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重面子,小人物重裏子,無論大小人物,面子、裏子同樣重要,差別只在比例不同 。大表姊夫那個時代,社會風氣仍然十分保守,大表姊夫有其影響力、是個名聲不大不小的人物。郎才女貌的大表姊夫妻,是當年我們家族之光!記得小時候,從遠處看他們,都覺得走路帶風。
不知是否因寡母帶大的辛苦背景,使大表姊夫特別努力上進,也可能貧困的幼年生活影響他的金錢觀,家裏的裝潢,讓我們這群窮後輩,欽羡不已!是ㄚ!金錢是努力的報償,智慧的結晶,能力的證明,代表一種尊嚴與肯定。每一次到大表姊夫婦新遷居之家,總會聽到親戚的讚頌!在從大陸被迫來台的窮親戚中,可以聞到「有為者亦若是」之概!當錢的主人没什麼不好,就怕成為錢的奴隸,很可惜,世人汲汲營營,總在不自覺中成為錢奴,有多少對夫妻因為金錢價值觀之差異,吵鬧不休過一生,甚或走向陌路、離異!
單純的我,在面對王子與公主的婚姻破局時,不知社會百態,更不知大表姊他們的詳情,完全道聽途說的聽由不同人對此一事件的評論,只看到大表姊夫表面的努力和成就,就偏狹的認定大表姊錯的多。經過歲月洗禮後,引一段無腸公子的話「很多事物也不是我們所看到的表象,歡笑中有淚水,冷酷下有柔情,堅強背後有脆弱,成功背後有挫折,人是多面向又多面相的矛盾動物,固然從來不要用負面看人,但也不可浮面看人」、、「人生的道路不必然都是平順,甚至是崎嶇坎坷的,對錯常常不是我們片面可以論斷的,有時候拆散一雙怨偶往往可以成就兩對佳偶,不像婚前,可以是是非題,也可以是選擇題,婚姻是配合題,不要企求最佳,而是對雙方最合適的,一旦配了就不要再計較對錯,如果雙方不能嘗試容忍改變調整適應,最後不得不走入重組題,只有另外尋找最適的排列組合」。我真的無法評論他們的離異,究竟孰是孰非?
女人要的是愛情與安定的家,男人要的是成就感與社會評價,成家只不過是生命歷程中的一個階段,理所當然的,男主人該走出門外打拚,扛起門面,女主人該退居門內,作為安定家的後勤力量,我想這是上一代很普遍的價值觀。大表姊夫努力上進的時候,表姊没能跟上腳步,她以為找到一張長期飯票,從此可以高枕無憂,殊不知,在乾淨美麗佈置之下,没有充實的心靈,和即時的溝通,導致人人稱羡光鮮亮麗下裝的是冰冷的家。大表姊夫婦二人都顧及面子,各自獨飲苦水,大表姊夫職場裏女性同胞居多,不自覺的總有主動積極的女性友人圍繞身邊,想不犯錯,也難!
努力工作的人,除了可以得到名與利的獎賞外,不自覺的吸引著有企圖心的女性工作者,人其實是很脆弱的生物,道德倫理和情感的糾葛,面子與裏子的衝突,理性與感性的掙扎,我相信那些曾和大表姊夫有過親密關係的女性,等不到結果的愛,傷心的離去,受傷的又豈只是大表姊一家人呢? 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愛需要學習,相愛不一定就保證彼此不會受傷害,受傷也是一種成長,婚姻關係的維繫和養育孩子都是需要學習的,重面子的華人社會,根深蒂固的「家醜不外揚」,使得我對婚姻與教養的觀念,完全接受了學校教育的完美影響,更傻到完全接受人們表面的愛與親密,我看不到「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之苦經,更看不到光鮮下的骯髒,總以為外遇、離婚、大、小老婆事件、只是電影情節,只是偶發的例外。
在我成為單親從鬼門關撿回來生命的日子裏,同事開始告知我一堆堆的悲傷,我這才回想起,高中的好友,也是在相識相知多年後,才告知他們家中的真實境況,也是殘破不堪。只愛探究大自然,不愛人文社會的我,是多麼的愚昧ㄚ!薇薇夫人專欄,初識「中國式離婚」之說,多年後,才親身在社會歷練中,體會出中國式離婚的真諦,這一段學習歷程真是好久、好遠!而更讓我震撼的是,當我抱著同理慈悲心進用單親子女入列辦公室工作時,年青的他們,認真的態度,視我如親的告白,才讓我見識到苦難中成長的孩子,早視人性中勾心鬥角的爭奪為當然,我才明白,原來土生土長的環境,眾多複雜的家族關係,讓他們不受課本完美主義的洗禮,原來,是我比較笨,看不穿虛情假意的表相!原來失根的家族,也失落一些學習成長的課程,年輕時看不懂張愛玲小說中錯綜複雜的人性也是正常。
從小就不曾有過妒嫉心,羨慕他人美好之餘,認真的以為,不間斷的努力必然可以走向成功幸福的高峰。時代的腳步快到還來不及在我們這一代實踐對家的認知,家的形式就被全球化的腳步打亂、也打散了。我們的下一代,沈迷在網路虛擬世界,上一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下一代,成為網路MSN夜行性動物,富裕多元的物質與高度的競爭,需要速度的線上遊戲,角色扮演,更使他們缺乏對上一代緩慢腳步的耐心與自我省思力。下一代對家的概念,和上一代的距離很遠,才使我有機會重新省思家的意義,没錯「家是每個人最初的城堡,也是最後的城堡」,只有安定的心靈,才是每個人的城堡,在紛亂的世道裏,宗教信仰的力量,可以安定浮動的心,但我嘗試著在宗教之外,藉著閱讀、觀察人心、人性,找一條自我安頓的力量。
無法回程的生命之旅,要在每個關鍵點都能做出智慧正確的判斷,根本就是個不可能的任務,藉著別人的痛苦與不幸,重新體會自己擁有的幸福,似乎很殘酷,但如果連別人的痛苦都無法感受,那種冷漠與無動於衷,才是可怕。所以當我傷心時,當我受挫時,當我拿別人的不幸作為自我慰藉時,我學著原諒自己的渺小,同時讓我想到尼采曾說:「在任何衰世中,如果只有盲目的樂觀,那是膚淺;如果只是盲目的悲觀,那是毀滅,只有悲觀性的樂觀,才是強者。」,大表姊是個單純的女人,這麼多年來,和她的交心,慢慢的認識她,我認為她的個性屬於盲目的悲觀與樂觀,或許這種安分守己的個性,在過往還讓男人擁有三妻四妾的時代(穆斯林教徒如阿富汗的世界好像男人依然可以同時擁有四妻子),她會是個很好大老婆,她也能在衣食不缺的環境終老一生,在女人走向獨立自主時,大表姊跟不上這個潮流,所以曾經盲目的悲觀了好些年,大表姊告訴我在美國的某一天,孤獨的感覺讓她突然頓悟,不能讓自己再像個傻瓜般的過下去,從那天起,她不再哭泣,開始安份安心的過日子,美麗重回臉龐。我但願在跌跌撞撞的人生旅程,大表姊和我都能找到真正安頓身心靈的道路。雖然大表姊存款不多,但我在大表姊身上看到了「萬貫家財,不如一技在身,一技在身,不如一念在心」,頓悟轉念的力量好大,我但願門裏門外的人,都能面子裏子兼顧,找到安頓身心靈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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