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雙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眸裡映照出自己的影子,還是櫻冥皇注視著自己的眼神與水野京無太相像的緣故,當櫻冥皇撥開他髮絲時,他竟出乎意料地沒有避開,甚至沒有拒絕他俯向自己的吻──
燃羽迷濛著眼凝視眼前放大的俊逸容貌,覆蓋住晶亮眼眸的睫毛長而濃密,與櫻冥皇如此貼近,他有股彷彿會碰觸到他的眼睫毛的錯覺。
輕覆在唇上的是極為柔軟的觸感,如絲絨般滑而清爽,以他未曾感受過的溫柔摩挲著自己,就連噴灑在他唇畔的吐息都溫熱地教人眷戀。
「燃羽……」
恍惚之中,彷彿有另一道身影與櫻冥皇重疊,映照在銀、黑異色雙瞳中的男人身後,籠罩另一抹他遺忘不了的透明身影。
微微分開的唇,輕輕呢喃燃羽的名字,如夢似幻、深情繾綣,使得燃羽更加迷惑了起來。這個男人……是小櫻花老師……?不、不是……
強健的雙臂擁住燃羽纖細的身子,簡直像把他當成比性命還要珍貴的寶貝般,用力地、眷戀地,緊緊擁抱著他。
曾經讓他痛不欲生,卻在失去後無法忘懷的胸懷,神智恍惚的燃羽頓時有股回到過去的錯覺感。那個他急欲拋開的過往,只有一個人會正眼看他──只有一個人,百般凌辱過他後,仍會給他一個擁抱。
就像要彌補他給予自己的傷害。
閉上眼,一滴晶螢的淚珠無聲地滑落。
這個世上沒有人會需要他,所以他也不再需要自己。無論是愛呀、恨的……他全都已經將之遺忘了,也因此,當他痛苦時──也忘了該如何去憎恨那個將痛苦帶給他的男人。
最後一次相處的那晚,背部的溫暖是他從未有過的,那時的水野京無究竟在想些什麼,至今燃羽還是不懂。
可是當櫻冥皇抱住他的同時,他似乎慢慢地、逐漸能夠理解,那時的水野京無或許在向他索求著什麼,只是他此刻還無法完全明白。
京無哥哥……你到底想要什麼?
猶冒著煙硝的槍口穩穩抵住中年婦人的太陽穴。
「不、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婦人顫抖著身體,不斷泣聲企求著,凌亂的髮絲披散在她頰邊,已不復平日雍容華貴、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態。
銀絲,在黑暗中閃閃發亮,被翻箱倒櫃的客廳凌亂不堪,倒落在其中的幾具屍體全都瞠大眼,彷彿在還來不及理解發生什麼事之前,就被一槍斃命了。
「水野博士的研究成果都藏在哪裡,妳會不知道?」冷漠、不帶一絲情感起伏的男中音以極緩慢的速度輕揚,飄忽的在落入耳裡瞬間便消逝。
「他……他一向、不準別人……干涉他的……研究……」婦人害怕地說道,深怕抵在頭上的槍隨時被扣下板機。「只有他自己……才、才知道……」
嘖。
伴隨著不耐的啐聲,事先裝上消音器的槍管飄晃著煙硝,婦人瞠大著雙目,硬直了身體倒落在地上。
看情況除了直接問水野博士外別無他法,可是上次襲擊水野的結果卻是無功而返,他若是故計重施,只怕水野寧死也不願意鬆口……
「那麼,唯一的方法就是水野博士的兒子了……」
然而,從神崎老頭那裡得到的消息是,水野燃羽現在住在一個叫做「單身宿舍」的地方,想要在無人帶路的情況下自己到達那個地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趁燃羽離開單身宿舍的時候行動了嗎?
如此一來,勢必要與「那個人」正式見過一面。
「櫻冥皇,我們終於要見面了。」
放任櫻冥家的黑暗侵襲他的身心,等待已久的就是這一刻。
和實,我就快要能去見你了……
拿著扇子在靳季的正上方為他搧風,冷絕單手托頰,不以為然地斜睨扶著靳季蹲在宿舍大門一角的九堂續。「你還是把他交給我,然後你去梳洗一下吧。」
「我要等到他醒來為止。」九堂續堅持道,雖然從他過長的瀏海、以及整個嘴角與下巴的落腮鬍,讓人難以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是那低沉如鐘的嗓音卻格外憾動人心弦。
「……」冷絕瞪著他,不知該從何吐槽起。
「怎樣?」見冷絕表情怪異,九堂續不解地問道。
「你的頭髮多久沒剪了?」瀏海的長度已經快到達下巴,後髮長度也過肩了,若不是他衣服穿著乾淨整齊,甚至還有安定的工作、固定的居所,就算被人誤認為是流浪漢也不奇怪。
「大概一年吧。」
ㄜ……站在冷絕身後的小艾一邊掃地、一邊豎耳聆聽他們的對話,在聽見九堂續已經有一年沒剪頭髮時,發出難以辨認的奇怪聲音。
冷絕偏過頭,斜睨傻笑的小艾,然後再回頭繼續問:「你的鬍子勒?多久沒刮了?」
摸了摸扎手的鬍子,九堂續想想後回答:「最近趕工作,所以差不多有一個多月沒刮了吧。」
「我勒……」這次小艾很不客氣地發出驚歎聲。
不過冷絕並沒有回頭瞪她,反而又問:「那你一個多月沒洗澡了嗎?!」
「大概吧,不過我有洗衣服。」他身上穿的衣服可是很乾淨的,「我差不多兩星期前有洗過一次。」
噁!
