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將盡,
近乎謎一樣身世的魅影,
以逍遙遊那般走姿,
偶爾出沒寧波天一廣場。
滄桑臉龐充滿故事,
凌亂長髮折射出無比深邃的眼神,
總是叨着一枝菸,
成為生活全部。
這是一個自發的邏輯:
很多顛覆,
發生在不經意之間。
二手古着混搭,
並非自己所願,
為何一再消費及惡搞?
網絡標籤化,
純粹傳媒的美麗誤會。
源自驚鴻一瞥的印象,
自然流露不羈氣質,
豈是戲子裝扮得了?
竟然成為時尚!
曾是流浪漢瑟縮於暗淡角落,
像街邊花貓不知道地址。
社會唾棄太久,
迴避同情及接濟,
衣食住行都沒有保障,
習慣每天風餐露宿,
顛沛流離十年,
遺留無力回家的空白記憶......
本來就有尊嚴,
哪懂轉彎抹角?
不會主動向別人要錢,
請翻撿垃圾箱吧。
世間太多偽善之人,
自由何價?
一位無業民工,
冠以秒殺宇內究極華麗第一極品路人帥哥,
不要迷戀犀利哥,
祇是個傳說。
一個流浪漢以瀟灑的方式執行着潮流。犀利哥的街頭服飾混搭風,逍遙游那般走姿,還有長滿鬍碴由此充滿故事的臉龐,讓熱愛聽粉絲尖叫的小白臉明星們情何以堪?然而明星們所想,並非犀利哥所願。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看不下去的,總是中年男人的眼淚,近日曝光的中國天涯論壇視頻當中,他哭訴着拒絕收容所的邀請,哭訴着迴避甲乙丙丁的手指與目光,突如其來的關注讓他心有餘悸,反而悲從中來。
從欣賞變為同情再到打擾,這個邏輯並不好。有時默默欣賞真的已足夠。
犀利哥以美妙而非憂傷的姿態出現,他的玩法與眾不同,他本身體現的反差,充滿了審美張力。網民發現,小資產階級文藝界所能修煉成的最高境界,竟然由這個叼菸的流浪漢渾然天成。讓人不得不佩服波普爾的反歷史主義哲學:很多顛覆,發生在不經意之間。包括娛樂界。
為甚麼要搞垮娛樂界?答案跟憤青無關,但可以套用熱力學第三定律:任何過程當中,系統內的無序度總是增加,這是一個自發的邏輯。娛樂欠搞,娛樂圈需要無序度增加,就跟有人長着一張欠揍的臉一樣,生來如此。而在我們的周圍,能被批准搞垮的,有且祇有娛樂界。
不過娛樂界雖然欠搞,但效果反而適得其反。它怎麼搞都不會垮,可以一直搞,搞反而是一種在不斷顛覆當中進行的建設。網絡時代的八卦具有雙向性,對知識的嚮往,顯然不祇是伯南特羅素的追求,每個八卦人士皆有好奇的童心。明星不是用來看的,而是用來玩的,所以建設得熱火朝天。娛記掌握的料沒有泡論壇的多,所以網民八卦的方式層出不窮,論壇反而成了八卦消息最重要的陣地。路人甲發現犀利哥,顯然比發現汽車女模特兒獸獸好玩得多。現在的娛樂產業有如上世紀30年代的美國好萊塢,經濟的瓶頸期,反而成為了娛樂產業的井噴期。無所事事的人們,碰上欠搞的娛樂,功不可沒。
當然搞垮娛樂界的方式,不會是消滅,而祇能是戲謔。有把明星角色化,或許是我們搞垮娛樂界的唯一方式。粉絲團依然存在,歌迷會從未消失,但與父輩們喜歡陳沖相比,現在的知識青年關注角色勝過關註明星本身。鳳姐是角色,獸獸也是角色,誰能說曾軼可不是角色?犀利哥的被發現,則比過往任何一個草根人物都要有美感,至少提醒了炒作界也要懂創新。而這個流浪漢本身,是兩面鏡子,一面送給娛樂圈裏光鮮的明星,一面送給喝苦澀井水的普通人。
