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原文】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1◇【譯文】
人的自然禀賦叫做“性”,順著本性行事叫做“道”,按照“道”的原則修養叫做“教”。
“道”是不可以片刻離開的,如果可以離開,那就不是“道”了。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也是謹慎的,在沒有人聽見的地方也是有所戒懼的。越是隱蔽的地方越是明顯,越是細微的地方越是顯著。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在一人獨處的時候也是謹慎的。
喜怒哀樂沒有表現出來的時候,叫做“中”;表現出來以後符合節度,叫做“和”。“中”,是人人都有的本性;“和”,是大家遵循的原則,達到“中和”的境界,天地便各在其位了,萬物便生長繁衍了。
2◆【原文】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2◇【譯文】
仲尼說:“君子中庸,小人違背中庸。君子之所以中庸,是因為君子隨時做到適中,無過無不及;小人之所以違背中庸,是因為小人肆無忌憚,專走極端。”
3◆【原文】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
3◇【譯文】
孔子說:“中庸大概是最高的德行了吧!大家缺乏它已經很久了!”
4◆【原文】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
4◇【譯文】
孔子說:“我知道了,中庸之道不能實行的原因;聰明的人自以為是,認識過了頭;愚蠢的人智力不及,不能理解它。我知道了,中庸之道不能弘揚的原因;賢能的人做得太過分;不賢的人根本做不到。就像人們每天都要吃喝,但卻很少有人能夠真正品嘗滋味。”
5◆【原文】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5◇【譯文】
孔子說:“中庸的道理恐怕很難在世上實行啊!”
6◆【原文】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迩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6◇【譯文】
孔子說:“舜可真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啊!他喜歡向人問問題,又善於分析別人淺近話語裡的含義。隱藏人家的壞處,宣揚人家的好處。過與不及兩端的意見他都掌握,采納適中的用於老百姓。這就是舜之所以為舜的地方吧!”
7◆【原文】
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7◇【譯文】
孔子說:“人人都說自己聰明,可是被驅趕到羅網陷阱中去卻不知躲避。人人都說自己聰明,可是選擇了中庸之道卻連一個月時間也不能堅持。”
8◆【原文】
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8◇【譯文】
孔子說:“顏回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選擇了中庸之道,得到了它的好處,就牢牢地把它放在心上,再也不讓它失去。”孔子說:“天下國家可以治理,官爵俸祿可以放棄,雪白的刀刃可以踐踏而過,中庸卻不容易做到。”
9◆【原文】
子路問強。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
9◇【譯文】
子路問什麼是強。孔子說:“南方的強呢?北方的強呢?還是你認為的強呢?用寬容柔和的精神去教育人,人家對我蠻橫無禮也不報復,這是南方的強,品德高尚的人具有這種強。用兵器甲盾當枕席,死而後已,這是北方的強,勇武好斗的人就具有這種強。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和順而不隨波逐流,這才是真強啊!保持中立而不偏不倚,這才是真強啊!國家政治清平時不改變志向,這才是真強啊!國家政治黑暗時堅持操守,寧死不變,這才是真強啊!”
10◆【原文】
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
10◇【譯文】
孔子說:“專找歪理,做些怪誕的事情來欺世盜名,後世也許會有人來記述他,為他立傳,但我是絕不會這樣做的。有些品德不錯的人按照中庸之道去做,但是半途而廢,不能堅持下去,而我是絕不會停止的。真正的君子遵循中庸之道,即使隱遁山林、一生默默無聞,不被人知道也不後悔,這只有聖人才能做得到。”
11◆【原文】
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雲:“鸢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11◇【譯文】
君子的道廣大而又精微。普通男女雖然愚昧,也可以知道君子的道,但它的最高深境界,即便是聖人也有弄不清楚的地方。普通男女雖然不賢明,也可以實行君子的道,但它的最高深境界,即便是聖人也有做不到的地方。天地如此之大,但人們仍有不滿足的地方。所以,君子說到“大”,就大得連整個天下都裝不下;君子說到“小”,就小得連一點兒也分不開。《詩經》說:“鸢鳥飛向天空,魚兒跳躍深水。”這是說上下分明。君子的道,開始於普通男女,但它的最高深境界卻昭著於整個天地。
12◆【原文】
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詩》雲:‘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
12◇【譯文】
孔子說:“道離人不遠的。如果有人實行道卻故作高深,使道遠離人們,那就不可以實行道了。”“《詩經》說:‘砍削斧柄,砍削斧柄,斧柄的式樣就在眼前。’握著斧柄砍削木材制的斧柄,應該說不會有什麼差異,但如果你斜眼一看,還是會發現差異很大。所以,君子總是根據不同人的情況采取不同的辦法治理,只要他能改正錯誤實行道就行。”“一個人做到忠恕,離道也就不遠了。什麼叫忠恕呢?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也不要施加給別人。”“君子的道有四項,我孔丘連其中的一項也沒有能夠做到:作為一個兒子應該對父親做到的,我沒有能夠做到;作為一個臣民應該
13◆【原文】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鹄,反求諸其身。”
13◇【譯文】
君子安於現在所處的地位去做應做的事,不生非分之想。處於富貴的地位,就做富貴人應做的事;處於貧賤的狀況,就做貧賤人應做的事;處於邊遠地區,就做在邊遠地區應做的事;處於患難之中,就做在患難之中應做的事。君子無論處於什麼情況下都是安然自得的。處於上位,不欺侮在下位的人;處於下位,不攀援在上位的人。端正自己而不苛求別人,這樣就不會有什麼抱怨了。上不抱怨天,下不抱怨人。所以,君子安居現狀來等待天命,小人卻铤而走險妄圖獲得非分的東西。孔子說:“君子立身處世就像射箭一樣,射不中,不怪靶子不正,只怪自己箭術不行。”
14◆【原文】
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帑。”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14◇【譯文】
君子實行中庸之道,就像走遠路一樣,必定要從近處開始;就像登高山一樣,必定要從低處起步。《詩經》說:“妻子兒女感情和睦,就像彈琴鼓瑟一樣。兄弟關系融洽,和順又快樂。使你的家庭美滿,妻兒幸福。”孔子贊歎說:“這樣,父母也就稱心如意了啊!”
15◆【原文】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掩如此夫!”
