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直到兩人進入餐廳,荀彧都沒有找著讓唐潁鬆手的機會,他以餘光去瞧她的神情,面上笑意雖已淡去,可並無異樣,就不知短短這幾步路,讓她想到了什麼,這般入神?但也恰巧因著她的走神,使得迎面而來的侍者那聲聲驚喜呼出的「彧少爺」,也沒有引起她的注意,荀彧忙頷首示意,讓他們別太明目張膽,平時該怎麼來便怎麼來。
這間餐廳正與文物館相同,都是祖父荀淑的名下產業。荀彧打小就來過無數回,甚至還隨著祖父館藏漸豐,每隔一段時日便暫代管理員之職,仔細幫著檢核整理一番。這兒的員工沒有一個不識得他的。雖然接管男公關店一應事務之後,他已有許久未曾過來了,祖父似也知曉他在外工作忙碌,也就由著他「曠職」去了。
六年前,荀淑見政府機關向他協商多次,誠意十足,就是希望他鬆口答應開展,他也不好再繼續推託下去。不然荀氏的小輩沒準兒又要唸叨自己沒給人面子,一大家子涉足政界、商界什麼的都有,講出去可不好聽。那時荀彧早已回到市區念大學,只每周假日回山上陪荀淑修身養性,談經論道,聽得此事,深以為然。
荀淑看著那裝訂得齊整的文書,簽也不是,不簽也不是,惱得吹鬍子瞪眼。這還得拜一群瞎操心的親戚所賜,消息都還沒做實,就已認定荀淑要給政府難看,上趕著說服,反而讓祖父拉不下臉。
荀彧細細思索著,把一盤棋譜都琢磨完了,荀淑還在那兒生悶氣,他完全明白祖父不拘小節的個性,但為了家裡的子孫輩,還是會再三掂量的,於是便道:「開館展覽祖父早已意動,只是家中長輩太過擔心罷了,假若祖父不解氣,不如兩下裡『疏通』一下?」聞此,荀淑竟一點一點地舒展眉眼,那慈眉善目、仙風道骨氣質,總算回到身上來,「怎麼疏通?說!」
荀淑現下就是要面子、裡子都顧上,還要讓他有興趣去做這件事,這個台階向來不好搭。然荀彧知他脾氣,便提議布置一點不同於其他文物館的內容,讓政府更加重視這間文物館,有長遠的效益,其他人也不會再給老人家添堵。荀淑摸了兩把鬍子,坐起身後抽幾張紙,拿起鋼筆寫寫畫畫,荀彧見狀並不多問,收好棋子以後,便退出了房間。
於是荀淑就制定出開館收費──以及設置特色餐館兩項計畫來。說來也不唐突,荀彧幼時起便被荀淑鞭策得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餐廳怎麼個經營方針,荀淑已寫得周詳,唯獨細部的餐點規劃,還是荀彧利用課後查訪研究出來的。當然現在這套完整的方案,已被荀淑交給三房的人打理;當時他見自己孫子畢業後就要去鳳凰集團就職,也不好再繼續照管生意,只得遺憾得把荀彧榨了又榨,也就是在那一陣子,祖孫倆一起設計出旋轉樓梯的別緻景觀。
「唐潁。」在身側人毫無反應的被自己安置在對面的位置上後,荀彧忍不住喚了她一聲,拿起桌上倒放著的玻璃杯,給她添了一杯水,「妳怎麼了?」這話問完,便見唐潁終於將臉蛋抬起,望著他片刻,像是想起什麼來,搖搖頭道:「沒有什麼。剛才只是在……」後面的聲音就小了下去,荀彧這次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以禮儀為上不去過問,而是接著她的話,「只是在?」聽來似是質問的語句,他說來透著一股平煦溫和,連倒映著她的眸光,都清淺如水,僅有點點關切。
唐潁抿著唇,一時不曉得如何回應。她方才拚命壓下心底的躁動感,愣是沒注意荀彧被自己冷落了好一會兒,即便他沒怎麼在意,也足夠讓她歉疚不已,「我、只是在想……」道歉這招已經用老,再道歉饒是荀彧這般溫潤知禮的好青年都要厭煩了,可唐潁又不能說自己對他有「不合時宜」的想法,看來只得掐頭去尾的斟酌回答了!
