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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之國的烏龜

文：Hai Ting（Seia）

　　這是一個夢境，當暗夜降臨時就會隨著夢魔一同到來的夢境。（夢境中的一切都彷彿一幀連環彩圖式的智商測驗，還能好好的轉醒回歸現實嗎？這種反詰的質問句不斷流轉在我每個恐懼的深夜夢迴，畫面太真實，我甚至可以清晰的勾勒出其中的影像場景） 但是我無法對任何一個人用裡面的言語訴說。（是別的國度的語言，一定是的。）在那裡我能毫無窒礙的用這種言語說出所有的思考曲俓。

 

　　就是這樣，我叫那個海灣，『海之國』。

 

【卷一】獻給你

 

　　「我想自殺。」不只一次的，浦島次郎背著炫彩的厚殼對我說，義正言詞的，表情壯烈的很像自衛隊。「我想自殺！我就是想自殺！」然後我看牠從突起的礁石上下海游了過來。

 

　　「我想跟你聊我的一生，」浦島次郎表情有點焦慮，像是害怕錯過了我就再也沒人能夠理解牠了，我不禁覺得的我身負重任，「我說的是我，」牠很艱難的又重複了一次「我說的是我，我，就是我，從那些卵裡敷出來之後算起，我的誕生，成熟到交配，到覓食到…還有到底是先成熟才交配還是先交配才成熟，我一定要說。」

 

　　「好好，你說，我在聽呢。」聽著牠急切的口吻，我對牠開口道。可能我的話語帶了點安撫的味道讓牠誤會了，牠聽完表情慍怒似乎正以為我敷衍牠。

 

　　「我遇到了你。」牠加大了音量，「你懂嗎？我遇到了你。」牠開始想把殼扒下來了，也不知道為了什麼。

 

　　「浦島先生，不，我不知正確該稱呼你先生還是小姐，你似乎沒有性別，但我想說的是，您可以不用褪殼沒有關係，應該會痛的吧。」

 

　　「不，我並不是因為你才想脫殼，也並不是為了你才脫殼，更不是為了脫給你看，你以為你很重要嗎？其實你對我而言一點也不重要，你懂不懂邏輯，你大概不懂，但無所謂，無所謂，你了解嗎？」牠顯得比剛才更加憤怒了，牠直接耍狠的從側邊蹭開，看起來很疼，但牠一副『反正我想自殺，我無所畏懼』的模樣。

 

　　「你知道嗎，我跟你聊天那是我瞧的起你，我對你拿翹那是我有點喜歡你，也只是有點，你也只有這種價值，我這不是說笑，是我了解你，很了解，應該還算了解」牠慢條斯理的爬到我旁邊，「我不缺吃的穿的，這殼脫了也有備份的，我根本是貴族。」

 

　　「好的，貴族浦島先生，持續剛才的話題，您說，您想自殺，是嗎？」牠看起來還是很激動，我得更加小心翼翼的斟酌說辭，「我們是先說說您為何想自殺呢，還是聊聊您的一生？」

 

　　「這話是我起的頭，本該就是由我決定，以禮儀上來講，你似乎沒有任何主導權。」見我同意的頷首不語，牠總算有點滿意的笑了，搖頭晃腦的，「就是這樣哦，不是我倚老賣老，雖然我們長壽，但我們通常不這樣，這也是我們長壽的秘訣。」

 

　　

　　「所以？」

 

　　「邏輯，邏輯，Logical，邏輯思辨在這個世代很重要。」牠有點懊惱，我想牠情緒化，「你得跟上我的節奏，understand？」（那個話尾的方言語調很奇怪，我不知該如何準確的用文字表達，姑且暫用英語吧。如果沒有辦法如期的掌握住我夢境中所遇到的浦島的氣質，我也感到很遺憾。）

 

　　「好的，您一切慢慢來無妨。」

 

　　浦島次郎深深吸了口氣，對我開口道（牠似乎忿忿不平氣到顫抖了）：「首先，浦島太郎讓我很自卑。」（種族，位階！牠在跟我提位階！）

 

　　「我討厭牠出生就殼厚，血又比我多。比我醜，但比我受寵，牠有名，而我只是個庶出。」

 

　　「嗯，我為您感到憂傷。」

 

　　「再來，我討厭，就是這個海灣，我一生都得在這個海灣生活，我想逃出去，但是無能為力。」見我表情有點迷惘，牠又不悅的補充道：「這不是我的問題，我得聲明，我們命如此，就好比學語言，你可能不懂，我囿居在這個海灣，連學個語言都查不到英標，你個小孩子懂個什麼。」

 

　　「嗯…」我沉吟，但笑不語。

 

　　「再來是做運動，我天生爬的慢。」

 

　　「這是您，不幸的原因嗎？」我為我無法安慰到牠而感到抱歉。

　　

　　「並不是，我只是在開始對你說我的人生之前，告訴你起跑點何其不公。」牠揮揮手動動腳，繼續道：「然後我手腳並不協調。有的物種天生能跳舞，我們卻不能。」

 

　　「也許…很多物種也羨慕你們呢。」我思忖著，這樣對牠回嘴。

 

　　「這不用你說，我心裡還有個底。」牠顯然有點莫名的被刺激到。連口氣都大了起來。

　

　　好心作了驢肝肺，我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摸摸鼻子黯然低聲反問道：「然後呢？」

 

　　「我們是用肺呼吸的，」牠又深吸口氣，「我長大了，調養到肺快斷氣了，」牠表情壯烈，「貴族，貴族你懂嗎？」

 

　　牠的表情既自卑又驕傲，猶如古代北歐的巨人般神秘。

 

　　然後牠說了，「其實我們這種物種一生乏善可陳。」

 

　　「其實我們這種物種一生乏善可陳？」我小聲的重複了一遍。

 

　　「對，乏善可陳。」那個表情擺的牠有點疲倦了，「然後我又該死的活著這個充滿污染的海灣。」

　　「耶？」我訝然。正思索著牠的話語告白。

　　而牠也正在沉思，彷彿正在為牠的一生羞恥作結，「…所以我想自殺。」牠的表情總算如釋重負。

 

　　

　　所以，在結束前我才想這樣對你訴說。

【卷二】結束

 

　　「見到你，我很慶幸，謝謝。」

 

　　有禮貌的烏龜說完就離開了。

　　

　　（至於沒禮貌的呢？）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