15◇【譯文】
孔子說:“鬼神的德行可真是大得很啊!看它也看不見,聽它也聽不到,但它卻體現在萬物之中使人無法離開它。天下的人都齋戒淨心,穿著莊重整齊的服裝去祭祀它,無所不在啊!好像就在你的頭上,又像在你左右。《詩經》說:‘神的降臨,不可揣測,怎麼能夠怠慢不敬呢?’從隱微到顯著,真實的東西就是這樣不可掩蓋!”
16◆【原文】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飨之,子孫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於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
16◇【譯文】
孔子說:“舜該是個最孝順的人了吧?德行方面是聖人,地位上是尊貴的天子,財富上擁有整個天下,宗廟裡祭祀他,子子孫孫都保持他的功業。所以,有大德的人必定得到他應得的地位,必定得到他應得的財富,必定得到他應得的名聲,必定得到他應得的長壽。所以,上天生養萬物,必定根據它們的資質而厚待它們。能成材的得到培育,不能成材的就遭到淘汰。《詩經》說:‘高尚優雅的君子,有光明美好的德行,讓人民安居樂業,享受上天賜予的福祿。上天保佑他,任用他,給他以重大的使命。’所以,有大德的人必定會承受天命。”
17◆【原文】
子曰:“無憂者,其唯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緒。一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飨之,子孫保之。
17◇【譯文】
孔子說:古代帝王中無憂無慮的,大概只有周文王吧!因為他有賢明的王季做父親,有英勇的武王做兒子,父親王季為他開創了基業,兒子周武王繼承了他的遺志,完成了他所沒有完成的事業。武王繼續著太王、王季、文王未完成的功業,滅掉了大殷,取得了天下。周武王這種以下伐上的正義行動,不僅沒有使他自身失掉顯赫天下的美名,反而被天下人尊為天子,掌握普天下的財富,世代在宗廟中享受祭祀,子孫永保祭祀不斷。
18◆【原文】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
18◇【譯文】
周武王直到晚年才承受上天之命而為天子,因此他還有許多沒來得及完成的事情。武王死後,周公輔助成王才成就了文王和武王的德業,追尊太王、王季為王,用天子的禮制來追祀祖先,並且把這種禮制一直實行到諸侯、大夫、士和老百姓中間。周公制定的禮節規定:如果父親是大夫,兒子是士,父死就要按大夫的禮制安葬、按士的禮制祭祀;如果父親是士,兒子是大夫,父死就要按士的禮制安葬,按大夫的禮制祭祀。守喪一周年,通行到大夫,守喪三整年,就只有天子才能使用。至於給父母守喪本身沒有貴賤的區別,天子、庶人都是一樣的。
19◆【原文】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
“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
19◇【譯文】
孔子說:“周武王和周公真是最守孝道的人吧!所說的孝道,就是善於繼承先人的遺志,善於繼續先人未完成的功業。在春秋兩季祭祀的時節,整修祖宗廟宇,陳列祭祀器具,擺設先王遺留下來的衣裳,進獻祭祀應時的鮮美食品。
按照宗廟祭祀的禮制,是要把父子、長幼、親疏的次序排列出來;把官職爵位的次序排列出來,就能將貴賤分辨清楚;在眾人勸酒時把執事職位的次序排列出來,就能將才能的高低分辨清楚,晚輩必須先向長輩舉杯,這樣祖先的恩惠就會延及到晚輩,宴飲時按年齡大小來決定宴席座次,這樣就能使老小長幼秩序井然。”
“站在合適的位置上,行先王傳下的祭禮,演奏先王時代的音樂,尊敬先王所尊敬的,親愛先王所親愛的。侍奉死去的人就像侍奉活著的人一樣;侍奉亡故的人就像侍奉活著的人一樣,這才是孝的最高境界。
制定了祀天祭地的禮節,是用來侍奉皇天後土的;制定了宗廟的禮節,是用來祭祀祖先的。明白了郊社的禮節,大祭小祭的意義,那麼治理天下國家的道理,也就像看著自己手掌上的東西那樣容易明白啊!”
20◆【原文】
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20◇【譯文】
魯哀公詢問政事。孔子說:“周文王、周武王的政事都記載在典籍上。他們在世,這些政事就實施;他們去世,這些政事也就廢弛了。治理人的途徑是勤於政事;治理荒地的途徑是使樹木迅速生長。說起來,賢人施政最容易取得成效,就象地上的蘆葦快速滋長一樣。要得到適用的人在於修養自己,修養自己在於遵循大道,遵循大道要從仁義做起。仁就是愛人,親愛親族是最大的仁。義就是事事做得適宜,尊重賢人是最大的義。至於說親愛親族要分親疏,尊重賢人要有等級,這都是禮的要求。在下位的人,如果得不到在上位的人信任,就不可能治理好平民百姓。所以,君子不
21◆【原文】
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21◇【譯文】
天下人共有的倫常關系有五項,用來處理這五項倫常關系的德行有三種。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間的交往,這五項是天下人共有的倫常關系;智、仁、勇,這三種是用來處理這五項倫常關系的德行。至於這三種德行的實施,就是一個“誠”字,這些道理,有的人生來就知道它們,有的人通過學習才知道它們,有的人要遇到困難後才知道它們,但只要他們最終都知道了,也就是一樣的了。又比如說,有的人自覺自願地去實行它們,有的人為了某種好處才去實行它們,有的人勉勉強強地去實行,但只要他們最終都實行起來了,也就是一樣的了。
孔子說:“喜歡學習就接近了智,努力實行就接近了仁,知道羞恥就接近了勇。知道這三點,就知道怎樣修養自己,知道怎樣修養自己,就知道怎樣管理他人,知道怎樣管理他人,就知道怎樣治理天下和國家了。”
22◆【原文】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禀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人也;繼絕世,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
22◇【譯文】
治理天下和國家有九條原則。那就是:修養自身,尊崇賢人,親愛親族,敬重大臣,體恤群臣,愛民如子,招納工匠,優待遠客,安撫諸侯。修養自身就能確立正道;尊崇賢人就不會思想困惑;親愛親族就不會惹得叔伯兄弟怨恨;敬重大臣就不會遇事無措;體恤群臣,士人們就會竭力報效;愛民如子,老百姓就會忠心耿耿;招納工匠,財物就會充足;優待遠客,四方百姓就會歸順;安撫諸侯,天下的人都會敬畏了。像齋戒那樣淨心虔誠,穿著莊重整齊的服裝,不符合禮儀的事堅決不做,這是為了修養自身;不聽谄言,疏遠女色,看輕財物而重視德行,這是為了尊崇賢人;提