「我剛才只是在想你。」話說出口,兩人間安適的氛圍有了轉瞬的凝滯。唐潁坦蕩地眨著一雙如琥珀般瑰麗澄澈的眸子,見面前蓄著棕色短髮的青年,神情平和依舊,深邃而透亮的褐色眼眸,滑過幾許未明;一張清俊秀雅的面容,在室內微帶暖黃的燈光下,暈然生輝,唇角淺淺地勾起弧度,又彷彿錯覺。
在這數息之間,唐潁似乎意會到自己沒頭沒尾的這句話,聽來有些不妥,又說不出哪裡不妥……
「那是在想我什麼?」荀彧倒沒有被唐潁這句話嚇著,她眼神清澈,態度認真,像是真的要解釋自己的行為,並非……調情的意思。但當下聽到時,他卻沒有如過去一般,無論多麼討好、動聽的話語,都靜若止水得藏住淡淡的漠然,反倒有些微妙。不是討厭,也算不上欣喜,大約是覺著她這樣自然說出,就很美好。
而這連續兩句追問,不出他所料,讓唐潁平靜無波的眼光,起了微瀾。自初見起,她所有優雅禮儀,客氣疏離,直至現在接受他的親近,與他自在的交談,處處皆是自然而然。他感受得到,她與他交陪,是真心實意的。可卻不知為什麼,在面對他時,會在一個偶然的時刻,令她壓抑著某種情緒。荀彧無法肯定那樣的情緒是什麼。
即使以言語壓制他人十分不堪,他還是忍不住一試,不想唐潁的靜定儼然骨肉生成,難以動搖,望著他片刻之後,只慢悠悠地道:「我在想,文若真好。」
荀彧淺淺蹙起眉宇,正想再問,餐點便一一送上了。菜品不一而足,更不拘中西菜式,花樣繁多,唐潁微微一怔,抬頭四下張望了一會,發現他們坐在連接兩廳過道上的小亭中,且這過道搭成了平整的木橋,橋下是流水,湖漪蕩漾,色彩鮮豔的錦鯉優游紛呈,意趣十分。她立時側過身半倚圍欄,看那池那水那魚,笑靨粲然,彷彿忘卻他的存在。
「從第一次見面時,我就覺得你真好,生得好,脾性也好,心地也好……」唐潁依舊望看著四周的格局擺設,一面細細品味,一面似是不經意地說著話,「文若真是令人眩目。」分明是誇讚之詞,但荀彧偏生沒聽見任何欽羨仰慕,更別提喜悅了……唐潁聲柔調軟,卻將這番話說得像是歎息一般,把「他」當作了一件事情,詳實的陳述,發表心情。也就是這麼一番話,又讓荀彧想起自己對唐潁抱持的想法。
靜的,冷的,死的。
卻又如少女般純粹,美麗得令人心悸──
她在他身上看到的,是什麼?
但荀彧沒再問下去。收拾起所有懷疑、探究之後,溫聲邀請唐潁品嘗幾樣特色菜。唐潁毫無芥蒂,依言坐正,他凝看那張清麗秀致的容顏,肌膚如輕雪,白皙細膩,猶有光華;美麗的臉孔,最是容易迷惑人,然荀彧卻只見著那宛若與生俱來的寧靜淡然,織就她一顰一笑間的清靈秀美。
意識於此,他竟難得的,移不開眼了。
兩人走回一樓的文物館前,荀彧讓她等在廊前,他去開車,唐潁卻是堅持一起走過去,「剛才吃得多了,得多走兩步路消化呀。」
其實唐潁吃得並不多,且格外的慢,荀彧介紹的每道菜,她都細細地看過、聞過後,才細嚼慢嚥地吞下。荀彧以為她覺著菜色新鮮,想要記下味道,然而一頓飯下來,都是相同的模式,只有到甜點的時候,吃的速度才稍微正常些。就是要掩飾吃相,也不必如此,何況唐潁進食的模樣優雅流暢,教養是一等一的,比他此前見過的所謂名媛貴女,都要更加自然得體。
「好,那便一起走。」荀彧領著唐潁走到外邊人行道上,便保持著一臂的距離並肩而行,偶然有行人經過,不免目光流連,畢竟他們無論相貌或是衣著,都相當引人注目。荀彧在避讓過幾個嘻笑的學生時,手背觸到了一抹冰涼,他轉過臉望去,唐潁不解地與他對視,「文若?」他視線下探,才知是碰到了她的手,再看那裸露的肩頸及胸口,神色一凜,當即脫下了外套為她披上,「別著涼了。」
「你不要緊嗎?」唐潁沒有排斥這樣的親暱,只是打量了一眼荀彧身上齊整的襯衫,憂心他是不是會冷。荀彧搖搖頭,淡淡一笑,「沒事,妳的手太涼了,我們走快些。」聞言,唐潁像是才覺察到入夜的寒涼,緊了緊充滿荀彧體溫與氣息的外套,「謝謝。」她歛下一雙鎏金瞳仁,彎起櫻桃般潤紅的唇,那衣服透過來的不只是暖意,上頭屬於主人的味道,也讓她莫名心安。
回到車上,荀彧讓她轉過身背對他,以為是要讓她脫還外套,結果卻是給她穿過衣袖,嚴實地套上了。他們身量差距不小,使得衣袖稍長,整體來說寬鬆了,卻正好裹著她一身。荀彧身形頎長英挺,肌肉勻稱緊實,若不是腳上踏著高跟鞋,她個頭只到他頸窩處,還需要仰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
