※前言:昨天手寫的文章疏漏多、說不清楚,感覺總像滿是破洞的碗,盛了水直漏,心裡老是放不下。今天重新整理了一下,內容大同小異,不過洞補起來,感覺比較對。
§§以下本文:
有些音樂,再久沒聽,你也不會忘記,但它未必與你有甚麼關聯。
而我們卻總是以為,好像非得要跟自己發生些甚麼干係,音樂才會留存。這就像村上春樹在「國境之南,太陽之西」裡面的關鍵場景,多年前莫名錯過的初戀情人,多年後人事全非、兩人重逢,當女人推開男人開的Jazz Pub的門走進來時,現場剛好播放的音樂就是Star-crossed Lover。彷彿隨時隨地,爵士樂的神都等在旁邊當你DJ。
我們曉得,故事終究是故事,小說的梗硬是離現實遙遠。即使現實中沒有偶然的梗來作祟,有些音樂,再久沒聽,依然記得牢靠,那音樂就是因著自身而存在;每個人,總有幾個吧。對我,好比Ibrahim Ferrer。每當這種音樂要出現之前,便有些暖身開場的暗示,似乎偷偷塞給你一個私密留言:嘿,我要出現囉,注意一下吧。
星期天晚上,與Jonnie在日本料理店裡,聊起曾經計畫要去的古巴之旅,我們盤算著在她換工作的空檔,以及我一個月充電假是否有重疊的可能,然後趕緊趁著2012世界末日的謠言兌現之前,咱兩來去古巴。講來講去,我們數算不出十個跟古巴有關的關鍵字:Che Guevara,卡斯楚,雪茄,首都哈瓦那,西班牙文,政變,共產國家,然後開始聯想到被亂槍掃射、一命嗚呼的種種可能。不過這些人身安危的擔憂,都在提到Buena Vista Social Club和夜生活後,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星期一晚上,我到麵條家吃飯,她聽音樂的器材呢,比鄙人在下我優秀那麼點,檢視她架上的CD,竟意外發了BVSC的專輯。當吃完晚飯,我們兩個在沙發上被一狗三貓圍繞著,也沒刻意想講甚麼話,屋裡有著昏黃色調,並瀰漫著幾縷Lucky Strike煙味;我為這場景點播Ibrahim的歌聲和古巴、拉美獨有的節奏,那是滿鬆散的弦樂和管樂。很快地,我想我們暫時忘卻了明天開工憂鬱。
Ibrahim Ferrer一直是我中最佳男聲;這位終身住在破落屋簷下、安貧樂活老阿公,每天叼著嗆辣的雪茄、喝著RUM,跟三五好友唱歌表演為樂。舞台上的他,頭戴鴨舌帽,身穿加勒比海花衫或西裝,略泛油光的臉上頂著一撮小鬍子,阿公一開口,場子就安靜,或者說再熱鬧的地方,也都聽得見他三分世故、七分純真的歌喉。
第一次聽見Ibrahim的歌聲,是在文‧溫德斯的紀錄片。我疑惑著為何阿公的聲音能夠如此直率真摯又卡哇伊,卻仍然有歲月的痕跡?那簡直是個無法解釋的謎。但歌聲迷人只是其中一部分,因為其實整個團都擁有相同的氣味,差別僅在於各自運用的樂器不同,Ibrahim是人聲,Ruben Gonzalez是鋼琴,Compay Segundo是吉他.......喔,他們全都是阿公。
我最喜歡Ibrahim和Omara Portuondo的對唱。有別於其他男女對唱,他們兩個像是朋友對話,就算唱得視情歌,也沒有「我愛你、你愛我」大搞曖昧的歌詞,當然更沒有男女深情對望的倒胃口戲碼。看他們唱歌,就是一對彼此很了解彼此的朋友在聊天,並且聊得開心,彷彿不用解釋甚麼,兩人便已了然。
Ibrahim的音質純淨而略高一些,而Omara的歌聲卻低沉醇厚而穩定,兩者搭配起來的聲線卻無比緊密而且貼合;換氣、咬字,某些你唱我和,任何一個飽滿或留白的片段,都是極為熟稔的默契。記得Ibrahim過世那年,Omara來台灣演唱,中場有一段與吉他合演的獨唱組曲,非常溫柔,這便是為紀念好友Ibrahim而唱,自是當晚最動人的時刻。
今天晚上回到家後,一連聽了三張Ibrahim和BVSC的專輯。
我的書房沒有昏黃燈光、沒有煙霧瀰漫、也沒有撒嬌的狗貓,只有白而冷靜的日光燈和略顯散亂的書包,聽著阿公和好友的音樂,輕鬆快慰的情緒同樣奇妙地飄浮在空氣裡;
他們,真是開心。而我,獨自一人,想像著23小時飛行航程外、一個講不出10個關鍵字的國度;這樣,同樣滿足。
PS1:以下是Ibrahim Ferrer和OmaraPortunado的為對唱,西班牙歌名為Silencio。
http://www.youtube.com/watch?v=G-60J_HcPoI&feature=related
影片裡的歌,原文歌詞如下:
Duermen en mi jardin
las blancas azucenas, los nardos y las rosas,
Mi alma muuuuy triste y pesarosa
a las flores quiere ocultar su amargo dolor.
Yo no quiero que las flores sepan
los tormentos que me da la vida.
Si supieran lo que estoy sufriendo
por mis penas llorarian tambien.
Silencio, que estan durmiendo
los nardos y las azucenas.
No quiero que sepan mis penas
porque si me ven llorando
moriran.
以下為英文翻譯:
(Sleeping in my garden are
white lilies, purple flowers, and roses.
My heart, heavy and sad,
must hide its bitter pain from the flowers
I don't want the flowers to know
of my life's torments.
If they knew of my suffering
they would cry in sympathy.
Hush, the lilies and purple flowers
are sleeping.
I don't want them to know of my sorrow,
for if they see me crying
they will die.)
PS2:這可能很跳tone,不過提一下今天聽了Nathan Milstein拉的Prokofiev小提琴協奏曲和奏鳴曲,曲子好聽又脫俗,那不稀奇;更想提一句,Milstein的琴音秀異而孤高,他真是很有格調啊。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