時歡迎,去時歡送,嘉獎有才能的人,救濟有困難的人,這是為了優待遠客;延續絕後的家族,復興滅亡的國家,治理禍亂,扶持危難,按時接受朝見,贈送豐厚,納貢菲薄,這是為了安撫諸侯。總而言之,治理天下和國家有九條原則,但實行這些原則的道理都是一樣的,關鍵在於一個“誠”字。
23◆【原文】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
23◇【譯文】
任何事情,事先有准備就會成功,沒有准備就會失敗。說話先有准備,就不會語塞中斷;做事先有准備,就不會受挫;行動先有准備,就不會後悔;道路預先選定,就不會陷入絕境。
在下位的人,如果得不到在上位的人信任,就不可能治理好平民百姓。要得到在上位的人信任是有辦法的,得不到朋友的信任就得不到在上位的人信任;要得到朋友的信任是有辦法的,不孝順父母就得不到朋友的信任;孝順父母是有辦法的:自己不真誠就不能孝順父母;要使自己真誠是有辦法的:不明白什麼是善就不能夠使自己真誠。
24◆【原文】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24◇【譯文】
真誠是上天的原則,追求真誠是做人的原則。天生真誠的人,不用勉強就能做到,不用思考就能擁有,自然而然地符合上天的原則,這樣的人是聖人。努力做到真誠,就要選擇美好的目標執著追求:廣泛學習,詳細詢問,周密思考,明確辨別,切實實行。要麼不學,學了沒有學會絕不罷休;要麼不問,問了沒有懂得絕不罷休;要麼不想,想了沒有想通絕不罷休;要麼不分辨,分辨了沒有明確絕不罷休;要麼不實行,實行了沒有切實做到就絕不罷休。別人用一分努力就能做到的,我用一百分的努力去做;別人用十分的努力做到的,我用一千分的努力去做。如果真能夠做到這樣
25◆【原文】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25◇【譯文】
由真誠而自然明白道理,這叫做天性;由明白道理後做到真誠,這叫做人為的教育。真誠也就會自然明白道理,明白道理後也就會做到真誠。
26◆【原文】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26◇【譯文】
只有天下極端真誠的人能充分發揮他的天賦本性;能充分發揮他的本性,就能充分發揮眾人的本性;能充分發揮眾人的本性,就能充分發揮萬物的本性;能充分發揮萬物的本性,就可以贊助天地養育萬物;能贊助天地養育萬物,就可以與天地並列為三了。
27◆【原文】
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
27◇【譯文】
比聖人次一等的賢人從細微處入手推究道理,也能達到真誠的境界。做到了真誠就會表現出來,表現出來就會逐漸顯著,顯著了就會發揚光大,發揚光大就會感動他人,感動他人就會引起轉變,引起轉變就能化育萬物。只有天下最真誠的人能化育萬物。
28◆【原文】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祯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
28◇【譯文】
真誠到極點,可以預知未來。國家將要興旺,必然有吉祥的征兆;國家將要衰亡,必然有不祥的反常現象。或者呈現在占卜的蓍草龜甲上,或者表現在人的動作狀態上。禍福將要來臨時,是福可以預先知道,是禍也可以預先知道。所以極端真誠就像神靈一樣微妙。
29◆【原文】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
29◇【譯文】
真誠是自我的完善,道是自我的引導。真誠是事物的發端和歸宿,沒有真誠就沒有了事物。因此君子以真誠為貴。不過,真誠並不是自我完善就夠了,而是還要完善事物。自我完善是仁,完善事物是智。仁和智是出於本性的德行,是融合自身與外物的准則,所以任何時候施行都是適宜的。
30◆【原文】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征,征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系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洩,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
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鼋鼍鲛龍魚鱉生焉,貨財殖焉。《詩》雲:“惟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
30◇【譯文】
所以,極端真誠是永不停止的。永不停止就會保持長久,保持長久就會有效驗,有效驗就會悠遠,悠遠就會廣博深厚,廣博深厚就會高大光明。廣博深厚才能承載萬物;高大光明才能覆蓋萬物;悠遠長久的作用是生成萬物。廣博深厚可以與地相比,高大光明可以與天相比,悠遠長久則是永無止境。達到這樣的境界,不自我顯示也會自然彰明顯著,不活動也會感人化物,無所作為也會自然有所成就。
天地的法則,簡直可以用一個“誠”字來囊括:誠本身專一不二,所以生育萬物有難測之妙。大地的法則,就是廣博、深厚、高大、光明、悠遠、長久。今天我們所說的天,原本不過是由一點一點的光明聚積起來的,可等到它無邊無際時,日月星辰都靠它維系,世界萬物都靠它覆蓋。今天我們所說的地,原本不過是由一撮土一撮土聚積起來的,可等到它廣博深厚時,承載像華山那樣的崇山峻嶺也不覺得重,容納那眾多的江河湖海也不會洩漏,世間萬物都由它承載了。今天我們所說的山,原本不過是由拳頭大的石塊聚積起來的,可等到它高大無比時,草木在上面生長,禽獸在
《詩經》說,“天命多麼深遠啊,永遠無窮無盡!”這大概就是說的天之所以為天的原因吧。“多麼顯赫光明啊,文王的品德純正無二!”這大概就是說的文王之所以被稱為“文”王的原因吧。純正也是沒有止息的。
31◆【原文】
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
31◇【譯文】
偉大啊,聖人的道!浩瀚無邊,生養萬物,與天一樣崇高;充足有余,禮儀三百條,威儀三千條。這些都有待聖人來實行。所以說,如果沒有極高的德行,就不能成就極高的道。因此,君子尊崇道德修養而追求知識學問;達到廣博境界而又鑽研精微之處;極端高明而又奉行中庸之道;溫習已有的知識從而獲得新知識;樸實厚道,崇奉禮節。所以身居高位不驕傲,身居低位不會犯上作亂,國家政治清明時,他的言論足以振興國家;國家政治黑暗時,他的沉默足以保全自己。《詩經》說:“既明智又通達事理,可以保全自身。”大概就是說的這個意思吧!
