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會復談在即,為什麼總有幾家媒體飽受中共牽制,當喜鵲?如果不是出現了嚴重的狀況,一個忠貞的國民黨員,又何苦當烏鴉?
* 記者鄒景雯/專訪
兩岸海基海協兩會即將於本週重啟會談,前國安會秘書長丁渝洲昨日在接受報社專訪時評估,馬英九總統截至目前為止應該尚未獲得對岸的信任,而基於台灣最大的福祉,馬先生必須先就兩岸問題做好知己與知彼的功課,否則將是非常嚴重的冒險。
■ 須先了解中國戰略 其餘都是枝節
記者問:新政府上台後,兩岸關係的處理,似乎成為國家政經政策的最要項,你有何觀察與建議?
丁答:兩岸關係是中華民族興衰存亡的關鍵,是中共追求統一最大難題,是美國與中共關係最危險的一塊,是朝野政黨爭論不休的焦點,因此兩岸關係也是國人最關心的議題。
從馬先生的競選期間到就職演說,雖然展現強烈改善的意圖,但他似乎依然沒有贏得中共對他的信任,如果有信任,對方就不會邀請吳伯雄先生去那裡訪問等等,馬先生自己提出來的三不,所謂不統、不獨、不武,這是預防戰爭,但距離兩岸和平與兩岸雙贏,還有一段漫長而艱苦的過程。
有幾個問題,馬先生必須自己先了解,如果沒有了解,急於做出決定,是不太適合的。首先,在其就職以後,中共對台的戰略目標是什麼?其對台灣的策略有哪些調整?如果對這些不理解,就要去做這、做那,我認為是枝節。
其次,馬先生應該了解胡錦濤邀請吳伯雄去的著眼是什麼?八月八日奧運就要開幕,西藏問題也千頭萬緒,這麼多事要做,而且兩會馬上就要復談,他為什麼要請吳伯雄去?馬有思考過嗎?如果對此不了解,很難制定屬於我們自己的兩岸政策。
第三,做為一個國家的領導者,你不能今天搞觀光,明天搞包機,究竟你的兩岸戰略與目標是什麼?如果這些基本的知己知彼工作都還模糊不清,就急著要去處理兩岸關係,是相當危險的。
問:兩岸兩會十一日即將復談,你的提醒與警告是什麼?
丁:江丙坤先生馬上要到對岸去,我有幾點看法,第一,雖然海基是民間性質,其實它是完全代表官方的,這點必須要認知。第二,中共選在政治中心北京為談判地點,有其文宣效果在,也就是心理戰。第三,談的雖然是包機與陸客來台,事務性卻具有高度的政治意涵,這些在去之前,他們必須要有基本認識。
江先生這次去,有幾個細節要注意,他是代表政府,不應該有他們個人的意見,所以他們及其幕僚所有談的,都不能超出政府授權的範圍。
中共談判的班底,從辜汪會談到現在,據了解都沒有變,所以他們的陣容是完整而堅強的,我們除了高孔廉之外,其他大概都缺乏以往談判的經驗,我們必須了解自己不足的地方。人家,人也熟、地也熟,我們,從台灣要提供資源都不容易,因此我們的談判隊伍必須利用最後一、二天時間充分的準備。
■ 溝通管道多頭馬車 不利兩會復談
兩岸的問題,我們不能光看江丙坤這件事情,究竟我們的政府應做什麼?第一,我們要如何整合現行多軌的平台?因為中共是一條鞭,是一軌,都是同一批人在做,我們一下子連先生、一下子吳主席,一下又兩會,因此必須有個整合多軌的平台,以避免陷入國共兩黨主導兩岸關係的框架。
第二,政府必須提出完整的兩岸政策,針對議題,律定優先,分段進行,有效控管;第三,如何因應中共「無名有實」的一個中國泥淖?他們雖然可以與你不提一個中國,但是每一樣都離不開一個中國。
兩岸問題已經長達半個多世紀了,不必這麼急,也不是想像這麼容易。制定兩岸重大政策前,必須先取得在野黨認同,多數人民的支持,並且考量國際的環境,忖度本身實力,計算所冒的風險,我們絕不能冒進與僥倖。
我舉例,江先生要邀請陳雲林先生來訪,如果未獲在野黨認同,到時候率眾抗議,豈不好意反成壞事、適得其反?
台灣面對中共,是以小搏大,主政者更需要更高的智慧、更多的耐性,理性、務實的來處理複雜的兩岸關係,才會有良性的發展。
■ 包機觀光時間說死 自陷談判泥淖
問:這次的復談,主要是談客運包機與觀光客,結論已經出來了,原本民進黨透過航運界談時,還有貨運包機,現在沒了,有關談判能力的問題,你有何看法?
