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引自博客來書店: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443927)
不僅是因為怕胖,我從小對米飯就有下意識的抗拒,尤其是便當裡的飯。管他什麼池上米、越光米、日本壽司米,只要在便當中一燜,便是半口我也不肯下肚了。小時候總覺得自己八成是偏嗜麵食(不過我不愛吃麵包吔!好像也不對),直到有天陪公主在勝屋吃炸豬排飯,那碗鬆軟雪白、隨著熱氣散發出米飯特有的馨香、讓公主一連下肚兩碗的白飯,彷彿是清秀佳人情意繾綣地在向我招手,於是頃刻間整碗下肚,幸福得簡直讓人落淚的感受,才讓我終於明白:
原來我不是不愛吃米飯,只是太不肯屈就了。
其實我對日本人的味覺是不太能苟同的。總是鹹而不鮮的醬菜、甜得倒牙的最中和菓子、硬得足可列入滿清十大酷刑的仙貝……每每讓我感嘆--進食應該是種享受而不是折磨啊!可是一說起日本人對於白米飯的堅持,我卻只有五體投地的感動!
日本人很少是從電鍋裡直接舀飯的。從昂貴的日本電子鍋裡煮好的米飯,她們總是毫不吝惜地一瓢一瓢舀出來另盛在看來簡陋的木桶中,上頭則不加蓋,只簡單地摀塊濕布,而這就是米飯好吃的訣竅--在舀出來的過程中適時地翻動,恰好可以讓白米飯多餘的水氣逸散;也讓燙口的米飯可以快速降溫卻仍保持在最新鮮的狀態。那個木桶很有道理,它可以吸收多餘的濕氣、保持適口的溫度;更好的是那塊摀著的濕布,這麼一來上層的米飯就不至於風乾,其他的米粒也不會在蓋子的壓力下被濕氣燜爛過度。蓬鬆的飯粒間距與柔軟微Q的米粒口感就在這麼一個動作間取得微妙的均衡。
後來自家煮飯,我也常學著去攪動悶好的米飯,可是少了木桶的結果,往往畫虎不成!要不嘛!太早把鍋蓋闔上,照樣是米粒黏爛口感盡失,要嘛就是掀開蓋子卻讓上層米粒都風乾成了化石。孔子說:「工欲善,必先利其器。」,果然。
自家的飯都嫌得不能入口了,何況是一般的便當呢?
可人在江湖,畢竟是身不由己啊!我再怎麼討厭便當,卻終究得過著一年有十個月都得以便當裹腹的日子。只因為就連午休都得隨時等著學生大剌剌走進來說:「老師!幫我簽假單!」
這幾天接連開會,免費的便當看似可以讓我省下了一筆餐費,但是完全不肯妥協的刁嘴和紋風不動的飯粒畢竟讓我只能忍痛自掏腰包重新安撫麻煩的味蕾!結果人家安慰的什麼趁機減肥啦、省錢之類的好處,全都失效了!愈來愈薄的荷包和愈來愈重的體態宣告便當減肥法的可行性完全是零!
到了今天,排隊領到的便當就更過份了!前兩天至少還有半條魚或一根雞腿,今天的主菜竟然是只有滿滿骨頭和炸粉的糖醋排骨!就算吃掉少得可憐的配菜,整份便當我吃進嘴的還不足一百卡!更殘忍的是,我今天選墿下飯用的書,卻是昨天剛從7-11取貨、焦桐的《暴食江湖》這本書。一邊咀嚼著生硬的油炒敏豆(我只剩這個能吃了),再看著焦桐建議:
「改善臺灣的鐵路便當首先要加入地方特色,例如基隆站可以賣天婦羅啊;臺北站可以賣紅燒牛肉乾拌麵,或加入阿婆鐵蛋;新竹站可以賣炒(米)粉、貢丸飯,苗栗站不如賣一點艾草粿、炒粄條,臺中站可以附贈一塊太陽餅;彰化站的便當內容可以是肉圓;臺南站不如推出肉粽、碗粿;花蓮站的便當則附贈麻糬……我想像車到屏東可以吃到櫻花蝦炒飯、萬巒豬腳;高雄可以選擇金瓜炒米粉;臺南附贈一杯義豐冬瓜茶;桃園品嚐得到大溪豆乾;宜蘭的便當裡有粉肝,或鯊魚煙。那是多麼迷人的鐵路之旅。」(53-54頁)
一字一句彷彿是利刃剜著我飢渴的胃囊。套用焦桐的語氣:「我是做錯了什麼得忍受這種非人的凌遲啊!?」
不過腹袋雖是備受折磨,但我真是喜歡焦桐引經據典略帶古風的文筆!飲食文學,前有唐魯孫、逯耀東的博雅含蓄,後有蔡珠兒的恣肆善感,都是文筆精采的傑作,每每看得我手不釋卷!至於朱振藩的文筆流暢通俗,舒國治的文字有一種刻意的堆垛,也不失是可用來銷磨時間的隨身行李。而焦桐的《暴食江湖》文字從容帶著詩意,卻每每在筆端透露出不妥協委屈的意志,和坊間刻意吹捧的商業行銷文字完全不同,看了真是深得我心啊!對美食文章有興趣的格友,不妨也收藏一本來傳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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