32◆【原文】
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及其身者也。”
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做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征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
32◇【譯文】
孔子說:“愚昧卻喜歡自以為是,卑賤卻喜歡獨斷專行。生於現在的時代卻一心想回復到古代去。這樣做,災禍一定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不是天子就不要議訂禮儀,不要制訂法度,不要考訂文字規范。現在天下車子的輪距一致,文字的規范統一,倫理道德相同。雖有天子的地位,如果沒有聖人的德行,是不敢制作禮樂制度的;雖然有聖人的德行,如果沒有天子的地位,也是不敢制作禮樂制度的。
孔子說:“我談論夏朝的禮制,夏的後裔杞國以不足以驗證它;我學習殷朝的禮制,殷的後裔宋國還殘存著它;我學習周朝的禮制,現在還實行著它,所以我遵從周禮。”
33◆【原文】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上焉者,雖善無征,無征不信,不信,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征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缪,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遠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
《詩》曰:“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
33◇【譯文】
治理天下能夠做好議訂禮儀,制訂法度,考訂文字規范這三件重要的事,也就沒有什麼大的過失了吧!在上位的人,雖然行為很好,但如果沒有驗證的活,就不能使人信服,不能使人信服,老百姓就不會聽從。在下位的人,雖然行為很好,但由於沒有尊貴的地位,也不能使人信服,不能使人信服,老百姓就不會聽從。
所以君子治理天下應該以自身的德行為根本,並從老百姓那裡得到驗證。考查夏、商、周三代先王的做法而沒有背謬,立於天地之間而沒有悖亂,質詢於鬼神而沒有疑問,百世以後待到聖人出現也沒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質詢於鬼神而沒有疑問,這是知道天理;百世以後待到聖人出現也沒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這是知道人意。所以君子的舉止能世世代代成為天下的先導,行為能世世代代成為天下的法度,語言能世世代代成為天下准則。在遠處有威望,在近處也不使人厭惡。
《詩經》說,“在那裡沒有人憎惡,在這裡沒有人厭煩,日日夜夜操勞啊,為了保持美好的名望。”君子沒有不這樣做而能夠早早在天下獲得名望的。
34◆【原文】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帱,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34◇【譯文】
孔子繼承堯舜的傳統,以文王、武王為典范,上遵循天時,下符合地理。就像天地那樣沒有什麼不承載,沒有什麼不覆蓋。又好像四季的交錯運行,日月的交替光明。萬物一起生長而互不妨害,道路同時並行而互不沖突。小的德行如河水一樣川流不息,大的德行敦厚純樸、化育萬物。這就是天地的偉大之處啊!
35◆【原文】
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強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溥博淵泉,而時出之。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說。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故曰配天。
唯天下至誠,,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35◇【譯文】
只有天下崇高的聖人,才能做到聰明智慧,能夠居上位而臨下民;寬宏大量,溫和柔順,能夠包容天下;奮發勇健,剛強堅毅,能夠決斷天下大事;威嚴莊重,忠誠正直,能夠博得人們的尊敬;條理清晰,詳辨明察,能夠辨別是非邪正。
崇高的聖人,美德廣博而又深厚,並且時常會展現出來。德性廣博如天,德性深厚如淵。美德表現在儀容上,百姓沒有誰不敬佩,表現在言談中,百姓沒有誰不信服。表現在行動上,百姓沒有誰不喜悅。
這樣,美好的名聲廣泛流傳在中國,並且傳播到邊遠的少數民族地區。凡是車船行駛的地方,人力通行的地方,蒼天覆蓋的地方,大地承載的地方,日月照耀的地方,霜露降落的地方;凡有血氣的生物,沒有不尊重和不親近他們的,所以說聖人的美德能與天相匹配。
只有天下地道的真誠,才能成為治理天下的崇高典范,才能樹立天下的根本法則,掌握天地化育萬物的深刻道理,這需要什麼依靠呢!他的仁心那樣誠摯,他的思慮像潭水那樣幽深,他的美德像蒼天那樣廣闊。如果不真是聰明智慧,通達天賦美德的人,還有誰, , , 能知道天下地地道道的真誠呢?
36◆【原文】
《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
《詩》雲:“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
《詩》雲:“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
《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鐵钺。
《詩》曰:“丕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詩》雲:“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
《詩》曰:“德燊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
36◇【譯文】
《詩經》說:“身穿錦繡衣服,外面罩件套衫。”這是為了避免錦衣花紋太顯露,所以,君子的道深藏不露而日益彰明;個人的道顯露無遺而日益消亡。君子的道,平淡而有意味,簡略而有文采,溫和而有條理,由近因知遠事,由風知源,由微知顯,這樣,就可以進入道德的境界了。
《詩經》說:“潛藏雖然很深,但也會很明顯的。”所以君子自我反省沒有愧疚,沒有惡念存於心志之中。君子的德行之所以高於一般人,大概就是在這些不被人看見的地方吧?
《詩經》說:“看你獨自在室內的時候,是不是能無愧於神明。”所以,君子就是在沒做什麼事的時候也是恭敬的,就是在沒有對人說什麼的時候也是能表現出他的誠信。
《詩經》說:“進奉誠心,感通神靈。肅穆無言,沒有爭執。”所以,君子不用賞賜,老百姓也會互相勸勉;不用發怒,老百姓也會很畏懼。
《詩經》說:“弘揚那德行啊,諸侯們都來效法。”所以,君子笃實恭敬就能使天下太平。
《詩經》說:“我懷有光明的品德,不用厲聲厲色。”孔子說:“用厲聲厲色去教育老百姓,是最拙劣的行為。”
《詩經》說:“德行輕如毫毛。”輕如毫毛還是有物可比擬。“上天所承載的,既沒有聲音也沒有氣味”,這才是最高的境界啊!
