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在夢裡殘殺你數次,我說:「這是你應得的。」然後你血流滿
面,像淚水一般,我就認為你的死亡是對我的暴虐贖罪,或是懺情、或
是哀哭悔罪,我說: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疼痛,痛得撕心裂肺,至
死方休。
──引子,我的夢境與關於夢境的原則之一。 by Iinda03
Physical pain has no voice, but when it at last finds a voice,
it begins to tell a story.
──by Elaine Scarry
身體所經歷的痛楚是無聲的,然而一旦它找到了發聲的方式,它就
必要開始講述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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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又哭著醒來。在那神奇的一刻,淚水從眼眶中流溢出來,就
彷彿越過了夢境的邊界來到這裡,原是虛構的悲傷也就隨之坐成了實體。
醒後我什麼也不做,就擁著棉被乾枯地等待月事到臨。在夢中,我
再度成為一個失去聲音、棄守語言的人,那原本屬於我的,如同一個男
人強暴一個女人一般淫穢而可鄙地,被他們佔領了去,我徒步奔逃,處
處是他們、他們的眼線、他們的窺伺、他們嘲弄的敵意,他們的實體在
無愛之中,毀滅了我的聲音、抽乾我的情感、踐踏我的思維在地;在夢
中,唯一仍然生猛鮮活的是我的身體,奔逃中的雙腿之間。
眼淚溢出夢境的那一刻我想:終究我也會成一個無愛之人。那是他
們對我的強姦終會得逞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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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說過了。
我已在夢中屠殺過你無數次,徹底的暴虐於是如脫疆的馬遂願,完
熟了它自己。我說:「這就是你要的吧?」你以身體的死滅回應我,我
的暴虐肢解你的肉身,
我說:「你已經死了。」
我說:「我已經殺掉你了。」
我說:「你已經沒有能力再傷害我。」
然後我如敗軍之將頹然倒地。
再大的暴虐也毀滅不了死亡。就算在我堅持的三個「已經」之中亦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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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結的憤怒結晶為恨。無比簡潔。
我說,
你已經死了。
我說。
恨是無法痊癒的憤怒,如癌,蠱蠹的頑毒。
我已是個殘疾之人,我說,字句的排列堆疊,在虛擬的紙上澎湃一
如我仍生猛鮮活的身體,徒步疾走的暴虐之中,死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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