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說:孝順的兒女是來報恩的,忘恩負義的兒女是來討債的...
其實我不是很理解孝順的定義,很多的解釋在我看來不外乎就是沒有第二句話的順從,我不覺得我是個叛逆的小孩,但我的確是個不願意服從的小孩,特別是在一個忘了顧慮我感受的家庭。
我想對我父親說:
我真的發自內心,打從心底深處的感激感恩您將我扶養長大,只是我不懂這份除了養育之外忘了顧慮我感受的恩情,我該抱著什麼心態去看待。
我能理解身邊大人指著我說的:不懂事。我是不懂,看著父親寄望我有更優秀的表現,我的感受是父親最渴望的結果,並不是希望我因為有了亮眼的成績而有更平順的未來,而是要用那份有著響亮稱號的成績去向我一點兒都不在乎的陌生親戚們炫耀,特別是那位比路上陌生人還要生疏的「爸爸的爸爸」,父親渴望他父親因為身為父親小孩而有那麼一點與眾不同的焦點,好讓他自己的父親有更多關注放在他身上,層層疊疊的親情,卻始終都堆不起一個家的形狀,只有著更多的漠視和冷然在彼此之間。
我不是不愛我的父親,只是在我渴望他回饋我期待中相同分量的愛和關懷時,他眼裡看的、在意的卻不是我,就如同他渴望他父親關愛的眼光那樣,他得不到後的失落,我也正是如此,只是我與父親不同,一份丟進無底洞的愛等不到想要的結果,我選擇放手,我會失落那份「深愛」一去不回,也會難過自己這麼珍惜、珍藏的感情,就這麼被人不屑一顧,但我不向父親那樣癡傻的盼著有去無回的結果,我不甘被人踐踏,也不願愛得如此難堪、狼狽,即便有再多不捨,我也要瀟灑地轉身。
哥哥和姊姊總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維去解釋父親在我們成長過程中留下的傷疤,他們總覺得長大了為人子女要懂得體諒父母,而不是執著在那曾經的傷痕,我們要用自己的愛去化解那段誰都不願意發生的過往,於是他們用他們充滿「大愛」的邏輯,總是「循循善誘」的強加諸在我的大腦裡,當然是用他們那可笑又無恥的長幼有序觀念來對我進行一連串不要臉的思想灌輸,我想我不會否認他們認為那份已經「成熟」的孝心,但我更希望他們不要私自斷定我對父親在我生命裡留下傷痕的解釋解讀成「不孝」。
身為人父人母,沒有任何一個人是與生俱來就會的,但是我更希望父母在面對由於他們而在孩子生命裡造成的陰影,父母可以用更圓融的方式與孩子和解。
小時候我真的記得我是個活潑的小孩,那種活潑可以說是到了有點愛現的三八,那真的是一個小孩才專屬的個性,偏偏我生在一個需要極度壓抑情緒的家庭。過年回去「父親的父親」的家,開心的拜年卻要被父親使眼色、被母親踩腳暗示,不是我太誇張而是父母因為「父親的父親」擺出施捨我們,丟個紅包意思意思打賞像個傻子在賣笑的我,小時候不懂,只是錯誤的認為原來開心的笑是一種錯,所以索性往後面對陌生的環境,第一時間總是習慣擺出我最強大的武器─臭臉。
面對家庭給予的承諾我有極大的不安全感和不信任,這不能怪我,我也曾深信不疑「說好的約定」,只是父母一再的食言,你知道嗎?年紀太小的我生氣直接被狠狠臭罵一頓說不夠體恤父母,然後烙下一句「這孩子沒用了」的斷定語氣,我相信如果說現在的我面對父母的食言無法諒解,我自己都覺得太說不過去,畢竟如果真的被父母放鴿子那又何妨,我大可不必靠父母,自己有能力了,真的要完成小願望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對於一個才五歲的孩子,這樣的言論會不會太過苛刻?!我不否認可以試著和僅有五歲的孩子講容易理解的道理,即便不知道說會不會有結果,但起碼試過了,也不至於留下這麼難以釋懷的傷痛。