中庸章句
子程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門傳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筆之於書,以授孟子。其書始言一理;中散為萬事;末複合為一理。放之,則弭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其味無窮。皆實學也。善讀者,玩索而有得焉,則終身用之,有不能盡者矣。
第一章
( 1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 2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
( 3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 4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 5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右第一章,子思述所傳之意,以立言。首明道之本原出於天,而不可易;其實體備於己,而不可離。次言存養省察之要。終言聖神功化之極。蓋欲學者於此,反求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誘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楊氏所謂一篇之體「要是也。」其下十章蓋子思引夫子之言,以終此章之義。
第二章
( 1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 2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第三章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
第四章
( 1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
( 2 )「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
第五章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第六章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以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第七章
子曰:「人皆曰( 予知 ),驅而納諸罟
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 予知 ),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第八章
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第九章
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第十章
( 1 )子路問強。
( 2 )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
( 3 )「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
( 4 )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
( 5 )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
第十一章
( 1 )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
( 2 )「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
( 3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
第十二章
( 1 )君子之道,費而隱。
( 2 )夫婦之愚,可以與之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
( 3 )詩雲,「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
( 4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右第十二章,子思之言,蓋以申明首章,「道不可離之意也。」其下八章,雜引孔子之言以明之。
第十三章
( 1 )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
( 2 )「詩雲,( 伐柯伐柯,其則不遠。 )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 3 )「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
( 4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感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
爾。」
第十四章
( 1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 2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
( 3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 4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
( 5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
第十五章
( 1 )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
( 2 )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帑。」
( 3 )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第十六章
( 1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
( 2 )「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
( 3 )「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 4 )「詩曰,(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
( 5 )「夫微之顯。誠之不可 如此夫。」
第十七章
( 1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
( 2 )「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
( 3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
( 4 )「詩曰,( 嘉樂君,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於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
( 5 )「故大德者必受命。」
第十八章
( 1 )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
( 2 )「武王纘大王、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
( 3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
第十九章
( 1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
( 2 )「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 3 )「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
( 4 )「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
( 5 )「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 6 )「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
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
第二十章
( 1 )哀公問政。
( 2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
( 3 )「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
( 4 )「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 5 )「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
( 6 )「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 7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 8 )「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 9 )「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 10 )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
( 11 )「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 12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
( 13 )「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
( 14 )「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稟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人也。繼絕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
( 15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
( 16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 。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 17 )「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者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
( 18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
( 19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 20 )「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 21 )「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第二十一章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右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覆推明此章之意。
第二十二章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三矣。
第二十三章
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
第二十四章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
第二十五章
( 1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
( 2 )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
( 3 )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
第二十六章
( 1 )故至誠無息。
( 2 )不息則久,久則徵。
( 3 )徵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
( 4 )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 5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
( 6 )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
( 7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
( 8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 9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系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嶽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蛟、龍、魚、
生焉,貨財殖焉。
( 10 )詩雲,「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
第二十七章
( 1 )大哉聖人之道!
( 2 )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
( 3 )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
( 4 )待其人而後行。
( 5 )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 6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
( 7 )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
第二十八章
( 1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及其身者也。」
( 2 )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
( 3 )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
( 4 )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
( 5 )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徵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
第二十九章
( 1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
( 2 )上焉者雖善,無徵。無徵,不信。不信,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
( 3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徵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
( 4 )質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
( 5 )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遠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
( 6 )詩曰,「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
第三十章
( 1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律天時,下襲水土。
( 2 )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
( 3 )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第三十一章
( 1 )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強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有別也。
( 2 )溥博淵泉,而時出之。
( 3 )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說。
( 4 )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故曰,「配天」。
第三十二章
( 1 )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 2 )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
( 3 )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第三十三章
( 1 )詩曰,「衣錦尚 」,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
( 2 )詩雲,「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
( 3 )詩雲,「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
( 4 )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
鉞。
( 5 )詩曰,「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 6 )詩雲,「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
( 7 ) 詩雲,( 德 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
第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極致之言,反求其本;複自下學為己謹獨之事推而言之,以馴致乎篤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贊其妙,至於無聲無臭,而後已焉。蓋舉一篇之要,而約言之。其反復丁寧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學者,其可不盡心乎。
(全文完)
中庸之道
──八十四年十二月老和尚於中台禪寺開示《中庸》第一章
佛法不離世間法,如果對於世間法能真正地明白,就是佛法。
《中庸》是儒家「四書」之一,四書所指的是:《論語》、《孟子》、《大學》與《中庸》。這四部書對於做人、做事、為學、修心,乃至於治理國家的道理,都講得很清楚。其中對於心性上的問題,便以《中庸》為其代表。
《中庸》的第一章──〈天命之謂性〉全文如下: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此篇文章的宗旨,是在敘述道之本源,其中論及君子應當戒慎恐懼,時時刻刻皆要警惕自己,以防自己產生一些錯誤的思想或行為。透過自我的省察、反省與檢查,行事求中和而不偏不倚,亦即是佛法上所說,要不即不離。
天命之謂性
依字面而言,所謂天,到底是指哪個天,或是哪一層天?各宗各派對「天」的認定可能都不一樣;若說「天」就是天地的天,那是這個虛空賦予我們性命嗎?但虛空是沒有作用的,是一種頑空,所以,我們的本心本性,當然不是這個天所賦予。
此外,在佛法中尚有名相上不同的天;如六欲天包含有四天王天、忉利天,再上去是夜摩天、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那麼人的本性是否就是由這些「天」,所賦予的稟賦?其實也不對,因為這些都只屬於欲界天,在欲界天之外還有色界天、無色界天。而本性是無色界天所賦予嗎?也不對。因為,無論四天王天、忉利天,或者是色界、無色界、四空天等,都已經是因緣成熟而得的果報;譬如修十善就可以升天,修四禪八定也可升天。所以,眾生的本性的確不是欲界天、色界天與無色界天所賦予。
朱子提到:「天所賦予者,即自然之稟賦」。這當中的「自然」又是什麼?也是外面自然界所賦予的嗎?要明白「稟」有承受的意思,總是要有其「能」、「所」才行,而外在的自然界,是眾生的依報,它該如何去稟賦、賦予?所以這種講法,該如何說明才正確而究竟?
