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知識分子面對的歷史命運 林央敏新著《菩提相思經》台語文學最大部的長篇小說優雅面世
記者凌美雪/台北報導
詩人小說家林央敏的詩歌〈嘸通嫌台灣〉,曾經於1980年代後期及90年代催化台灣人意識及民主運動;而其所作1首11萬字的史詩《胭脂淚》,更被譽為「台語詩的巔峰之作」,印證台語文學的優美典雅,不僅不遜於中文,其韻律節奏美感,甚至更勝於中文。
補寫被刻意忽略的台灣近代史,相隔9年之後,林央敏推出長篇小說《菩提相思經》,25開本厚達584頁,分20品,大約30萬字,工程之浩大,猶如新造台語小說的新玉山。
《菩提相思經》是一部情節連貫的小說,以鹿窟事件及1950、60年代的台灣社會為現實背景,長期關注台語文學的旅美小說家崔根源認為該書可分為3大子題,其一是補寫台灣的近代史,其次是把宗教哲學和修行法門化為文學小說的「經書」,其三則是台灣文學中極少見的一部關於革命與愛情的悲劇。
在補寫台灣的近代史的部分,尤其是一些報章雜誌較罕見的故事,都在此書中把詳細的來龍去脈寫清楚。比如書中有個角色施學真,真名叫施儒珍(1916-1970),在228事件後,為躲避國民黨政權追捕四處藏匿,最後在自家柴房另砌一間只能躺著的牆壁間「自囚」18年至死,在書中有最完整的場面呈現。
一品深入三界的相思修情法門,「真心想愛又不敢愛,那種眉來眼去的刺激感。」應是這本小說最動人之處。小說第九品〈再會!思戀的桃花〉鋪陳了小說主人翁的愛情從成形、壯大到殞滅的過程,讓人讀了相當心酸,小說及評論家宋澤萊說,「因為有愛情故事,就不會覺得讀起來都是政治。」
不過,政治仍是重要的,宋澤萊讚林央敏的「台灣腔」很好,讓人讀起來很順暢,而且他能把很多「北京腔」不能寫或不敢寫的東西,寫得更加深刻,把民族最深沉的東西保留在小說中,宋澤萊也期許林央敏繼續寫,寫到台灣民主真正實現。
〈林央敏 小檔案〉
1955年生的林央敏為嘉義縣太保市人,於1983年開始台文創作,集創作者、編輯者、運動者、研究者於一身。曾任「台語文推展協會」創會長,現任《台文戰線》發行人,是台灣民族文學的代表性作家和台語文學理論的主要建構者。著作30餘冊,《胭脂淚》是台灣文學史至今最長的詩篇;〈嘸通嫌台灣〉則被譜成24種不同的曲子。
我的心情日記
一般人會覺得全面以台語文來書寫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選擇這麼做的人無疑選擇走進一條崎嶇難行的道路。事實上,目前看起來似乎也是如此,就像那天到郵局領台文戰線寄來的新書,回程行經住家附近的牙科診所,臨時決定進去做個例行性牙齒健檢。
盧醫師看到我手上拿著台文戰線文學選,竟然主動打開話匣子,笑著問我:這種書有人買嗎?當時經他這麼一問,還當真被問到啞口無言,因為我真的不知道這類書籍的讀者群究竟在哪裡?
接著他又說,妳應該是學校老師吧?除了老師之外,大概很少人對這種書有興趣。我猜,他大概以為我是學校的鄉土語言老師;後來,他邊幫我檢查牙齒,還不忘跟我聊他個人對台語文學推廣困難的看法。
我發現他的看法跟先前我和gd老師的看法很類似──在台語文字抓襟見肘的情況下,為何不選擇自創一部份的文字?把那些不統一的,有爭執的地方一次解決?因為任何語言如果沒有自己專屬的文字來傳承,就有被消滅的危險。
目前不管是台羅拼音或羅馬拼音參雜著使用,都只能視為過度期的應變措施,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總覺得沒有統一的文字,這恐怕才是無法大量推廣台語閱讀或寫作的癥結所在吧!