丁:這次主要是,我們還沒有談,就已經陷自己於不利的地步,一開始國民黨智庫就說七月四日,馬先生說七月份,為了自己政見要兌現,因此尚未開始,就把自己限於談判不利的處境,同不同意完全操縱在對方的手裡,要給多少,全由對方決定,我們完全沒有談判的籌碼。
所以我才一再說,兩岸政策的制定要非常謹慎,絕對不能想到哪裡、就講到哪裡!更不能某個利益團體要求,就急著去處理,這不是處理國家大事應有的態度。
如果沒有時間的壓力,我想我們會更有彈性,大陸那邊也會有一些妥協,現在他根本不必與你妥協,給你幾項就是幾項,我們被逼得不能不接受。
問:情況已經如此,你認為江丙坤此行還有什麼努力空間,去減少利益過度向中傾斜的頹勢?
丁:不能寄望這次,我想他們幕僚先前都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江先生這次應該帶著整個兩岸比較長遠的角度前去溝通,全盤的把步驟、規劃、議題談清楚,然後雙方一步一步去努力,我想這樣比較好,不要只是去今天談這個,明天談陸資來台,後天又談去投資銀行,治理國家不能夠這樣。
光是觀光客,配套問題就很多,我問過新加坡,他們開放了不少中國觀光客,沒有發生太多影響安全的後遺症,其中之一是他們的法令很嚴苛,嚴苛到沒有一個人或企業敢收容違規在新加坡居留的人,而我們現在的相關法令趕不上,只是把一些壓力加給旅行社,多少人跑掉了就怎麼樣,這非長久之計,也不是制度性作為。
觀光是件好事,但觀光可能衍生的其他問題,政府有責任在政策形成的過程中,先要把這些問題全部處理好,包括修法的問題。我感覺,新政府似乎只考慮到經濟效益,這些影響安全的事項,他們並沒有去重視。
問:你曾負責國家安全的重大責任,你對新政府有何建設性看法?
丁:台灣當前惡質政治環境最大的傷害,就是沒有辦法理性討論重大事情,特別是兩岸議題、國家安全、國防建設,我認為每一個政治人物包括媒體,都應該從國家與人民的角度來思考,這樣比較容易找出一個符合國家利益的結論,這也是我最近都不喜歡再講話的原因,因為有些人不聽你的內容,就先懷疑你的動機,這就沒有意思了。
但基於對國家的關心,今天我願意把一些經驗拿出來,供大家來討論。首先,國家安全這個領域,國家的人才最少,長期以來大家認為這個領域屬於總統,其他政府官員都不太願意介入,一些學者專家有些研究兩岸、經濟、軍事、非傳統,但是對於整個國家安全全盤性的研究,我們還缺乏這樣的人才。
■ 國安會官員專業不足 顯見政府漠視
國家安全是保障國家戰略目標與國家重大利益不受侵害與破壞,使國家長治久安,使人民能夠安居樂業,因此國家安全是一切決策與施政的基礎,今天我們台灣不僅夾在美國與中共之間,另一方面隨著國際化、科技化的發展,國家安全面臨的威脅比以往更增加了,因此現在的國家安全面臨的情況是多元化、複雜化、國際化,很遺憾民進黨政府過去八年過度強調國家安全,影響了國家發展,而國民黨上台後,積極的追求國家發展,卻忽略了國家安全,因此這兩個黨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朝著比較健康的方向來推動國家政務。
之所以這樣評論國民黨,以國安會而言,協助總統制定兩岸國防的政策外,還需定期提出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及處理國家重大的危安事件,但從這次國安會人事的安排,三個副秘書長與五個諮詢委員,沒有一個是研究國家安全的,我曾經把我的意見提供給秘書長蘇起參考,希望他思考這樣的組成是否能夠有效處理國家安全的各種狀況?
再以行政院而言,政務委員還有一個未派,我也提醒他們,整個新政府似乎沒有一個人重視社會安全與國土安全,今天我從總統到下面的官員,他們的言談與佈局,我感覺不到他們對國家安全有一點的重視。這是我相當憂慮的地方。
國安工作是一個高風險、高智能的工作,我希望國安會儘快建立一套危機控管的機制,國家安全目前最大的威脅不是中共,而是我們自己,因為這個政府對這塊領域相當的忽視與陌生。
我希望新政府在制定政策時,能有全盤的思慮,不要把國家帶到危險的境地。
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安全問題,國家安全不怕問題多,也不怕威脅大,最怕的就是忽視安全、低估威脅、錯估情勢,希望國家能夠在安全中追求進步,在安定中進行改革。畢竟這牽涉二千三百萬人的福祉,一定要以非常嚴謹的態度來處理政務。
例如,八月要奧運,我們有人要到中國大陸去,能不預先規劃準備嗎?又如明年高雄要舉行世運會,其安全非我們一個國家所能承擔,需要與周邊國家建立一個很好的情報網,如果這些問題現在的政府繼續忽略下去,老實講,我們都在冒險。
或許,他們對現在的處境都不了解,眼前的事情都應付不了,更何況對未來做規劃?但一個政治人物不可以沒有長遠的眼光。他們要去徵詢這方面意見,來彌補施政上的不足,不可太執著於自己的學識,要知道學識到實務上的可行,是有很大差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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