就佛法來講,「天命之謂性」指的就是我們的本心本性,其中的「命」就是所謂的性命。比方說,師父在這裡說法,各位聽法的這念心,到底是誰賦予的?一個人,是由父精母血所組成,父母只是帶給了我們色身,但是人人出生後就知道笑,有痛、癢……等覺知,這些卻是與生俱來的,從來沒有人教過。小孩餓了不給他吃就會哭,一旦吃飽了就會笑,這些都屬於本性,任何人都有這一念本心本性,並不是欲界天、色界天、無色界天,也不是佛、菩薩、羅漢給我們的,亦不是上帝給我們的。
「天命」在佛法而言,就是指我們的本心本性,是本來具足的,此處的天又稱之為「理天」,不同於先前所說的欲界、色界、無色界天,屬於「名天」,是一種有名稱、有形相的天。
所謂的「理天」,亦即心性之理、因果之理、本具之理,法爾如是,廓然本具,稱之為性,而「性」就是本性,本性也就是空性。譬如我們能講話的這個心、聽法的這個心,就是我們的本心,這個心有沒有男相、女相、老相,屬於空性。然而這念心雖是空性,其中卻又能具足無量的法;舉例來說,我們從小到大,心中總是記得很多事情,當中有智慧、技能、道德……等等,什麼都有。以往人們始終認為這些事情,是放在心臟裏面,以為心臟可以記憶,如今科學發達了,甲的心臟可以換到乙身上,乙的心臟可以換到丙身上,才發現心臟其實是一種純粹的物質。或許也有人認為是腦神經在記憶,其實,腦神經細胞也屬於物質,有其新陳代謝的作用。所以,心臟、腦神經都不能代表我們本具的心性。
要而言之,這個本性是本具的,本具的生命,靈知靈覺,稱之為性,佛經中提到「法爾如是」,也就是天然之性德。眾生的心性中有善法、有惡法;儒家所謂:「人之初,性本善」,就是認為我們這個心性,是好的、良善的;也有如荀子所言,認為人性是惡的、黑暗的。其實,這念心,非善非惡,若要論及善惡,全都是塵勞、渣滓;修行學佛就是要將本性顯發出來,隨順當下這一念覺性,使我們這念清明的心時時刻刻都能存在,不被妄想所覆蓋,處處作主,如如不動,了了分明,這念心性就是我們如實的本性。
之前提到這個本性是真空,它確確實實是空性,但它也是妙有。如果我們要寫字,就能馬上寫得出來;要做一篇文章,也能寫得洋洋灑灑,順理成章;乃至於要講一篇道理,也可以講得頭頭是道。若問這當中到底是誰在寫字?誰在聽法?誰在講理?當下迴光返照,卻又尋不出個形狀、相貌。所以這念心性是真空,也具足了妙有,如此便稱之為「性」。所謂的「天命之謂性」,也就是說,這一念心人人本具,天就是本具的性天,法爾如是,本來圓滿。
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率就是守、保任的意思。前面所說的「天命之謂性」只是一種理,人人都有佛性;如果想要佛性時時現前,就必須要守性,這念心要能安住,不僅白天如此,晚上也要如此,乃至在順境、逆境,都能夠時刻了了分明,正如禪宗祖師所說的:站得住、站得長。若能悟到這念心,保持了了分明,寂照一如,就是所謂的「道」。
佛法中最高的「道」,就是「歸元無二路」。無二的道才是正道,即是佛的法身,也就是我們的心,這個心性就是真正的「道」,修行人要能時時刻刻保持這一念心性,才是最實在的「道」。
佛法中所謂的小乘是契悟到我空,而菩薩是契悟到法空,這些都是道,但還在相對中,尚未達到絕對,應該還要進一步地契悟《金剛經》上所說的無住心,以及《楞嚴經》所講的知見無知,並且在悟了之後,繼續踏實修道。
佛法裏有很多教門、理法,佛陀所說八萬四千法門,當中有顯、密、頓、漸等教,這些都屬於教理、教法。但是一位修行人若真想要修道,就應當保持定力,並將我們的習氣,時時刻刻地檢討反省,這就是修;乃至除去貪心、瞋心、癡心、慢心、疑心,破除執著妄想,這就是修。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
「道」,就是我們這念無住心、無為心。在唯識上所謂「剎那率爾心,墮境第一念」,與《大乘起信論》中所說「一念不覺生三細」,其中的「剎那」、「一念」都算是須臾,一般人當下這念心沒有保任覺照、沒有定慧,把持不住清明的這念心,逢遇外境,打了妄想,這念心馬上就跑掉了;甚至於妄想叢生,患得患失,想東想西,心中總是一大堆的財、色、名、利,這念心就墮入三途惡道,為自己心生的妄想顛倒所苦!因此,這念心時時刻刻都要存在,只要能明明白白、處處作主,諸多惡法就能隱沒,道法就現前了。所以,此處對於道的解釋,儒家和佛法所講的道理,是相通契合的。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
睹是指眼根,聞是指耳根,一般人耳根與眼根最容易造惡業,所以,時刻都應當要謹慎,提醒自己要戒。句中「戒」與「慎」兩字有一些差別,戒有警懼的作用,也含有乾脆將它戒掉的意思;而慎是謹慎,表現出處處小心、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嚴謹,如同做事情不能莽撞,要三思而後行,想一件事情也是如此,一遍、二遍、三遍、四遍的思惟。乃至身、口、意時時刻刻都要戒慎,對於壞的念頭、言語、行為、習慣,通通要戒除,亦即所謂的戒貪、戒瞋、戒癡;做事也要謹慎,起心動念更要謹慎,凡事都應當謹慎為之。
關於「戒」一字,孔子在教誡弟子時經常講到,所謂「及其少也,血氣未充,戒之在色。」即年紀輕的時候,要戒掉男女之間的色欲、愛欲,因為發育尚未完全,如果產生了性的關係,就會傷身害命;「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年紀到了二十、三十、四十歲,此時正是血氣方剛,應該戒除與別人吵架、打架,因為一旦吵架、打架,就會有生命的危險;「及其老也,戒之在得。」年紀大的人,時常就會落入貪的境界中,貪得無厭,敗德喪智,所以要戒去「得」的心。
一個人若能時刻都是正大光明、有德、有仁,這種人的人格就是君子;若進一步想要證羅漢、做菩薩、成佛得解脫,也要如此,首先就是要「戒慎乎其所不睹」。平日時時刻刻遇到該看的才看,不該看的絕對不要看;如果能夠看到好的不生貪愛,看到壞的不起煩惱,眼根就清淨了。反之,不明白這個道理,眼睛一看到外面,就容易生是非、起過失、造惡業,將來就會墮落,那就不是君子所為了。
而「恐懼乎其所不聞」當中的含意就是:做一件事情恐怕是做錯了,聽到一件事情恐怕是聽錯了,乃至好事恐怕沒聽見,壞事恐怕多有所聞;如此時時刻刻都應該謹慎小心、戰戰兢兢。對於好的事情,就應該多聽,不去聽就會愚癡;而對於壞的事情多有聽聞,這念心就會產生邪見,人的罪過多半是從見、聞當中產生出來的,所以,我們隨時隨地都要留意我們的眼根、耳根,戒慎恐懼。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
「見」是顯現的意思,與「現」字相通;「隱」就是看不見的處所;而「微」就是很微細的意思。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中庸》這一段文句,是指做人做事,在大庭廣眾、公開的場合,要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乃至於在晦暗的地方,或是在人家看不見的地方,都不能以為別人看不見,就行為懈怠、放逸、打妄想,甚至造惡業、生是非、偷雞摸狗。《禮記‧大學》中有所謂的「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自己如果講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情,別人都會看得清清楚楚,逃不過眾人耳目;也由於大眾都看得見,就應當更要老老實實地做人做事,不可以妄求利養、沽名釣譽。
如果,我們想做一個正大光明的人,建立完整的人格,想修菩薩、成大人、得解脫,就必須先從因上做起,所謂因,就是要隨時注意自己的起心動念;一般人在獨處時,最容易縱肆自己的起心動念,例如:自己一個人睡覺,或是在山中單獨住著茅棚,這種獨處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易於隨便、放逸、懈怠、懶惰,並且容易做錯事;因此,人在獨處時,更要注意我們的身、口、意三業。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
一個人的心境,不外乎喜、怒、哀、樂這些心理上的變化,但是佛法裏講的受、想、行、識,比喜怒哀樂更為微細;譬如我們的心態、心境、個性,如果把它歸納起來,在日常生活上的轉變,不外乎歡喜、生氣、悲哀、快樂,而這念心要是沒有動一念喜怒哀樂,又是什麼樣的境界?
