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許多漫畫書背上的簡介很偏離主題、沒什麼用處,不過一般見到不認識的作者,但感覺還蠻不錯的作品(封面),仍然會想多個簡介當參考,來決定要不要買吧?可是“晴明”沒有簡介,而且是”第一集”而不是”全一冊”……啊,猶豫猶豫。(幸好)最後還是輸給封面的美少年了。
即使對陰陽師不怎麼了解的人都聽過安倍晴明,抓幾本陰陽師漫畫,有半數從安倍晴明的身世傳說作文章。花上大把功夫研究安倍晴明的人大概覺得我很混吧?我心目中的安倍晴明建立在傳說上頭。他是高貴的,且黑暗的;超脫了異樣眼光足以帶來的苦楚,而光鮮地受人敬畏著。
由於我的腦海裡是這麼建構的,於是閱讀“晴明”以後的震撼大得難以形容。
骯髒、污穢的野獸,排斥他人也否定自己。
他的父親在察覺他的天才之後感到自卑,不久後這份自卑轉變成恐懼和憤怒。其實他的父親算是好人,他只是沒有能力配合晴明的才能罷了。他應該是最清楚的,為什麼晴明開始對許多事情保持緘默,正因為晴明敏銳地察覺父親並不樂意他的直言不諱之故。但晴明所見到的「東西」遠遠比他的父親、與絕大部分人更多,於是晴明的沉默反而加深了他人的猜疑。
他看出了什麼?他知道了什麼?
害怕──是人類的本能。因為有”害怕”的情緒,人類才懂得要躲避、要保護自己。
晴明的父親在恐懼累積成的壓力下,對晴明說出了「你的生母是怪物,所以你也是怪物」這類的話。──語言是有力量的。身為陰陽師,他父親曉得,要是晴明真的變成了妖魔,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因此把晴明交付給賀茂。
但是對才十三四歲孩子而言,這僅僅代表”父親不要我了”,如此而已。
更不幸的,在陰陽寮裡,除了賀茂忠行本人之外,並沒有晴明的理解者,他們畏懼且厭惡晴明,認為這樣一個有著洞悉黑暗的眼睛的少年,根本就來自黑暗──來自他們這些陰陽師,所應當除去的黑暗。
賀茂忠行的兒子,保憲,他擁有不少實績,陰陽寮中認真執行著任務的人們他是很具代表性的了,同時他以身為陰陽師為榮,致力於提昇陰陽寮的聲望(說真的,我以前不知道原來陰陽寮的地位那麼低)。……結果晴明莫名其妙地出現了,對這個不知是人是魔的小子,賀茂忠行盡心盡力地教他陰陽術,這小子居然說出”我一點也不想當陰陽師”這種話,嗯,不只厭惡、縱然說成是恨著晴明也是可能的。
不過,保憲也不算是多壞……類似把預言世界毀滅的先知指為妖言惑眾一樣,以保憲的能力,他哪裡能分辨他偶然看見的地獄般景象,是晴明所預知的未來,還是晴明內心所希望?
再者,一言主的攪局──我蠻喜歡這仁兄,雖然它很可能不是活物(請參考“冰之魔物語”裡寺院對魔物的形容)──事關陰陽師賀茂一族的清白(被賀茂的祖先封印的一言主為何能在京城殺人?),保憲想找替罪羔羊的心情,無論有心或無意,昭然若揭。
連晴明也不相信自己。他知道許多事,可是童年的記憶告訴他:不要說,他們不愛聽;不要感受,有心、就會難過。誤會他的人對他誤會更深,因他不辯駁;憎惡他的人對他更為憎惡,因他蠻不在乎;願意相信他的人呢……
神祇官的能宣,他的設定還比較符合我理想中的安倍晴明,斯文乾淨、沉穩自持,乍見之下一付牲畜無害的樣子,不過頗有城府(當然,內定的神祇伯繼承人耶,遠高於陰陽師的地位不可能交給單純的三歲娃兒)。
能宣對晴明的”相信”建立在能宣自己的預知力上頭,而非對晴明本身有所認識,他主動與晴明接觸是為了一言主之事(保憲在旁插花),可是晴明沉浸在自己的困惑和根深柢固排拒人類的習慣中,完全沒有接收到能宣的善意,最後能宣只從保憲那裡得知晴明討厭陰陽師的原因。
一言主有沒有思考能力還不清楚,但根據賀茂忠行的說法,災厄的存在是為了使救世主誕生……未來可能會出現晴明VS一言主的盛大場面吧。在此我懷著浪漫的期待。
而現實是,妖魔們仍然圍繞著晴明唆使他去解開保護大內的結界,保憲百分之百認定晴明已經成為真正的魔物而應該除去,晴明救了的那個白痴理直氣壯地把晴明指為兇手,晴明疲憊、落拓、悲觀、放棄一切、古怪、疏離、自閉、人人喊打(還有點故意惹人厭)、滿身是刺,這些在短時間內都沒有改變的跡象。
所以,看了這本漫畫,會很悲傷。
為晴明可憐。
就像可憐一隻把腦袋埋在垃圾堆裡的癩痢狗那樣。
但,十分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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