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一種大步向前的幸運。 這世界有唯一，是難以碰觸也無法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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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斷葬花吟》

 

文：Hai Ting（Seia）

 

閒來無事在看對岸四川越劇《葬花吟》，看到黛玉魂斷寶玉癡傻大婚，最後大澈大悟拜別寶釵飄然而去，整個哭到窒息，雖然紅樓原著看了不下一次，所有劇情早就了然於胸還是淚灑手機屏。沒想到越劇如斯之美，布景美，畫面美，人物美，身段美，唱腔美，美的我哭得停都停不下來。尤其看到寶釵李代桃僵大婚現型，真正戳我痛處的那句『寶姊姊你今大喜服榮貴，林妹妹一個人清清涼涼我擔心她會害怕』。我整個淚崩，眼淚一直掉。

 

有兄弟姊妹的更能深有感觸，這個世界有個人完全懂你，他不計較一切的愛你、心疼你。他怕看你寂寞看你害怕看你哭，他想要你快樂想要你幸福想要你沒有痛苦。有多奢侈？其實小時候我看紅樓夢不甚喜歡林黛玉，覺得她尖酸刻薄又多愁善感，但補個題外話，我卻滿欣賞孤芳自賞又有情感潔癖的妙玉，或許她給我更多關於女性自重自愛自潔的體悟，但其餘文學初戀更多的，同情著薛寶釵這樣一個絕代風華的人物。他漂亮、典雅、封建禮教、有才氣且雍容又有心機，他對待寶玉用的是手段，對待下人即使大度也主僕把持有節。她是聰明的，卻又不像晴雯花襲人那般下賤、鳳辣子那樣鋒芒畢露，可惜她終歸是個悲劇人物。她沒有李紈可以相夫教子的幸運，又沒有惜春最後可以明哲保成全身而退的幸福，然而在我看，她對寶玉的好跟情卻藏得比誰都深，大概很少讀者深度去剖析她鞏固權力以外對寶玉的感情。那種隔著禮教包裝的深情，雖然懵懂卻的確讓兒時的我感到鼻酸。

 

長大後不免俗地開始重新喜歡林妹妹這種俗氣的角色，看個『天盡頭、何處有香丘？』，看到肝腸寸斷，好個『花謝花飛花滿天』，『他日葬儂知是誰？』，惡俗卻讓人心憐，自我投影又顯得可悲，所以看看書中的別人就覺得自己活得還很好。情情愛愛，瘋瘋癲癲，有人曾說紅樓『畫薔』的境界高過『補裘』、『葬花』，問世間情為何物？論說境界，一個無心插柳，一個風流下賤、一個有意為之，自然境界有別，但黛玉才氣之高，卻又豔壓眾姝。也無怪乎憐弱水之女的寶玉為他家林妹妹寫不出東西，只為晴雯做了長賦。所以寶黛之愛是性靈交流，更多的是兩小無猜的互敬互重。小時候看到煩，長大看到含淚微笑，卻早過百年身。

 

看紅樓難忘的是細節是過場，是人物是對話。對花襲人那場金風玉露雲雨初識，鳳辣子陰狠計設鴛鴦局，看的又是掩掩藏藏又是覺得精彩。拍案薛寶釵作詩一句『好風憑借力，扶我上青雲』，又有多少人懂這句話背後的蒼涼與華麗？曹雪芹架構出這樣的人物才能跟林黛玉比上一比、鬥上一鬥。奈何賈寶玉自始自終都未曾對薛寶釵動情。悲嗟哉乎！

 

原應嘆息四姊妹，四個命運和個性風情迥異的四個大小姐，卻是讓人輕嘆掩卷，尤家二姊和一干眾奴婢，連劉姥姥都被文學批評拿來說嘴，《紅樓夢》真的不簡單。想當年看紅樓，看到寶玉大鬧學堂，劉姥姥進大觀園，笑得笑得合不攏嘴，今兒個看個四川越劇，把精華刪刪減減，只剩下大婚焚詩稿。一樣的劇情張力，一樣的催人淚下。

 

唱詞中悠悠四川方言，特別喜歡那句『他們是並蒂蓮，我卻是殘荷聽雨；他們是連理枝，我卻是枯木逢春』，排比的好，又夠煽情。最後回歸自身，問問自己魂穿大清最想當誰？應該是賈家四小姐『賈惜春』吧，不用像元春一樣受選入宮，又擅詩文丹青，在混沌濁世還能保全自己六根清淨最後青燈伴古佛。若能夢回紅樓，你最想當誰？

2024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