這回不止小艾發出聲音,連冷絕都露出作嘔狀,他摀著口鼻往後退數步,不可置否地瞪著困惑的九堂續。「哩嘛幫幫忙!你現在就立刻去理髮廳剪頭髮,然後去洗個澡,再把你全部的衣服都洗一洗!靳小弟就交給我們照顧。」
「我拒絕。」
九堂續回答得很快,可惜他的拒絕並沒有被接受,冷絕丟了一串鑰匙給日下影良,無視九堂續的拒絕,直接對日下影良說:「日下弟,那車子是我跟冰緹借來的,麻煩你把這個傢伙載到理髮廳去,他沒剪好頭髮之前不准他回來。」
「為什麼……」是我二字還未說出口,就瞥見自家兄長投射而來的警告視線,日下影良努努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嘀咕了句「去就去嘛…」,就拖著抗拒不成的九堂續離開了。
「日下兄,麻煩你將靳小弟扛回他房間吧。」
「喔。」為何會任由冷絕發號施令,日下光依並未察覺其中的不對勁,只是乖順得依照他所說的,將昏迷不醒的靳季攔腰抱起,走進大樓內。
下巴倚著掃巴,小艾困惑地問:「阿絕,你幹嘛故意支開他們呀?」
不能怪她會有這樣的疑問,平常阿絕就愛跟阿遠一塊看戲,絕不會去插手管住戶們的私事,若是平常的話,剛剛阿絕就會任由小季季醒來再被九堂嚇到昏死過去,而不是管九堂是不是太邋遢,甚至還使喚光依和影良。
「這麼嘛……」正思考著該怎麼回答而已,冷絕就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姓辜的,你終於來了。」
「別用那種方式叫我,姓冷的!」來到他們面前的辜靖岩一臉厭惡的表情,他將手上的牛皮紙袋丟給冷絕。「我已經查到你要我查的消息了。」
「結果如何?」不急著拆開牛皮紙的封口,冷絕反而氣定神閒地問辜靖岩。
「神崎那傢伙在入獄隔天就被人發現死在牢裡。另外…水野博士的夫人也死了。」
「蝦咪?!」
發出驚呼聲的不是冷絕,而是在一旁聽著的小艾,她詫異地瞪大雙目,難以置信地問:「小辜(?)你是說,神崎哥哥跟亞珛的叔叔已經死了?還有、那個什麼水野博士的夫人……該不會是小羽的後母吧?」
在回答她的種種問題之前,辜靖岩想先吐槽她一件事。「……那個小姑(?)是在叫我嗎?」
「你不是叫辜靖岩嗎?所以是小辜啊!」小艾天真無邪地笑道。
面對那麼璨爛又無害的笑容,辜靖岩想抗議也說不出口。「呃…隨便啦!剛剛妳說的都沒錯,怎麼姓冷的沒跟你們說過嗎?」瞪了眼在旁狂笑的冷絕,辜靖岩恨恨地問道。
「阿絕老是神秘兮兮的,又常常忽然消失,誰知道他做什麼壞事去啦。」小艾嘟嘴,不滿地抱怨冷絕的秘密主義。
「別這麼說嘛,不干涉住戶的私事是我們管理員守則之一呀,我拜託辜靖岩去幫我查這些事,只是想知道後續結果而已。」避免到時惹禍上身。最後一句話冷絕沒有說出口。
「那你現在打算怎辦?」牛皮紙袋裡裝的不是別的,而是櫻冥皇的所有身家背景,還有之前綁架神崎鈞的那名神秘男子真實身份。
先前他就受託去調查那名神秘男子的身份,就在發現他和櫻冥皇背後的家勢有關聯時,忽然被人盯上、差點出事,後來再調查時也格外小心,總算將所有一切都查個水落石出了。
櫻冥──日本商界龍頭,主要佔據電子界三分之一的市場,市面上很多電器用品都出自於櫻冥集團,據說私底下與日本黑道、還有美國黑手黨都有往來,可惜勢力強大、又沒有實際證據的緣故,警方根本拿他沒辦法。
誰能料到,身為櫻冥家未來繼承人的櫻冥皇,居然會去當一個小小的數學老師?!再者,從櫻冥皇並沒有說明他來自櫻冥家這點看來,就可猜到他會住進「單身宿舍」絕非偶然。
至於那名神秘的銀髮男子,辜靖岩只查到他的日本姓氏叫「龍崎」,似乎是櫻冥家從小養到大的殺手,專門替櫻冥家解決一些不能搬上檯面的事情,例如:殺人……
看完牛皮紙袋內的資料,冷絕高深莫測地揚唇而笑。「既然確定對方的身份,後續處理也會變得很簡單。好啦,那我先出門啦。」不理小艾和辜靖岩不解的眼神,冷絕用紙袋向他們揮別,很快地離開了。
「那傢伙又搞什麼?」辜靖岩很不爽地低咒,他費盡心力才查到那些資料,連句謝也沒有,真火大!
「阿絕就是這樣。」聳聳肩,小艾早就習慣冷絕的行事作風了,不過比起冷絕接下來要做什麼,小艾對另一件更感興趣,只見她笑容曖昧地湊近辜靖岩。「吶吶吶,小辜,你跟阿堯進展到哪一步啦?」
斜睨小艾宛如好奇寶寶般的目光,辜靖岩沒好氣地嘆息,「真不懂妳在興奮什麼。」
「好啦~告訴我告訴我嘛~我想知道啦~」
「無可奉告。」
「厚~很小氣耶!」
「就算妳這麼說,我也不會跟妳講的。」
「可惡!」
圖片人物形象:九堂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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