行駛十來分鐘後,唐潁終於在一個紅燈時抓住空檔問道:「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呢?」荀彧含笑點頭,「想帶妳去一個地方走走。」唐潁目不轉睛地瞅著他,連日相處以來,荀彧還是頭一次沒有詢問她的意願,就主動出了主意,還十分坦然地執行。「文若,我好高興。」這聲歡喜有若實質,彷似她帶笑的眉眼,上揚唇角的雀躍,融化在每顆溫柔細緻的語聲中,遞進耳內,荀彧清棕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心尖不受控制的有些癢,如輕羽撫弄而過。
「綠燈了呢。」聽著嬌俏輕快的提醒,他最後瞧了一眼她唇邊的笑,轉回眸光。
隨著車窗外的景色從五光十色的商店街變幻為人煙稀少的山林道路,唐潁看到了道旁蜿蜒而上的階梯,每數尺便有一張堅實的木製長凳。初始還見得著三三兩兩的人走動說話,越往上開便杳無人跡,顯得靜謐空曠。荀彧在半道停了車,唐潁從窗外看去,道上有與長凳同色的護欄,護欄外是黑漆漆的天空,她正出神,荀彧已經開了車門,體貼地扶她下車。
山間溫度低,兩人呼出的氣都有一小團白色煙霧了,夜色正濃。荀彧身上仍舊溫暖,她瞇眼兒笑,想確認他的手是不是也一樣,便握住了比自己略大的掌心,發覺依然溫熱,正要放開,就見他神情略有無奈,「是不是還很冷?」唐潁乖覺地搖頭,放開他的手,「不冷的,要往上走嗎?」荀彧見她頰畔有淡淡的凍紅,然而氣色如常,笑得如花綻新蜜,甜美得彷彿三月杏雨,不由失笑,「嗯,往上看看,不舒服就告訴我。」
走沒幾步路,荀彧想起她穿著跟鞋,又是爬階梯又是走上坡,便讓她挨著他近些,摟著她的肩頭慢慢走,約莫二十分鐘,上了個坡度,總算讓唐潁看見漆黑夜空下的景致──繁華街市以萬盞霓虹所繪成的斑斕錦繡。
由上而下望去,萬家燈火燦爛交織,色彩繽紛而鮮活,好似在這無人道旁遠遠看著,就能聞聽人們於城市生活的吵雜熱鬧,眼前也能浮現各式各樣流動行經的身影。想到自己方才便在這其中,與荀彧或乘車、或步行而過,交談間的默契,神情的流轉,此刻都化作清冷的夜風,吹拂她微捲的髮梢,挑起她綹綹青絲,靜得心底只剩下身旁青年輕緩的呼吸聲。
她回眸深深凝視了荀彧一眼,那樣不帶任何心緒企圖的一眼,令他心神一蕩,下一秒,兩人異口同聲道:「我……」而後又因發現對方也開口,俱是沉默。唐潁偷覷著他眼底如漣漪浮動般的清雅笑意,感覺自己心跳加速,但並不難受,有種難以言述的踏實歡欣,連先前惹得她口乾舌燥的焦躁感,都被輕柔地撥開,餘留清明。也就在此時,鼻尖嗅得了一陣淡香,剛才披上荀彧外套時也聞到的,然現下兩人離得近,那股淡香更明顯了,她能確定自己在哪兒聞過。
「文若……身上有什麼嗎?有一種淡淡的香味,挺好聞的。」荀彧見她這麼問,神情有些許不自然,倒不是因為這問題難為情,而是他本來想向她坦白,今天為何如此唐突且強硬地迫問於她,覺著有必要說明或者道歉。他深知自己此舉過了,未來無論是否繼續探究下去,他也不該讓她落寞難堪。不管發生何事,至少他所知悉的她,毫無欺騙,真心以待,反而是他,既肆意又……情難自禁。
縱然千頭萬緒,荀彧也面色如常地拿出了隨身佩帶的一只香囊來,並不意外唐潁的訝然,市面上香水種類品項繁多,根本不需要特意調製香料,而他也確實沒有調香的愛好,會始終佩著這只香袋,是因著過世的祖母生前贈與之故。荀彧講述荀淑告訴過他的這段往事,那是他出生兩三個月,祖父母頭回見他,非常歡喜,接他到山中宅邸居住,也有親自教養的意思。
彼時荀彧不太適應環境,祖母抱著他在山間散步曬太陽,也時不時啼哭兩聲。也就在那天,恰巧遇見一老一少上山,說是要踏青散心,兩下裡遇見,那少女見嬰兒皺著包子臉在哭,微微一笑,湊近打量,還問祖母能不能抱他。
興許見這少女面容可親,也就真把親孫子交出去了,少女也沒讓她失望,搖著嬰兒走兩步,哭聲漸漸止歇,那棕褐色的眼睛滴溜溜地望著少女,小胖手揪著少女胸前的髮,不肯撒手,祖母糾結著,這寶貝扯怕他痛、罵怕他哭,只能向少女求助。
而少女卻取出一個香囊,在嬰兒面前晃悠,不一會兒就鬆懈下來,半闔著眼昏昏欲睡。祖母以為少女是用什麼藥物使然,對方卻只說是安神香,她閒暇時做的,香囊也是自己縫製,孩子若是喜歡,時常佩帶著也許就不再哭鬧不休。祖母對這個半信半疑,在少女證明自己也長期佩帶著同樣的香囊在身上,又說明了香料配方與用量,就將東西送給了祖母。