《六祖壇經》當中講到「不思善,不思惡」的當下,便是我們自心的本來面目;中道就是本來面目,也就是自己的本心本性。喜、怒、哀、樂尚未發起的這念心,就是「中」,亦即我們的本心本性,此點與佛經所講的道理相通。
然而,雖然與佛經義理相通,在層次上仍有深淺之別。例如,這念心現在沒有喜怒哀樂時,不是感到無聊、打瞌睡,就是在想過去、現在、未來,心當中始終患得患失,這些都不是中;所以《中庸》上對「中」的解釋,並沒深入得很透徹。如果明白佛法中道實相的義理,在闡述此理時,便能夠講得精闢入理,並且讓人清楚明白,有所受用。
「喜怒哀樂之未發」只是一個定境,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中提到,只有達到無住,心中沒有生種種妄想分別的心念,才是中道實相的境界。修行人要達於真正的中,能無住生心;這念心,時時刻刻保持在定、慧之中、定慧不二的這念心,才是真正的中道、真正的實相,將這一念心善自保任,就能契悟真正的道。
發而皆中節,謂之和。
要真正能做到「喜怒哀樂之未發」實在是不容易,一個人不可能沒有喜、怒、哀、樂感情的表達;所以還是要發,只是,喜怒哀樂的表現要能合於節度,合於時節因緣而發。比如說,當我們事業成功、金榜題名,這時可以喜;又像詩經所說:「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於天下。」也就是「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武王一怒,亦安天下之民」,文武二王因為國家社稷,一怒而推翻暴政,安定天下,藉著這一怒反而成就了一件功德,解救許多百姓;所以,這種怒便可以發。當遇到父母至親往生,這時就要哀;在這個時節因緣中,哀傷哭泣,別人也不會覺得怪異,這就合於因緣、節度。至於樂,其中有心理與生理的快樂,如身體受到外境的刺激,產生了快樂,就是生理上的樂;而心裏面歡喜,也是一種快樂,像古人修道時,豁然領悟了道理,哈哈一笑,也就是樂;乃至於七月十五諸佛歡喜日,十方諸佛看到許多佛弟子證果、悟道,諸佛也會很歡喜。不過,如果喜、怒、哀、樂的表現沒有合乎時節因緣,失去了平常心,就會變成不當的言行及情緒反應。
就佛法而言,喜、怒、哀、樂等情緒都要轉化,經常讓心念處於禪定、智慧、慈悲、願行中。例如:笑,要笑不露齒,就像世尊拈花,迦葉微笑一般,只是微微的一笑,並非哈哈大笑,笑得威儀盡失。所以,遇到很高興的事情,可以笑,但要「笑不露齒,笑不出聲」,若是保持這兩個原則,則怎麼笑都能笑得很輕鬆、自在。儒家中所講的「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主要是教導大眾如何知進退,如何老老實實地成就完整的人格;但是,尚未進一步探討如何將這念心提升到佛、菩薩的境界。儒家所主張的內聖外王,也是如此:沒有喜怒哀樂,就是內聖;假若要外王,也不會妨礙到喜怒哀樂之「發而皆中節」。
如果真正能做到喜怒哀樂,皆能表現合於節度,就表示我們可以作主了。反之,如果心當中作不了主,喜怒哀樂的表現總是反覆無常,人們就會認為這個人情緒失控,甚至患有神經病。所以,修習菩薩道,就是要能處處作主,在發起喜、怒、哀、樂時,又同時能夠「發而皆中節」,有體有用,才能落實自己的修行。
那麼,什麼又是菩薩道?菩薩道就是不離開眾生與社會,要能恆順眾生;若以四攝法(布施、愛語、利行、同事)來講,就是要能依當下的因緣隨順眾生的喜怒哀樂。例如:人家笑,我們也跟著人家笑一笑;如果我們不笑,就好像不隨順他,如此,也就難以有因緣度化他了。
從前,有一個人犯了五逆十惡大罪,殺了人,事後自己一想到要墮地獄,就很傷心地哭了起來。這時,有位菩薩知道這個人已經深自懺悔,但因為自己已經殺了人,心中害怕會墮地獄,並且覺得已經無可救藥,所以傷心掉淚。菩薩為了要度化這個人,也在旁邊哭,這個人覺得很奇怪,問道:「你在哭什麼呢?」菩薩便說:「唉呀!我以前殺了些人,現在覺得很後悔,所以難過得哭了起來。」這個人就說:「你殺了人,我也殺了人,真是同病相憐!」於是,兩個人便商量該怎麼辦。這時,菩薩便巧設方便,向這個人說:「聽說佛陀正在此處講經說法,佛陀有辦法替我們消業障,我們還有希望!」所以,這個人就停止流淚,一同和菩薩去聽聞佛法,並在聽法的當下得度,這個就是菩薩的善巧方便。
這些方便我們也要了解,能善用這些方便,就能普度眾生,即是「發而皆中節」的和。此外,「喜怒哀樂之未發」是心之體,「發而皆中節」是心之用,修行有體有用,若能用得恰到好處,則所用的都是善法,都是好事,這就是和,亦即與菩提心、善法、涅槃心、功德相和、與身口意相和,一切都是自在、安穩的;如此,就有無量的功德。
一般人如果對喜怒哀樂的表達不能發而皆中節,過之、不及都有不當之處。過之便會認為,隨其因緣「發而皆中節」就是要表現俗氣、油頭油嘴、老奸巨猾、諂媚奉承。若是不及便又會表現出避而遠之,僵硬死板的「喜怒哀樂之未發」,不留情面、冷冷冰冰,這又是偏到一邊;一旦落入了油頭油嘴和冷冷冰冰這兩邊,都不正確。喜怒哀樂的表現是要能適得其中,適得其所。
若以佛法來看,「喜怒哀樂之未發」,就是一個妄念不生、就是大禪定,修行人安於定慧不二這念心,一念到底,如此便能成就無上正等正覺。佛法當中,有一位薄拘羅尊者,他八十年來未曾講過一句話,就是因為他的心與空性相應了,這念心保持在安穩吉祥中;反之,儒家對於這個道理,就沒有探討得這麼深入,只是探討到做人做事的方向與規則,所以如依照儒家所說的如實去作,雖能夠做一位世間的賢人;但是,並不能達到超脫生死、自在清涼的境界。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所謂的「中」,是天下之大本,一切的根本;根本就是實相,為諸法之體,因為一切有情、無情、凡聖淨土、東西南北都是歸於實相,此即「萬法歸一」。所以,實相是一切的根本。修行如果能悟到菩提涅槃這個空性、中道實相,就是根本;亦即「一切法無不從此出,一切法無不歸還此法界」,而《中庸》所言的「天下之大本」,就是如此。