首先,犀利哥搞垮了明星上位的邏輯。從吹捧出知名度到接下來的形象營銷,前者需要苦心經營,後者自然而來。娛樂圈的苦心經營,不論是臥薪嘗膽而後出位的熟男,還是一炮而紅的小姑娘,不論是像做化學滴定實驗一樣熬出頭,還是靠潛規則及炒作上位,總歸可以納入「有得必有失」或者「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方法論。但犀利哥並不把吃苦當做成名的目的,這種瀟灑,小白臉們有嗎?其次,犀利哥絕對是普通人的榜樣。鳳姐一直吹噓「國際視野」,但犀利哥在翻撿垃圾桶的時候,已經引領國際潮流。
也許一個流浪漢走紅這件事本身包含了諧謔的味道,但大多數網友對犀利哥的態度恐怕是發自內心的欣賞,而不是看笑話,這種搞垮娛樂界的方式,實屬純良。犀利哥傳遞出來的,是悲觀裏的灑脫,消極裏的享受,酸楚裏的強大小宇宙,這當然是很容易打動人的。所以犀利哥顯然不是戲子,而是天然的偶像。
潮人流浪漢走紅網絡,並掀起一股罕見的犀利哥現象。有內地律師認為,這是網民透過一個浪跡天涯的流浪漢發出自己真實的聲音,運用了一種高超的反諷手法,表達對現實社會的不滿。
內地律師「道易教主」在法律界網站上撰寫文章指出,如果有人把犀利哥現象,看作是娛樂時代的怪相,甚至是惡搞之類低俗文化的象徵,那是大錯特錯!他聲稱,大家不是因為喜歡而關注他,而是實在沒有多少東西「被允許」關注。因此,犀利哥說白了其實正是無數無名的網絡大眾為自己這一族類所創造的一個形象代言人。當人們無法直接講述時代與人性的困境的時候,祇有通過這種貌似荒誕的行為來表達自己的心聲,恰恰是一種最好的表達手段。當有價值的表達屢次遭到限制,網民對這樣一個浪跡天涯的流浪漢發出自己真實的聲音,其實是運用了一種高超的反諷手法。這是一種貌似荒誕的抗議,卻直接指出社會的真實。
文章指出,這裏既有對時尚的嘲諷,也有對把持着話語權的文化名人與官方機構的不屑,也有對自己逼仄得透不過氣來的生存空間的控訴------那些「蝸居」的「蟻族」,那些被(上海著名的滑稽演員)周立波戲謔為工資祇能領回來就償還房貸,被銀行按在地上一層層揭皮的白領,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無疑會引起心靈的共鳴。
“犀利哥現象與《樓市春晚》一樣,不能簡單地等同於低俗文化的惡搞。它其實折射出我們這個經濟快速發展且貧富差距日益拉大的時代,社會普羅大眾的訴求手段產生了新的變化。”道易教主聲稱,要不然,犀利哥何以受到寧波市政府的關注?《樓市春晚》又如何成為今年全國兩會代表指定的「必看節目」?
有媒體以《“犀利哥”:我們時代的精神自由符號》為題發表評論聲稱:“犀利哥其實正是無名的大眾為自己創造的代言人。當人們無法直接講述時代與人性的困境時,祇有通過這種貌似荒誕的行為,來表達自己的心聲。犀利哥的境遇無疑是值得人們同情的,然而他犀利的眼神、滄桑的面容及坦蕩的步履,一定會在很多中國人的心中揮之不去。可以說,網路當中這些看似低俗的事件,構成了我們這個時代的精神自由,也自然流淌成為我們智慧的源泉。”還有評論說,犀利哥的那份自由寧靜,正是人們精神世界狀態當中的共鳴。現在對犀利哥的追捧已經變成了思考及探討......犀利哥被賦予了不同的內涵,那種看客圍觀的興奮,竟然與此有幾分相似,祇是網民們在圍觀犀利哥的同時,不也圍觀了自己的無聊及寂寞嗎?人人都知道,處在那種生存處境的人太多了,但人人都佯裝不知。他們祇是默默地圍上來,心酸而寂寞地圍觀着。看似在圍觀一個帥氣的流浪漢,其實在圍觀自己悲涼的內心。人們願意獻身,願意為一個流浪漢唱出自己的讚美之歌。
你看那個犀利哥,本來並無被人拯救,起始點就是一幅影到他很帥氣的相片。世人多麼膚淺!那個所謂記者阿叔還大聲對着鏡頭說:“他很需要幫助,我們是在幫助他!”全中國大約有成千上萬街頭流浪者他不去幫助,偏偏選擇一個他認為穿衣穿得很有型格而樣子又帥氣的犀利哥來幫助,認真荒謬!
