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的當時,我站在客廳,打開窗看完了101煙火秀後,正準備就寢時,電話鈴響,遠在米國大表嫂來電問安,不知怎麼著,大表嫂和我聊的開心,一談就是一小時,好家在,元旦放假,可以補眠。
眠未足,再接大表姊來電,美麗的大表姊,大我11歲,自小就不太玩在一塊,她高商畢業後,考進中廣,參加自家公司歌唱比賽得了個第三名,從此跨入歌唱界,大表姊夫是大表姊中廣的同事,結婚後,接受大表姊金錢支助,赴日本進修,轉到中視,再轉進華視草創期,作到了新聞的最高主管,一路順遂,房子愈換愈大,地點愈來愈高級,屋內的裝潢也愈來愈奢華。看的我們這些後輩,欽羡不已!
姑媽是爸爸親妹妹,16歲嫁給姑丈,跟著銀行遷台,和爸在台灣相逢,感情自是十分親切,爸和媽是在台灣工礦公司同事相識相戀進而成婚,另外有一位堂叔和親舅舅,都是跟著部隊來台後再在台灣相認,在不能回老家的時刻,身在異鄉,僅有的親人更覺珍貴。
姑姑雖比爸小,早婚,所以大表哥、大表姊、二表哥都比我們家的孩子大,二表姊是在台灣生的和姊同年,我爸這一家人,從小在爸嚴格的分數要求下,個個就只會讀書,姑姑家的孩子,書讀的不如我家兄弟姊妹,但早早進入社會,剛好趕上國內經濟發展的高峯,到私人公司之後獨立從商、在適當的時刻成了有錢人,我家的書呆子們,則一一考進公家系統,效忠政府,由清貧轉入生活安定吃不飽、餓不死的小康家族。
每年過年時,姑姑一家人、堂叔表叔二家人、和我們一家人與單身的舅舅,在小又擠的家裏歡聚,姑姑家的孩子先成家、第三代的出生,家族聚會時,更為熱鬧,等姊嫁出去了,家裏的煑飯婆我也跟著成家後,爸知道喜歡熱鬧大小姐出身的媽,無法應付大家族的聚會,改到姑姑家聚。那時大表嫂、二表嫂和二位表姊可以和姑姑一起準備餐點,分工合作,與第三代共聚,吵鬧、快樂、開心、又不累人,但慢慢的、、出國的出國、移民的移民,聚會的時候人少了,總是在有大事發生時才能再聚,如下一代的婚晏、如回國省親時、或是長輩們有人生病住院時、大夥再聚,每一次聚會總是無法全員到齊,當年慢慢增加聚會人數的情況,過了高峯期後,開始遞減。在長輩的喪禮上相見時,安靜的摺紙錢、上香燒金,取代了原來聚會時的熱鬧吵雜。不同代間,各有不能聚會的理由,只是隨著上一代的凋零,下一代的再聚,也併隨著全球化的激烈競爭,各有所絆,不可能再現!親戚間的聚首,隨彼此間是否投緣而定了!
大表嫂和我較有話聊,是因為當年大表哥作生意時,需錢週轉,大表嫂負責聯繫,表嫂天生是個生意人的料,和誰都可以聊,我呢,又是個很好的傾聽對象,同時兼作二位外甥女的家庭教師,姑姑家雞毛蒜皮的事,我都有機會知道,偶而和媽啐嘴時,可以作為閒聊的話題。大表姊和我其實是很少聊天的,她的事都是間接由姑姑和表嫂處聽來的。没想,家族聚會少了,和大表姊接觸談心的機會反而多了!
