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寶貝一進家門,提著褲管一拐一拐的走進臥室。
經我一問,才知道被摩托車的排氣管燙傷,看起來水泡的面積還不小。因此,趕緊拿出面速立達姆給她,深怕留下難看的傷疤。
「是誰載妳回來的?」忍不住關心的問她。
「云」寶貝面無表情,僅以簡潔的語調回答我。
「你們還在來往啊?」我提高音量,一臉驚慌。
「妳和那位台大同學,還有在來往嗎?」我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有,偶爾還是會見面。」寶貝遲疑了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我的問題。
看得出她已經對我的關心感到不悅,甚至開始採取必要的防衛。
「妳喜歡云嗎?」我趕緊壓低音量,不讓她感受到有被質詢的壓力。
「嗯,還好,就是一般普通朋友那樣。」她終於說出心理的真正想法。
「問題是云對妳的感覺不一樣,妳是不是該適度拒絕或表明妳的想法與態度,不要讓他越陷越深。」
「他一直很喜歡妳,妳很清楚,不是嗎?」
「他要喜歡我,我有什麼辦法呢?」寶貝兩眼瞪著我,擺明錯不在她。
至此,我真不知該如何讓寶貝知道我的關心與擔心。
云這孩子乖巧懂事,和寶貝是國中同班同學,他是以前同事的小孩,也是我教過的學生之一。光是這一層層特殊的關係,就讓我這個當媽的傷透腦筋。至今同事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呢?當然也是一個字兒也不敢提起。
有一次,在MSN裡跟云聊到寶貝的事,他坦承和寶貝之間,他是一頭栽入,明知寶貝至今還是一顆浮動的心,可他克制不了自己,喜歡上了,沒任何理由……。聽完他的真情告白,我無言以對,反而有點同情起他的痴心。
最後,我僅以長輩的立場表明,寶貝一向獨立,希望他能夠將異性間的交往,視為一種學習過程,千萬不要傷害對方,因為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想看到有人因此受傷。
對於我和云的對話,寶貝當然不知道,否則她大概要氣得跳腳。因為她一向非常重視隱私權。
在寶貝的成長過程,她和異性間的交往,我這個當媽的一向開明的採取「疏導政策」。當年由於父親的「嚴厲與圍堵」讓我渡過慘澹青澀的成長歲月。這些不快經驗與記憶,我不希望在寶貝身上重現。
我像寶貝這個年紀,或許是身為長女的關係,也或許那個年代民風保守純樸,父親管教得非常嚴厲。求學時期,嚴禁我們和任何異性的交往。因為我就讀以男生居多的學校,父親的誡律更是不容侵犯與挑釁。
只是長得還算清秀的我,當年還真的追求者眾。在學校接到「情書」那是常有的事,而我一向只收集情書,不給回應,因為不喜歡「他」們。但是有些人就是不死心,讓我很頭疼,那種被教官盯上的滋味我可不想嘗試。至於父親這方面,只要我把「證據」隱藏好,離家在外,他還是鞭長莫及。
高二那年暑假,不知哪個冒失鬼,竟然探聽到我家的住址,寄了一封文情並茂的情書到家裡,好死不死落在父親手上。當天立即掀起家庭革命,連母親都遭池魚之殃。
「妳給我聽好,若是再讓我看到情書,不用等到學校開除妳,我會到學校幫妳辦休學,書就不用再唸了。」父親劈哩啪啦連珠炮的對著我狂吼,一副他的寶貝女兒即刻要跟著男友私奔的樣子。
那年我就因為一封「天上掉下來的情書」,過了一個有如監獄般的暑假。
對於這件事,父親不給我任何的解釋與澄清機會,至今我還是覺得很委屈,其實從書信內容就可窺出這壓根兒是別人單向式的追求,一切於我何干!只是在那樣的年代,我和父親的關係,除了下對上絕對的服從外,根本不知道「溝通」兩個字為何物。
每次跟寶貝提起類似的陳年舊事,她總是神情驚訝,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因為在她印象中慈祥的外公,怎會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外公管得這麼嚴厲,那妳怎麼有機會認識爸爸呢?」寶貝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他』是唯一在外公、外婆首肯下,可以光明正大交往的對象。換句話說:我的第一個和異性交往約會的對象就是妳爸爸啦!」
「當年和你爸爸的每一次約會,都得事先經過你外公那一關。哪像現在,媽媽給妳這麼大的自由與空間。」我藉此機會教育寶貝一番。
「啊-媽呀!那妳就這樣嫁了喔!」寶貝似乎覺得老媽有些委屈。
「要不然妳說呢?不嫁給他怎麼能公然出雙入對呢?」
「哪有這種事?誰規定交往就要嫁給他呀?」寶貝提高音量抗議著?
「反正一切都是外公,外婆說了算。而且先決條件就是一定要嫁給他,沒有後悔的餘地。」
一切就為了要防堵左鄰右舍,三姑六婆要命的閒言閒語。
在他們的觀念裡「女人的名節」永遠擺第一,至於兩人「合不合適」?唉,婚後再慢慢喬,看要喬床鋪?還是喬桌椅?總之,就是不要喬離婚這件事。
後記:
有一次,寶貝離開電腦前忘了將MSN離線,有個視窗不斷跳出來干擾我瀏覽的網頁,基於好奇心,乾脆和對方聊了起來,當我表明是寶貝的媽,云還嚇得當場關掉視訊。我要他不用害怕,我只是想問問他關於寶貝的一些事,不是我這個當媽的愛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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