自從流浪漢孫志剛之死促使《城市生活無着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管理辦法》出臺後,中國對城市流浪乞討人員的人道援助總算有了可行之法,一時間,媒體上下滿是讚賞歡呼聲,似乎生活無着的城市流浪人員真的可以高枕無憂矣。可是現實呢?中國不少城中村內的陋巷當中,越過逼仄而狹長的幽暗小徑,出口直通車水馬龍的大道,上下班經過,總能碰見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席地而坐,直至“創衛”風起,才消失不見,未久,又捲土重來。不是已經出臺《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管理辦法》了嗎?為甚麼大街上還有這麼多垃圾箱內翻檢食物、天橋底下遮蔽風雨的流浪漢呢?及至犀利哥的新聞爆出,才能理解,原來即便是孫志剛以生命換來的救助制度,也竟是如此脆弱,脆弱到要靠名氣才能進入。要不然,何以解釋滿大街的流浪漢從無政府相關部門過問,而一旦犀利哥走紅,立馬便有政府官員出面表示要讓他感受到“政府有責任讓每一個生命得到關注,也有責任讓每個人這座城市的溫暖”。
同樣犀利哥也是不幸的,因為廣泛的媒體曝光率,不論其本人如何婉拒與謝絕,當地政府部門一定是會竭盡全力地將“溫暖”無微不至地送至他身旁,以彰顯當地對城市流浪乞討人員的人道關懷,更可展示當地政府對7年前出台的城市社會救助制度的執行力度。但這真就是“犀利哥”想要的嗎? 古人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犀利哥不僅是個傳說,更加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更加有自己的活法,政府的溫暖請送到那些需要溫暖的人手中,不要為了一己政績而強行讓犀利哥被溫暖及被救助,被迫放棄他生活的大自在。因為即便是流浪漢,也是有做人的尊嚴。也喚醒中國政府急切拯救及改革廣大弱勢社群、千千萬萬流浪漢與外地民工城市戶藉及享有平等社會福利保障的問題。
一張網友屠先生偶然在今年1月30日拍得的照片,竟然改變了寧波流浪漢犀利哥的一生。三十三歲的他名字叫做程國榮,育有兩名十歲和十一歲的兒子,在幼子出生後不久,他便離開了江西省鄱陽縣老虎村家鄉出外打工。本來他以為可以賺得更多,也以為家人的幸福快樂都可由他雙手築建起來。最初一兩年,他從老遠的地方定期匯錢回家,然後是一季才寄一次錢,再而是一年一次,接着是從此音訊全無,恍如人間蒸發。消失了十年的犀利哥,近年一直在中國浙江省素有「愛心城市」美譽的寧波街頭流浪,這是對社會現狀的最大諷刺,也風餐露宿,隨意在垃圾桶撿拾別人的餸頭餸尾,胡亂把爛衫或女裝裙披搭上身,配合憂鬱的眼神風中亂髮,竟然難掩其型格帥氣魅力。
十年之間的故事,到底發生過甚麼情節,令到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淪為自暴自棄的街頭流浪漢?當中的苦,相信即使抽完手上整包香煙,也無法從記憶當中抽掉。
人間冷暖,甘苦自知。子非流浪漢,焉知流浪漢之苦或樂。因為紅遍網絡而被母親尋回接返家鄉的犀利哥,竟然對記者說:“回家不高興,不自由呀!”
3月7日重返闊別十年的老家中國江西省鄱陽縣老虎村,犀利哥赫然看到去年因為車禍喪生的父親和妻子的遺照。十年生死,不思量,自難忘,祇見他一臉木然,一切還是留待夢中說吧!
今次一張無心照片,竟造就一顆一顆破碎的心,重新串連起來。一個本已把明天丟棄在垃圾桶的流浪漢,找回一個家,找到另一條改寫生命的出路。一個年邁媽媽,找回一個疼愛的兒子。兩個年稚孩子,找回一個爸爸。犀利哥告訴了我們,再冷的寒流,始終會過。再苦的茶,也有飲盡時。沒有眼淚是白流的,沒有一條生命是被上天唾棄的。
長年在中國浙江省寧波市顛沛流離的犀利哥,令人想起另一位中國浙江省名人------南宋時期的濟公李修元。有說他原本是唯一的漢人羅漢轉世,遊戲人間,他於中國浙江省省會杭州西湖的靈隱寺剃度為僧後,經常爛身爛世不守戒律,愛喝酒吃狗肉,舉止癲狂,卻因此容易與民眾混熟,裝癲濟世以度化蒼生。在中國浙江省蘇州西園寺當中,雖然濟公像的臉上笑嘻嘻,但從不同角度看,卻有不同面貌。從左面看,可看到春風滿面;從右面看,卻是滿臉愁容;在正面看,更加可看到半邊臉哭半邊臉笑,可謂啼笑皆非。人生路上,一步難,一步佳。照照鏡子,從自己的臉上,又看到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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