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對不起(上)
兒子沒說什麼，卻跑去開電腦，我以這星期以來的功課沒有完成阻止他，他很不高興的回說：「你說我有基本的四小時可以玩的。」「我是說過，但我讓你玩的時候，你卻連答應的最基本的作業，寫連絡簿都沒做了，所以我又說過，我有權利把這四小時也取消的。」兒子和我不斷的開關電腦，最後，他又開始找起東西。上回丟擲過的物品，這回似乎引不起兒子的一屑，電腦就在兒子的身邊，旁邊的資料首先被掃到地上，掃瞄器也沒放過的往地上就摔，跟在他屁股後面收拾善後的我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的撿起再放回原位。
一點時，兒子又開啟電腦，但我還是阻止他，理由是他才把一些東西摔壞，現在也不會因為原本說好的時間到就可以讓他玩。兒子更在憤怒下二度摔起東西。「啊~收好了，那我就要再摔。」掃瞄器再次被更用力的摔下去，機身一分為三；掉到地上的照相機底片蓋在重力下應聲開啟，內裝的底片也自動回片。我不再收拾滿地的憤怒，開始整理起一些未完成的家事。
兒子還是進行著他的搜尋，尋找還有什麼可以引起我的生氣。電風扇的扇葉經不起兒子刻意伸進去的螺絲起子，瞬間便碎裂飛散於房間各地，螺絲起子原本是要用來打開我房間的門，因為女兒在裡面打電話給她父親，當我在後陽台曬衣服時，女兒沒有察覺是哥哥在敲門，打開門後哥哥緊握的拳頭原先只是作勢在女兒的頭上比畫著，看到我進去，就故意往妹妹的頭上就是一拳，趕緊把妹妹拉離房間，馬上帶女兒外出買午餐，順便安撫女兒受驚嚇的心。
電話架上所有的便條紙、相片、筆筒，無一倖免。拿起美工刀往自己手上原本就已留下好幾道痕跡的地方再次劃下，我不想看，但眼角的餘光瞥到兒子的舉動時，我謹記著一個原則-忽視。仍然把心思集中到家事上面，洗衣服、拖地、洗碗，做了一陣子後肚子實在感到有些餓的感覺，便從冰箱拿出女兒在學校做的愛玉，找了一把湯匙就著鍋子一口一口的喝起來。喝了幾口，兒子走進廚房站在旁邊，「媽媽~」聽到兒子在恣意的發完飆後，現在開口叫我，說實在的我不知該不該回答，因為我怕一開口滿腔怒火會爆發；就算想說，又該說些什麼呢？「你在叫誰？」「我叫你啊！」「可是…我是嗎？」說出這些話是多麼的痛心，我也好怕，怕兒子又是為了想達到什麼樣的目的才開口的，我想不出還能說些什麼？！兒子又叫了一聲，我看了他一眼，無奈的說你確定是在叫我嗎？「媽媽~對不起！」聽到兒子道歉的話語，我更是難過的悶著頭，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和著舀進口的愛玉，原本就已不怎麼甜的愛玉這回摻雜著鹹鹹的淚水、鼻涕，一起往肚裡吞去了。
好一會兒的時間，我就是這麼哭著，兒子就站在身邊等著我，洗好鍋子，又到後陽台把洗乾淨的衣服曬好，從廚房哭到廁所，放聲大哭。兒子轉身出去了，然後開始聽到他不停撿起丟在客廳的物品，我又跑去拿掃把掃地。我該說什麼？我不斷問自己，腦袋裡擠不出什麼話要說，好話說盡，兒子也不是不明白這些道理，道理與實務上的差距除非個人本身能真正身體力行，否則我再怎麼苦口婆心還是進了右耳出了左耳。收拾好散落的物品，兒子又站到我身邊，停下掃地的動作，我望著兒子，努力鎮定自己的心情：「你不知道你現在的苦在哪裡，可是我看得很清楚。你不希望我打電話給你爸爸，但我也不能任由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希望妹妹以後跟你一樣也用這種方式鬧嗎？你覺得她看你這樣做心裡的感覺是什麼？不管你怎麼傷我讓我傷心，我是大人，我都有能力可以調整自己的心情，但妹妹的年紀比你小，看到你這樣，她好難過，你半夜才回家，妹妹在學校都急得哭了，她說雖然你會欺負她、會打她，但她就是想你，因為你是她的哥哥。」
說完這些後，我只能對自己說我盡力了，因為到現在我還是無從得知這些效果有多大。但星期六、日兩天，兒子的情緒確實呈現穩定狀態。興奮的我在星期一一早便迫不及待的把這件事讓江老師也一起分享。距離上次兒子主動說對不起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詳情請見【精華區】兒子二三事--媽媽，我不該這樣跟你說話)，一年來，當兒子多少次的無理取鬧，怒目相視下，我多麼盼望兒子能像那天一樣，在發洩完後，能有所自覺，知道自己真的不該強詞奪理，是內心有所體悟自願的道歉，但每次期待落空都不免讓我失望。是因為這樣加重了我對兒子過高的期待，反而無形中讓兒子覺得壓力倍增嗎？再加上一升國一馬上便面臨每天考不停的試卷，課業程度的落差讓兒子在現實世界中產生自暴自棄，但在線上虛擬的遊戲中，他卻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也因為如此，更加無法接受現實的世界。
2004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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