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刻意要記住那一晚發生的一切,只是他的身體至今仍未忘記,那被烈火擁抱時的恐懼、絕望、以及劇痛……
『神崎股份有限公司因資金周轉不靈,正式宣告破產,警方正在對其竊用公款之嫌調查……』
將報紙狠狠地丟在地上,有著光滑禿頭的中年男人挺著渾圓的肚子氣得跳腳。
這時,辦公室外有人敲門。「叩、叩。」
「進來!」
「社長,大事不好了!」一進門,社長秘書立刻就大呼小叫。
神崎時男不耐煩地問:「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什麼事?」
「銀行凍結我們的戶口,似乎是警方那裡的要求……」
什麼?!神崎社長一聽大驚失色。「為、為什麼會……」
「好像是有人密告我們前陣子與江藤組的毒品交易……」
神崎社長氣得拍桌,然而與他嚇人的怒氣相反地是,冷汗早已沾濕他背後的衣服。「混帳!怎麼會出這種漏子!?」
「咳…看來,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神崎先生。」一道不屬於他們兩人,略帶嘲諷的冷沉嗓音自辦公室門口揚起,同時吸引他們二人的注意力。
神崎社長一見來人,一張圓臉早就嚇得蒼白,立刻諂媚地迎上前去。「江、江藤組長,怎麼勞駕您光臨呢?有、有事只要找人通報一聲,我就會去……」
被神崎社長稱為江藤組長的是名年約四十多歲的壯年男人,魁悟的身材包裹在寬敞的和服下更顯現出他身為黑道老大的威嚴,濃眉下,雙眸銳利如鷹,墨黑的髮間帶著幾絲銀白,充滿十足歷盡滄桑的男人味。
江藤沒有開口,微偏頭瞥向身邊與他並肩而站的年輕男人。
男人名叫北島靜,剛滿三十歲,長年來都在江藤身邊服侍他,及腰的烏黑長髮繫成辮子垂在胸前,姣好的面貌下是連江藤也難以融化的冰山性情。
北島以極鄙夷的目光掃過一臉懼意的神崎社長,冷冷說道:「因為你們出現問題讓警方有機會找我們麻煩的關係,今天我們組長是特地來詢問你打算怎麼做的。」
「這……這……」神崎社長自己也是火燒到屁股,無法瞻前又顧後,現在他只求能盡快擺平這次的風波就心滿意足了。
「看來你似乎還沒想到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嘛。」北島嘲弄地哼笑道,以一個隨從的身份來講,他不但與江藤並肩而站,甚至在他面前擺出高傲的模樣,看在外人眼裡一定覺得怪異。
他這樣年輕小輩憑什麼以一個命令者的身份對他說話?神崎社長在心裡忿忿不平地忖道,然而身為北島的主人,江藤從頭至尾就像在看戲般的隔山觀虎鬥,他也不好發作自己的憤怒,只能卑屈地說:「這……因為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所以……」
「神崎社長,我們不是來聽你找藉口的。」北島冷冷地打斷他的辯解,斜睨了身旁始終不語的男人一眼後,他壓抑心底的不悅續道:「其實,我們有辦法可以幫你解決這件事。」
「真、真的嗎?!」
「只要找個替死鬼被搜出身上持有海洛因,讓他做個假證供,其實一切都能解決。」
「那、那就……」
「我們可以替你找個可靠的人,當然海洛因方面……就只能由我們上次交易的數量裡抽取了。不過……」北島頓了一下,瞥見神崎社長緊張兮兮的面孔,不屑地皺眉道:「你要知道,若沒有一定的數量,警方絕對不會相信。」
「這、這是當然……」
「這三分之一的數量,你必須賠償我們所損失的金額。你也知道,大概就是二千七百五十多萬。」話才一出口,北島就看見神崎社長的臉一片死白。
「可、可是……」
一直默不吭聲的江藤突然道:「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你也知道這件事拖得愈久對你愈不利。靜,走吧。」
把話丟給神崎社長後,也不管他的回應如何,江藤便率先轉身離去,身後北島理所當然地跟從。
待離開神崎公司大樓,在進入等待許久的黑色禮車時,北島忽然開口問:「您認為他拿得出錢來嗎?」
江藤舒服的靠在沙發座椅,微抿的豐唇揚起些許弧度,充滿嘲弄。「你這麼聰明,不如你猜猜我的想法吧。」
「我想您只是在為難他吧。神崎公司在銀行的所有戶頭早就被凍結,再加上公司股票不斷下降,就算他賣了自己所持有的股份也湊不出個一千萬來,根本不可能籌到那些錢。」
「靜,你真是愈來愈聰明了,也不枉我這麼疼愛你。」江藤曖昧地笑道,得到北島一記白眼當回應。
「警察那裡,我已經打理好了。」避開江藤朝自己伸來的健臂,北島依舊冷淡如冰。
江藤瞥了眼自己撲空的手,笑睨從身邊坐到自己面前的北島,他優雅地交疊長腿,朝北島勾了勾食指。「過來。」
男人的聲音比平常還要低沉幾分,深切瞭解他的北島自然明白那代表什麼意思,只見他白皙的臉頰微紅,語氣不穩地說:「唔…這裡是在車上。」
「我知道,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在這裡就對你出手。」含笑的語氣裡藏著別人聽不出的寵溺,江藤再重覆一次:「過來,靜。」
那像面具般戴在臉上的冰冷神情已經搖搖欲墜,北島猶豫地朝江藤靠了過去,當江藤的手可以碰觸到北島的瞬間,男人刻不容緩地將他拉進懷裡。
「組長!」
「我說過兩人獨處時要喚我的名字。」讓北島坐在自己腿上,江藤輕聲在他耳畔呢喃,呼出的熱氣有意無意地噴灑在他頸邊。
紅暈更烈,北島不甚自在地挪了挪自己的坐姿,男人緊箝在他腰上的雙臂絲毫沒有鬆開的打算,於是他只好乖巧地任他擁抱,低聲回應:「這裡是在車上……」意思就是,還有個司機在,所以他們不算兩人獨處。
「你還是這麼固執。」就連這點也讓人覺得憐惜。男人在心裡補充,沒有進一步對戀人動手動腳,只是靜靜地抱著他,共享這份難得的平靜。
※※※※※※※※.我是可愛的分隔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