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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

文：Hai Ting（Seia）

說起養東西，從小到大，我自己真的養的東西其實算起來並不多，家中的寵物總是父母兄長在照顧，在「養」這方面我的經驗講述起來實在汗顏，但認真想想，還是有些東西能拿來略敘一二。排除掉我父親曾經抓給我的鍬形甲蟲和台灣斑蝶和家中飼養的魚鼠兔犬迷你雞之外，友人贈之《養在桌上的小動物》那本書曾經引領我養過三、四種小動物。有三盒蠶寶寶、兩隻非洲大蝸牛、一隻黑色大頭蟻和花菜中的一些綠色菜蟲。其中那三盒蠶寶寶羽化成蛾後又孵卵，我還養了牠們三代同堂方畫下一個段落。

 

養蠶寶寶是個不錯的記憶。猶記那時我小學五年級，班上自然課是個年輕的男老師來邊等兵役邊教課，老師姓徐，教書時嗓音尤其溫柔，使人如沐春風，同學們都很喜歡他，而他也帶領著一群小蘿蔔頭採桑養蠶，那時合作社天天人進人出的買桑葉包，往往前腳才剛慢了一步，桑葉就被其他同學搶購一空。我天天殺進合作社搶桑葉，殺進殺出就為了養活我的蠶寶寶。

 

我用父親臨帖用的毛筆刷蠶寶寶，看牠們豐潤潔白如粉刷的新牆地身軀在紙盒中蠕動食桑，慢慢愈加肥胖，那成就感著實不小。又見牠們到四五齡蠶，漸次開始歇息吐絲準備結繭作蛹，看著白色的球狀蠶努力在角落作繭自縛，竟有種初為人父人母的喜悅。那之後整盒子的蠶繭經過日夜反覆的等待，總算見到第一隻蠶破繭而出，而後一隻又一隻。身軀肥胖軟嫩的白蛾巍巍顫顫的交尾，最後誕卵。

 

那些卵小而淡黃，我用刷子日日刷著牠們給牠們隔在水盆之上防止螻蟻前來嚙食。依稀那些卵孵出黑小的初齡蠶蟲時我興奮的模樣，我拿著毛筆將牠們刷掃在一塊兒，養了牠們整整三代，才任著牠們自然死亡自然斷代史。我的養蠶大業得以告終。

 

我還養過兩隻分別叫「花麗」和「花菜」的非洲大蝸牛。養在我特別買回來的飼養箱裡，我給牠們吃挑剩的菜蔬，養了不少一段時日，其他的飼養盒還有我跟著母親挑菜抓到的幾隻綠色菜蟲與一隻我找到特別健壯的黑色大頭蟻。那些菜蟲最後在結完繭後沒孵化就死了，而那隻大頭蟻卻成了我不小的陰影。我小時候特別喜歡玩螞蟻跟水缸裡的魚，孩提時無知，尤其殘忍！天天捏著那些螻蟻，放在水盆中葉子作的小船上任其無依飄盪，又作棉紙鹽水模擬海埔新生地讓牠們在其中泅泳鍛鍊水性，還用醋與麵粉調作流沙，讓螞蟻在裏頭掙扎取樂，螞蟻在水滴中會有放大鏡的效果，小時候看到倍覺新鮮有趣，也開啟了我的實驗家精神。後來再養螞蟻也多是為了補償心態，只是我養的那隻黑色大頭蟻因身處異地竟過於恐慌不肯進食，即便我日日餵牠「袖珍喘肺膏」，牠還是死掉了。為此我對養會動的寵物越發敬謝不敏。

我開始到花市選購當季花卉，也養過我親手布置插枝的白竹瓶，還有復活節到教會為了發願買的錢樹「小復活」，和一些為了擋輻射的小仙人掌盆栽。我的那株屬靈樹「小復活」，在當初買回來那時的盆栽已經種不下被我移植到媽媽種菜的大盆土中，長的跟哥哥家的野葡萄一樣健壯。那些花市的春花開了又謝，也沒甚麼記憶，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有株金線花，在所有春花都凋謝後，一路瘋長到深秋，也算生命力旺盛，這平凡的養殖經歷一直讓我引以為勵志。

 

至於那些插枝的白竹瓶和諸多仙人掌皆都因我忘性放置水乾土裂而亡，到幾年前我開始養翡翠養玉養珠養金養銀鍊。有道是：「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我到現在都還養著那些金銀珠寶，而在前陣子我才剛弄丟了一副紅瑪瑙，君子玉韞珠藏，溫潤如玉。常洗、常擦、常摩娑，保養與拋光外還要帶在身上浸潤人身油脂人玉合一養出靈性，但因為麻煩，現在我都只將其靜置在匣中。子曰：「夫昔者君子比德於玉焉。溫潤而澤，仁也。縝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劌，義也。垂之如墜，禮也。叩之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樂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達，信也。氣如白虹，天也。精神見於山川，地也。 圭璋特達，德也。天下莫不貴者，道也。」

 

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匵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見昔孔子懷才不遇即韜光養晦惜己之才，而今我生逢太平盛世也孝敬父母看書修德曖曖內含的養著自己的德行吧。這樣，誰還敢說我不能有「養」呢？

 

20240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