他甚至還進一步跟我分享,以前曾經想藉由台語教學錄音帶學台語,但是所面臨到的最大困境,就是這些錄音帶的教學用語不夠生活化,讀起來都太過於文謅謅,他認為一般人說話很少會這麼用,因此這些教材對於初學者的幫助,效果非常有限。後來,他寧可花錢買音樂CD,或上網下載台語歌,從聽台語流行歌曲入門學台語。
他說,不管是扁政府時期或現在的馬政府,都沒有很虛心在面對台語文因當年國民黨政府霸權推行國語運動所出現的文化斷層問題,因此對台語文推廣前景並不看好,甚至覺得當前還有倒退的現象,特別是近幾年的台語歌創作,不管是質或量都明顯比以前下降。
如果政府果真有心推廣台語文,不應該忽略經營音樂藝術這一塊,因為一首家喻戶曉的通俗歌曲,往往可以引起人們親近或主動探索該語言的興趣和動機。
經過一番深談過後,才知道原來他並不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祖先來自廣東,從小在香港長大,大學時期才來到台灣,從此選擇在這塊土地定居。他並不是不想學閩南語,但是這樣的學習環境,對他來說,學好台語文並不容易。
那天在林央敏新書發表會上,聽他提到,當年莎士比亞全集以英文書寫,著作完成之前,英文也不是當時主流語言,直到莎士比亞的文學作品憾動人心,歐洲人才因此覺醒,從此重視自己的語言。
我想這些前輩之所以願意默默在這裡開疆闢土,甚至以拓荒者的精神,把青春奉獻在這處不受政府和主流價值所重視的冷門文學;若非有堅定的信仰在背後支撐,恐怕無法走到今天。
若想藉由出書成名或牟利,台語文學恐怕很難達成這目的;顯然,透過文學之筆,見證台灣自由民主化的發展過程,才是其終極核心價值;更重要的是,想為苦難台灣的後代子孫,留下一頁具有文化傳承與研究價值的參考史料。
這兩天我很努力閱讀這本書,台語是我的母語,開口說台語對我來說並不困難,但是多年不用已明顯生疏許多。試讀幾頁才發現,讀懂書中內容是一回事,能夠以筆流利書寫又是一回事,這中間肯定必須經過一段過渡期的學習過程;就像孩子從會閱讀過渡到會寫作文一樣,至於寫得如何,那又是個人功力的問題。
期許這本差不多看懂九成五用語的台語文學小說,能夠幫助我完成一件事──順利翻譯自己之前寫過的幾篇散文,就像當天旅美作家崔根源博士所說的──當妳讀懂小說裡的文學性或台文的修辭用語,將來從事台語文學創作時,腦海庫存關於書寫時所需的大量詞彙大抵夠用。
我想,這就是我閱讀本書最大的目的,即便閱讀的速度很慢很慢,兩個小時下來才讀懂20頁左右,當然這過程包括反覆練習讀出流利台語的韻味,以及邊以紅筆劃線註記這件事。
對於這次能夠參加林央敏先生的新書發表會,就像好友所形容的,感覺上好像小學時候第一次坐公車到台北逛街,不知打哪來的一股勇氣,渾身堅定的意志,回到家後無比的信心。
上週六果真是個特別的日子,對我來說,這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一次難得的生活經驗。第一次一個人搭捷運到台北國賓飯店12樓,參加台文戰線社員林央敏先生的新書──菩提相思經的發表會。
特別是在妙沂姐的引薦下,終於有機會見到幾位長期為台灣文學默默奉獻心力的文壇前輩,會後妙沂還單獨請我吃飯,得知她最近獲頒吳濁流文學獎項,得到一筆不算少的獎金,替她感到很高興。
我覺得這是她應該得到的肯定,對於她長期在台灣文學,以及環境保護文化推展上的努力。當然,吃飯的時候跟她輕鬆聊了很多個人私事,很開心呢!值得一提的是,這回我完全沒有向先生報備,就一個人撐把傘出門,走在雨中熱鬧的台北街頭,果真有一個人去流浪的感覺,這是我多年來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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