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的疑心病重,「真的嗎?」「怎麼可能?」是我的口頭禪,雖然有時只是脫口而出、不見得真的是懷疑對方,但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往往惹得別人自覺自尊受損、老大不高興呢!年輕時也因此在人際關係上吃足了苦頭。
年紀漸長,這個多疑的毛病還是沒改,有時連自己女兒也要多疑地問上兩句,這時公主便會鄭重地強調:「真的是真的!」我這才發現自己又傷了孩子的自尊。雖然有些歉疚,但總是安慰自己:「疑心病重也有好處,至少不會像先生一樣,被公主一句撒嬌給耍得團團轉!」
只是我卻沒想過,這麼一來可能卻輕忽了其中透露的求救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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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公主雖然仍沈迷在海綿寶寶中,但大部份時間卻寧可轉臺看迪士尼。
我知道為什麼,因為她不只一次表示過了,她很怕yoyoman。
yoyoman 亞美
那是東森自製的卡通人物,不過公主怕的既不是二D動畫也不是玩偶,而是擔任yoyo臺佈告花樣的三D畫像。 每次看到yoyoman出現,公主就會大喊著害怕還急著投入夫妻倆任一人的懷中尋求安慰,總要夫妻倆嘴上安撫好一陣子才能把身軀從她八爪章魚似的手腳中硬抽出來!也因為公主害怕的只有佈告時的三Dyoyoman ,二D的yoyoman或是他的妹妹亞美都不怕,因之我總覺得公主根本只是藉機撒嬌、才不是真的恐懼,幾次在硬扯下她的手腳時,甚至還會鄭重地告誡她:不許再「胡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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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晚上,隔天是國慶日,公主獲得恩准可以晚睡,不過白天上課一整天的公主其實真的很累了,只是當天正好是另一部卡通「神通王」的結局,尚未入睡的公主看得入神,似乎暫時趕遠了瞌睡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其實已經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中。
終於全劇結束,我慣例想再「嚴正警告」小朋友一定得入眠,才說著:「已經是完結篇了----」,一擡頭忽然看到螢幕出現一篇節目變動佈告,左側的卡通人物正是yoyoman!
腦海裡才剛閃過「糟糕!又要撒嬌了!」的訊息,簡直要刺破耳膜的高八度尖叫瞬間淒厲地傳入耳中!聲音裡不尋常的恐懼驚得我連忙回頭--
公主的臉扭屈著,驚嚇的模樣是我自生下她以來從未見過的可怖!
連關機都來不及,我立刻先一箭步抱過她,用全身擋住電視螢幕,不久先生也衝了過來把她抱離電視機前。
許久以後,公主的尖叫和淚水才止了下來。那天晚上,公主一直緊摟著我的脖子才肯入睡,即使怕熱的她早被我高乎常人的體溫燠出一身大汗,就是不肯片刻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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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生最痛恨的事就是後悔,但是教養公主的過程卻一直讓我不斷嚐到後悔的苦澀滋味!
我早該知道自己的公主是那麼一個太過天真的孩子,雖然是極度撒嬌的個性,卻完全不懂得編織藉口,因之我早該相信她的恐懼絕對是真實的,早該提防著別讓她受到極度的驚嚇!其實在她的撒嬌下表現的是對夫妻倆寵溺情愛的絕對信賴,擁有這麼無畏的信賴,她哪裡還需要編織藉口來搏取夫妻倆的注意呢?
我仍然不懂那個yoyoman娃娃有什麼好怕的,但是公主那張極度恐懼的臉孔卻叫我每一思及便幾欲落淚,後悔就像是萬蟻鑽噬、指責著我的鐵石心腸。我想我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懂公主的恐懼從何而來,不過我的心卻一再反復地告誡著自己:
「下次不論發生了什麼事,都應該要先給她一個大擁抱!」
因為就算是撒嬌、就算是藉口,孩子所企求於父母的,不也就只是一個擁抱而已嗎?只要有一個擁抱,就能相信恐懼會過去;只要有一個擁抱,就能相信父母的愛從未離開。
但就只是一個擁抱而已,之前的自己又為什麼卻那麼吝惜,甚至不惜推開公主求助的小手!?
我究竟是在猜疑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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