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先生到淡水漁人碼頭夜遊,直至深夜離去前,木棧道上依然人影幢幢。放眼望去,年輕的情侶居多,或躺或臥,或趴或坐,或攬或擁,整個畫面彷彿是北台灣凝滯空氣裡的一陣清風。
佇立情人橋上,望著黑漆漆的海面,一艘滿載遊客夜遊的汽艇,正準備從碼頭出發。我忍不住回頭跟他說:
「台灣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鬱卒?就連喝杯咖啡或搭船夜遊,都離不開麥克風的嘶吼。」
「妳不覺得憂鬱是身為台灣人的宿命?身為台灣人,憂鬱症不上身,算是祖上有德,遺傳基因好。」說完後,兩人相視苦笑。
暑假一連看了好幾部電影,把以前藉口忙碌,沒機會靜下心來好好欣賞的,像是《南京南京》《葉問》《十月圍城》《送行者》《艋舺》》《左賀阿嬤》《火線大逃亡》一次補足。心中是有一些想法,想對有意從事電影業的年輕孩子說。
對於台灣老拍不出可以站上國際舞台的優質電影,在我看來,不是沒有原因。簡單來說就是:先天不足,後天失調而已。論經費,台灣無法像西方或歐美國家,甚至是中國動輒好幾億,只為鋪陳電影畫面,幾分鐘所需的數千數萬人的歷史劇大場景,或需要高科技電腦動畫來配合的科幻災難片。因此,如何在抓襟見肘的經費下,殺出一條電影活路,就得從長計議,例如以精緻的電影劇本取勝,或從人性題材著手。
電影題材,只要是牽涉到愛與人性衝突面,或與生命價值探究有關的問題,通常都會比較討喜。例如《送行者》《左賀阿嬤》《有你真好》等電影都是。這樣的電影無須大堆頭大卡司,完全以生活化劇情反映當代社會現象,諸如老人問題,代溝問題,教養問題,生死問題等。
簡單來說,拍這樣的電影就像在找科展研究的題目──據我觀察,歷屆以來科展獲勝的作品,都具備一個特色──小題大作,探討的主題範圍不需太大,但要深入且脈絡清晰。一齣好電影要有好的腳本,腳本就像科展的說明書,得事先擬定探討的方向,列出變因和操縱變因,過程就像科學實驗,每個步驟要細膩且符合主題。如此精密策劃出來的電影,才能兼顧電影藝術裡的文學性,與電影賣不賣座的票房問題。
那天從淡水回家的途中,我跟先生開玩笑說,可惜我已錯過築夢的年紀,否則如果我來拍電影或寫劇本,應該不會搞到傾家蕩產,血本無歸的地步。台灣人的苦悶與其要以海角七號的──幹,我操你媽的台北──來開場,不如以探討我們這種藍綠夫妻維繫婚姻的點點滴滴來得討喜。
我總一味的相信,這類題材應該可以獲得多數人的共鳴才是,因為一來可以反應台灣現況,二來反應現代婚姻或男女情感的問題。如果由我來掌鏡或寫劇本,我有辦法透過電影藝術的分鏡,表現出人性善惡非常細膩的那部份。
此外我更相信,這樣的電影拍出來,不需像中國電影動輒以數億燒一齣歷史劇,因為台灣光是街頭抗爭的生動大場面,剪剪貼貼就很豐富,看要剪輯政治抗爭還是環保議題,應有盡有,這種耗費不貲的經費問題,對身為台灣人來說,一點也不成問題。
更重要的是,還可以讓全世界的人看到身為台灣人的困境與悲哀,就像先生所說的──憂鬱是台灣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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