我們稱羡的大表姊竟然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離婚了、各種消息不斷、離婚後大表姊回姑姑家,每天哭個不停、搞的姑姑心情也不好,我只記得當年大表姊自從大表姊夫發了後,不再工作,專心幫有企圖心的大表姊夫作公關,聽說她和林青霞打麻將、聽說胡錦、吳靜嫻和大表姊感情不錯、聽說、、、,反正他們的世界和我家軍公教世家的生活圈是很不一樣的;後來又聽說,大表姊太愛打麻將了,孩子都不顧,後來慢慢的大表姊和影歌劇圈的人少來往了、最後又聽說大表姊迷上了打小鋼珠、、,所以大表姊夫才有外遇、、,反正大表姊一時衝動下的脫口離婚,竟是在一向精明的二表姊也迷糊的情況下簽字證明離了婚。
就這樣,没有工作的大表姊在爸爸和大表姊夫深談後力爭到大表姊夫把豪宅賣了後,分了一筆足夠的瞻養費給大表姊,家裏的長輩作主為大表姊買了一間公寓、留下的錢定存。那時的我以為大表姊夫仁至義盡,我以為大表姊失職、、,大表姊哭鬧了好些年,得了憂鬱症,不肯吃藥、、,怎麼後來又聽說大表姊好了,開始打零工的班,又聽說房子賣了,和人分租房子、、,而每一次重要事情的聚會時,大夥談的都是國事、家事,就不談心事!對於這位有著相同血緣美麗又會唱歌的大表姊而言,她其實是像謎一樣的半陌生人。
當我也入列單親時,偶而大表姊會和我聊聊,不知是否因為同為單親比較能談,還是本來就有一份血緣的情感,而我們也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有幾次大表姊還說要搬過來和我同住,每個月補貼我一些錢,我雖不富裕,卻也不想為了一點錢,影響自在的居家生活,當然說不。仍在上班的我,經濟情況比大表姊好,一直就有一個心願,想請她好好的吃一餐,讓她覺得親戚還是惦記著她。可我好懶!拖!拖!拖!就在元旦當天,接到大表姊電話,我邀了大表姊,大表姊知我本想游泳,告知游完泳再聚,我答:「只想樂活、慢活,休閒日只作一件事,不要趕與匆忙」,貼心的大表姊遂選了福華飯店羅浮宮的下午茶,她說,這樣可以二餐併一餐,她早餐不食,散步到福華,之後再走回分租處所。
直到那天,我才知原來大表姊夫是這樣一個人,原來姑姑罵的没錯,原來表嫂的消息是有些偏差的,原來我就是一個只會想先生外遇要歸諸女性的人(自我要求高),原來善良的人碰到有機心的人是多麼不幸,原來婚姻的失誤,不該是單方的錯,、、、原來我少根筋乖乖牌的大表姊,竟會迷糊到這樣,我的眼裏原來只看到大表姊夫努力向上的表相過程,卻不知不會比較,也不愛比較的大表姊是多麼信任的從與大表姊夫第一次約會起就一直因為當歌星錢賺的多,一路把錢交給大表姊夫負責,因此,當爸爸和大表姊夫懇談後,可以為大表姊爭取到那麼一筆錢,大表姊夫很快的再婚,因為他長的又帥又有能力、不乏女人愛!在他們的婚姻中,當大表姊不再努力向前時,工作上的壓力,使大表姊夫接受了有共同背景,可以共同討論新聞事件女記者之追逐(誰追誰我是不知啦,但聽說有好幾位,前面的等不到大表姊夫離婚就走掉了),而我那迷糊的大表姊竟然和先生共寢八年多完全没有性事也不曾懷疑先生出了問題,只會把自己麻醉在二五八萬和小鋼珠中,更在更年期障礙,爭吵脫口而出的離婚,一語成讖。
婚姻是什麼?要如何經營?我没資格說,人生是一個没有回程的旅程,只有向前行,永遠没法回頭,錯過的人、事、物也難再續,看到表姊已很穩定的面對她的生命,為她高興,知道她手中存款有限,仍住在分租的小房間中,不願空手與我會面,帶著仍存的小禮品送我的那一份尊嚴與驕傲,讓我感動也感傷。從不道人惡的大表姊,在和我閒聊中,說出了對大表姊夫忘恩負義的恨,我但願,善良又美麗的大表姊,有一天能完完全全的走出怨恨的傷痛,那麼她會更快樂!
對大表姊夫我也有一份悲憫,相信在那一段冷漠的婚姻關係中,他也不是那麼快樂,在保守的風氣中,他和表姊過著貎合神離的夫妻生活,大表姊雖然走向歌壇,但她仍是個傳統的女人,她不怨外遇,她傷的是,如果當時没有衝動的說出離婚,如果當時大表姊夫不那麼無情(理應感念她曾經的付出)同意簽字,如果當時姑姑在家,不是二表姊(她妹妹)處理,她現在也不會這麼悽慘、、,我只能說,生命中無論有形、無形,如果只想依賴,那麼一生都没有辦法得到真正的快樂!
我但願美麗傳統的大表姊,能在自在之外,多一份自信與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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