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坐家織網 用心，寫下美麗與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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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年2月16日星期五3:42 PM

重新橋下，離橋下計程車、卡車司機聚集的地方還有點距離，一輛警車停在那兒，警示燈還不停地閃爍著，司機朋友們是不太愛看到警車的，即便是在偏僻的橋下，更何況還拉起了黃色警界線。大箍ㄟ剛解完尿，理所當然的點起煙，搖搖晃晃的對著正在講無線電的警員走過去，剛走到警員身邊，警員剛好講完，大箍ㄟ心理暗罵了一聲，原本想無意聽到一點消息的如意算盤被破壞了，於是他只好從頭開始。

「阿SIR，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裡？」

年輕的警員白了他一眼，哇操，你這個剛畢業的小子，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也不打聽打聽我大箍在這一帶的名聲。

「大箍ㄟ，你認不認得這台車？」說話的是三重派出所的鳳梨酥。

鳳梨酥是個三重派出所的小隊長，聽說特別愛吃鳳梨酥，大箍ㄟ和他見過幾次面，談不上什麼好印象不好印象，反正這些老鳥沒事時就跟你哈拉哈拉，有事，翻臉不認人，一切以考績優先，今天他竟然先開口，可能是想從自己身上探聽點什麼吧。

「這台？這台……，這台好像是陳ㄟ。」

「陳ㄟ？哪一個陳ㄟ？」

「就是那個常常帶一個小孩的陳ㄟ啊，發生什麼事？」

「你說的陳ㄟ，叫什麼名字？」

「我哪知道？平常都叫他陳ㄟ陳ㄟ，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麼？」

鳳梨酥似乎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臉上的親切感似乎也在消退中。「你說他常常

帶一個小孩？那他要怎樣開計程車？」

「那有什麼辦法，為了顧三餐，老婆跑了，小孩要吃飯，大人也要吃飯，不帶著，

誰幫忙看小孩？」

「你說的這個陳ㄟ，住在哪裡？」

「這個我不清楚，他好像常常睡在車上。」

「睡在車上？還帶一個小孩？」

「這樣可以省房租啊，你不知道，做我們這一徒的很辛苦耶，經濟不景氣，大家都

跑來開計程車，坐的人卻越來越少，一天賺不到幾百塊……」

「他總要洗澡飯吧，小孩也要上學吧，他小孩多大了？」

「四、五歲吧，還沒有上小學，洗澡可以到建國橋下啊，吃飯簡單啦，8號水門的

大飯店，三、四十塊就可以打發一餐。」

「8號水門的大飯店？……」

 

96年1月29日星期一7: 28 PM

 

陳ㄟ將車子停在8號水門外。

「頭家娘，滷肉飯兩碗。」

這就是陳ㄟ常來的8號水門的大飯店，說穿了只不過是一輛手推車，粗勇的老闆負

責重活，體型不惶多讓的老闆娘忙進忙出，兩個人在8號水門外擺攤子也有很常一段時間了，這裡雖然沒有像市區裡有熱鬧的人潮，但是這裡不用房租，也不大躲警察，反而有一些抄近路的司機朋友會打這裡經過，久而久之，也有不少老主顧。

「今天沒帶你的女兒？」

「託給朋友。」陳ㄟ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要過年了，哪時候要回去？」老闆也加入話局。

「賺沒半文，要怎樣回去。」這話陳ㄟ好像是說給自己聽，耳尖的老闆娘隨即聯想到另一個話題。

「阮今年也賺無，景氣壞，大家都省省的用，連吃飯也都省，阮也是要回鄉下，不過今年沒什麼錢可以給老的了。」雖然老闆娘是對著陳ㄟ說話，不過話卻像是說給另一個人聽的。

「回去哪裡？我已經一年半沒回去了。」

「一年半囉？你的父母不會講會喔？」

「什麼不會講會，人家又不是啞巴……」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老ㄟ都不會唸嗎？」

「老ㄟ、老ㄟ，你就不會叫一聲父母喔，莫怪你會顧人怨。」老闆適時加入話局。

「我就是不會說話，才會沒得人疼。」

老闆和老闆娘熟練地上演家庭生活劇，這種戲碼他和妻子也曾上演過，只是這一段

時間，彼此都厭倦了當男女主角。

「今年過年比較長，我們初十才會開市。」老闆很快轉移話題。

「你們做到什麼時候？」

「同樣，除夕下午，加減賺一點，你呢？」

「開計程的，我們哪有那個命跟人家一樣放假。」

「過年大家都回中南部了，台北還有什麼人？」

這回，陳ㄟ沒有接話，默默地扒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