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在這和大家分享過,國三那年咬著牙每天認命地上加強班,特別是大家都在輕鬆的星期六,我們要比別人花更大的耐心和毅力去克服心裡那股想玩想放鬆的心魔。星期五晚上我放鬆自己看了一下電視,父親用了一個「還在看、繳錢給你讀書浪費了」的口吻要我快去洗澡,然後自己就和姐姐在那邊看起電視,當下我的不滿其實來自他對姐姐和我的差別,為什麼我只是想要休息,都要被你這麼嘲諷一番,那為什麼也還在念書的姐姐為什麼你卻可以若無其事地和她一起看電視,那股不公平地對待在我現在想起來其實已經醞釀成了一股恨,我嘴裡碎念了幾句,腳還刻意大力的「碰碰碰」的走路,當下只有一個爽字可以形容,感覺我的怒氣發揮的正是時候,呵呵,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隔天在學校等父親來接我的時候,從白天等到整個天黑,從中班警衛到晚班警衛交接,數過無數個紅綠燈,心裡想過下一個紅綠燈就一定會看到我父親,只是那種期待然後失落,沒關係在等下一個紅綠燈,以為有,原來只是長得像,最後還是徒留失望。我不是不願意用走路回家,只是曾經發生因為自己先走然後和父親擦身而過導致最後父親很火大的狀況,所以這次說什麼我也不會假會先走。那天我印象還非常深刻,沒有手機的我,書包裡沒錢的我,同學又都已經走了,不敢跟警衛借電話的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打電話回家,剛好阿公那時候才離世不到兩個月,站在紅綠燈下,我著急的想會不會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父親才抽不開身來載我,一想到這,我要自己更耐心的等待父親,因為我相信父親一定會來載我。只是當夜色黑的我覺得如果再等下去我可能一個人走都會有危險,於是我戴起眼鏡,一路上看著對面的馬路一面往前走好確保不會和父親擦身而過。那天我用平常三分之一的時間走到家,可是那天我的書包有著比平常還要重兩倍的書,在回到家的最後一個紅綠燈,我才看見剛下班的母親和才睡醒的姊姊準備出發找我,那時候一股情緒讓我瞬間潰堤,我到現在都還深深記得那股情緒有多少複雜的感覺:原來父親他可以用這麼殘酷的方式懲罰我,他可以這麼輕易辜負我對他深信不疑的信賴;原來那個看似會站在我面前俗稱的姐姐,原來只是個會為了一己之私而罔顧別人感受的爛人;原來我的母親到最後一刻,才會想起我。
親愛的父親,請您別一味的責怪我,對你我有著比別人更深的抗拒,和更強烈的冷漠,因為這正是您一如往常對待我的方式。有好幾次我都好想質問你,為什麼面對自己的兒女,你可以做得這麼絕,我相信你是有看見我心裡對你的期待,只是我更相信你也看見你是如何將我的期待拋諸腦後。
你對哥哥寄予厚望,開口閉口總說老家要留給哥哥,以後就是哥哥的事情了,你重男輕女的思維我願意接受,只是為什麼對待同樣也是女生的姐姐,你的態度為什麼依舊是疼愛和溺愛的,為什麼我就不能,你的不屑、你的輕忽,就因為我讀了一個沒有辦法立即看到成果的科系,沒辦法讓你抬頭挺胸跟別人說你有一個讀廣電系的女兒,只因為這個女兒沒有辦法讓你可以和別人炫耀與眾不同的地方。
有時候我總在想,我的生命我的選擇縱使一切的一切,你都願意選擇尊重我的決定,只是在對待的結果,我真的很受傷,我沒有辦法做到別人說的不在意,更何況還是自己的父母親。
對您,除了那曾經渴望的愛,其實每到夜深人靜想起那天害怕恐懼被遺棄的夜晚時,對你有著更多的恨。希望你別怪我,這一路以來,你從來都不是因為我的成長而發自內心的為我喝采,而是在當我擁有你可以和別人炫耀的利器時,你才會覺得有我這個女兒真是太好了...
(未完待續)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