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人舉著招魂幡跪地對著尚未出土的親人哭喊;有人兩眼茫然的望向沉默的遠方,似乎試圖將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遺忘。
這是幾天前夜裡的夢境,一幕快速閃過腦門,悽悽愴愴的恍惚景象。昨天又在網路看到一段原住民歌手胡德夫先生,因這次「八八水災」的傷亡慘狀,進而對政府提出這樣的建議──
從小在嘉蘭長大,胡德夫先生清楚記得,60年前政府為了森林採伐利益,強迫排灣族搬到嘉蘭的遷移歷史,他認為政府必須再次用安全的土地與這群與世無爭的居民交換,讓嘉蘭遷村。他不禁要問: 60年前政府鑄下的巨大錯誤,如今卻由微小的「家」來承擔,怎麼亡羊補牢?
我親愛的石牆蝶,近日以來,我總像個淚人兒似的,雖說女人是水做的,但淚水這樣汪汪不停的鬧著,是有點兒誇張。災難發生過後,火傘繼續高張,而野地裡的花卉依舊眨呀眨呀地四處綻放,彷彿人世間的一切苦難,與它們無關。而你鎮日在溼地裡飛舞,難不成和我潛意識懼怕面對的問題有關?能否給個較為明確的答案?此刻,我那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眼睛,不知該望向何方?
我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是誰捻熄眼底最後的那道星芒,讓夢境從此陷入無盡的黑暗?曾經,在我視野記憶的版圖上,這兒有伴我入眠的清澈小溪;有風雨滌不去的青黛孩提;有後山草木堅定韌勁的深根哲理。
而今,這一切的一切似乎抵擋不住一場夢境的潰堤。誠實面對問題真的很難,通常裡頭夾雜著許多治絲愈棼的問題;就像人們習慣以科技火藥炸山鑿路、移山填海的問題一樣,一旦處理不當,後續所衍生出來的問題更讓人難以招架。
那天在電視看到一位小女孩已開始出現所謂的災後創傷症候群的現象,看著她茫然的眼神,以及因壓力而咬得血跡斑斑的手指頭,我心痛無比。真不知那些唯利是圖的投機政商,看到小女孩轉身後的背影有何感想?
總覺得這世界什麼都不缺,就缺陽光、空氣、水的陰陽調節,和人們打心底對這塊土地的敬畏。
事發至今,我終於明白,原來,夜夜推著冷雨迎向天明的那扇窗,不是懸在101大樓或總統府的避雷針上,而是落在眼前你我停泊的這口小小水塘。我們終究還是得靠自己微弱的力量,療癒自己的哀傷,重新站起來。
你說,生命不只需要夢境的導航,還需要剛柔並濟,一如世間男女期待愛情化蛹成蝶的蛻變過程,有一點點想像,和更多對真相的探討。你認為真相的世界才有更堅強的感動力量。
我說:這樣的語意,有些朦朧,有些涵義,就像你身上披覆的這件衣裳,在越是險惡環境的土地,越能看見你花紋奇特的美麗。因此我依然深信,過了颱風夜最漫長的等待,即便又見那頭的藍天緊閉,此刻的我們,依舊相信明天過後,曾經遭大水撕裂扭曲的情感,會在蔚藍的天空,碧綠的山林裡凝聚,直到療癒。
後記:
石牆蝶又稱網絲蛺蝶或地圖蝶,中型蛺蝶展翅約2.8到3.2公分,翅底為白色,各翅均有翅脈明顯且縱橫交錯的黑、褐色條紋,近外緣顏色較深,斑紋網狀如地圖或網絲因而得名。後翅靠近肛角有橙黃色的斑紋。
常見於溪邊或潮濕的地面吸水,喜歡群聚活動,也會飛到較高的樹冠層,幼蟲以桑科榕屬的植物寄主,終齡幼蟲頭頂有一對外彎的角狀突,第2、8體節背面各有一枚刺狀棘突,末端黑色,各齡期體色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