唐朝永嘉大師言:「但得本,何愁末」。這裡的「本」,就是指我們本具的心性。本具心性,即是人人本具的實相。此外,儒家除了提到中道實相,還有論及「誠」字,就是說明我們這念心要誠,亦是《中庸》第二十四章中所講的:「至誠之道,可以前知。」,這裡的「誠」就相當於一念不生,是一個定的境界,如此便與佛家所言的中道實相,有一些契合。其次,「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和,是相互通達的一條道路。若以佛法來講,便是真諦、俗諦、中道第一義諦,其中有事、理,事理無礙,事事無礙,這些就是十方世界所共同通行的道路。
一個人對於喜怒哀樂有所節制,進退得宜,人格便能完整,真正能夠做大事、治理天下國家。如果能夠通達這些道理,在待人接物上,更能頭頭是道,法法是道。「和」就是俗諦,也就是不捨一法,明白人與人之間該如何相處、如何去溝通?這些就是俗諦之理。把俗諦的道理切實做到了,做任何事情都會很順利,到任何地方也不會起煩惱。反之,如果沒有做到「和」,做到俗諦的道理,看到這個也是障礙,那個也是障礙,如此就不通達,就不是達道了。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這一段的意思是,假使一個人對於心性有所體悟,知道體、用,又有俗諦、真諦、中道第一義諦,就能令──「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天地就是指外在的環境,這一念心如果能夠安住在中和之境,安住在第一義諦、實相、定慧當中,起心動念就是智慧、神通、妙用。釋迦牟尼佛在《楞嚴經》中提到:眾生心和佛心,畢竟無二,本來就是一個;然而,諸佛起心動念就是智慧、神通、妙用,眾生雖然也有這一念心,但由於眾生不能致中和,沒有定慧,沒有返照,所以在起心動念中,充滿了無明、煩惱,甚至罪過。因為,眾生之心只有在理體上合於佛心,但是在事相上並沒有加以修鍊、轉化,所以始終在無明、煩惱當中。
如果,我們能修持定慧法門,體悟這念心性,安住在中和當中,就能達到佛法所說的「成所作智」,亦即什麼事情都能夠成辦圓滿。如此心生萬法,外界就會有種種瑞相、感應了。
「天地位焉」──每個人各安其位;人就人位、僧就僧位、佛就佛位、法就法位,這個世界就能安住,各個相處不相妨礙,各遂其生。天地安住了,天地之本位就沒有地震等災難,因為,發生地震就是天地變位,而外在種種的災害,也就是因為我們沒有致中、致和,虛空當中便發生變化,產生了水災、火災、風災、地震、冰雹,乃至於閃電,這就是由於天地沒有安住於本位。
人的喜怒哀樂是無常的,人們不了解無常,處處執著,總是拼命地去佔取、征服,當中貪瞋癡、殺盜淫什麼都有,致中和的道理就失去了;觀察時下的人們,不了解人生真正的道理,如果要他沒有喜怒哀樂,他可能就無法安住下來,因為現在一般人在「喜怒哀樂之未發」的時候,經常是已經睡著,覺性曖昧。所以,我們要了解,中、和是一切的根本,它們看似抽象的名詞,但在佛法所講,中和,就是師父說法,諸位聽法的這一念心,也就是有定、有慧,定慧不二的這一念心;致乎中和,有定、有慧,則我們做任何事情,都能夠恰到好處,如此天地安於本位,就不會起天災,也就不會有水災、火災、風災……等,更不會有人禍了。
在古老的中國,有這麼一個說法:地有地龍,而地震就是地龍翻身所引起的;其實,就佛法講,一切的災難,實在是因為人心所感應而來。佛法中講,地有地神,水有水神,火有火神,風有風神,而雨是由龍神在管理。如果,每一個人的心中沒有功德法財,心當中充滿了貪瞋癡,這個龍也就沒有功德力了,因為人們都把功德用盡了,所以龍就去睡覺了,牠這一睡就會產生旱災;同樣的道理,如果一個人脾氣太大、貪心太重,心中經常生無明、起煩惱,就感應到火神,火神一發脾氣,就有刀兵災,到處起火。所以,一切境界都還是我們這念心所產生的。這念心只要起念,外面就有相應的境界,所謂「心生萬法」,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明白這個道理,更要時時刻刻保持定慧、安詳自在。
所謂的「萬物育焉」,就是春夏秋冬四時,風調雨順,什麼時候該刮風、該下雨、該出太陽、該打雷,當天地安於本位時,時節都不會亂掉,就能恰到好處;春天裡,草木就會長得很茂盛,秋天就能收成,乃至樹葉枯黃,到了冬天就是很寒冷,四時節氣的運轉都會恰到好處。如果,人心變異,天地變位了,即使六月天也會下起雪來,或是不到冬天就會很冷;因為,一切的天災人禍,實在都是由於人心沒有致於中、和,假若每個人都可以做到中和的境界,那麼這個社會,乃至整個世界就會成為人間淨土。
以佛法而言,「天命之謂性」是空性,屬於法身佛;「率性之謂道」是起觀照,屬於報身佛;「修道之謂教」,修六波羅蜜,屬於化身佛。如此將法、報、化三身歸納起來,就是道,人們如果能時常憶念這三身,以名昭德,時時刻刻須臾不離,安住本位、實相、定慧之中,就能夠站得住、站得長,真正地達到了修道的境界;乃至藉由明道、修道、見性,慢慢地保任成功,直至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