後來荀彧果真穩定下來,不哭不鬧,只安靜地觀察周遭的人事物。荀淑夫婦本就是看中了這孩子特殊的性情,至於後來什麼神童、天才的美譽都只是錦上添花。之後回家住著,也沒把香囊擱下,祖母索性以自己的名義交代下去,也就沒人敢去摘,荀彧從小到大沒離身,除了香囊邊緣的針腳有些陳舊外,保存得相當良好。
「那……文若的祖父有提起對方的長相嗎?」唐潁聽完後,指尖摩娑著那香囊的繡面,燦金色的眼眸專注地盯著那一針一線,圖樣是亭荷飄香,無論盛開或者半掩的蓮花,都雕琢得仔細,但以她來看算是生澀得……很有幾分熟悉。她又抬頭看看荀彧,垂首盯著香囊,荀彧見她好不容易才問出一句話,他卻真答不上來,「沒有。祖母只說長得好看,親切有禮,但也沒問她姓名。」
唐潁再次摸了摸香囊,確認記清細節後,聽得荀彧答覆,莫名地鬆了口氣,「都是你剛出生時的事情了。」荀彧接過香囊,重又放回口袋中,平時則都放在西裝裡側,只今日脫下給唐潁披上時,順手取了過來。見唐潁神情淡淡,只有純粹的笑靨在面上,也就沒往心裡去,只道:「若製作香囊的人還在,也有四十多歲了。」
他們也沒就這話題多談,唐潁早隱去初見香袋時混亂,此時細看荀彧的眉眼、挺鼻、潤唇,溫雅秀逸,百看不膩。她搧著一對濃密羽睫,期間燦色流光毫無夜風冽寒,僅有絲絲縷縷的潮濕綿密,像是雨打梨花,濕透的花瓣黏在臉龐,透著幽香,還有清涼。被她這般瞧著,荀彧才發覺自己的手牢牢地攬著對方的肩,而他們對此前的親密一無所覺。
「文若,怎麼會想帶我來這裡?」荀彧見她依舊安然依偎著他,猶疑了一會,便決定不將環著她的手收回,輕聲說道:「妳之前說過自己極少外出,決定請妳吃飯的時候,就想好了。」唐潁點點頭,正想開口道謝,又聽他道:「吃飯的時候,我問了許多不該問的,讓妳困擾了吧。」話落,唐潁清麗的眉眼劃過一絲不解,思索半晌,才斟酌著開口,「文若。沒有什麼該問不該問的呀,我也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真的是這樣。」
──當然她不能告訴他,她真正一晃而過的念頭有多麼「駭人」。
「雖然才認識不久,但卻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你對我真的很好,我常常想起你……每當想起你,都非常開心。」荀彧聽著,還有些悸動,然而聽到最後,他好像知道了一件很重要、比起她的來歷背景,都還要迫切的事情!她對他……竟然沒有其他情愫?若有,為何她如此坦然?可若完全沒有,又如何說得出「常常想起你」這樣的話來?
荀彧這回是真的想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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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就是個「我終於喜歡上人了可是我喜歡的人居然不知道自己喜歡我啊該怎麼辦……」的心情。(毆)
是說,荀彧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人家不喜歡他,這也是細微之處的天之驕子脾氣啊(不)好啦,他是覺得阿潁既實誠又可愛,絕對不是刻意諂媚他的,但萬萬沒想到,這個好感居然還不是喜歡他?也難怪,他總是覺得阿潁很純粹很溫柔很美好呢!諸君!(荀彧:……)這算是另類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吧!希望對方真誠待自己,不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英俊優雅,只是單純跟自己交陪,結果對這樣的人動心,這要完全調教成老婆難度大概也不低……(咳)
但一定是既甜蜜又開心的旅程(欸
於是荀彧只好親自培養未來的女友兼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