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 CaDen’Za 傳說輪迴七里外 再生的清香 開在淥淥水聲的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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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阿勇得了愛滋病，是在一年前的一個清晨，那時我們已同居一年多了。阿勇喝得醉醺醺地開門進來，一句話不說，就將身體甩向床舖，抱著枕頭哭泣。

「怎麼了？整夜不見人影！」
我雖然埋怨地說著，但還是幫他脫去滿是酒臭的衣褲，還用溫溼的毛巾，擦拭他那沾著食物殘渣的臉頰和身體。

「別碰我！」
阿勇粗暴地把我推開，一年多來，這是少有的舉動。我當做他正在發酒瘋，輕輕搖晃著他的肩膀，繼續追問：
「到底怎麼了？」
「離我遠一點……」阿勇大聲喊著：
「我有愛滋病！」

阿勇的話並沒有引起我多大的震驚，因為一、兩個月來，他就常常無緣無故拉肚子、發高燒，還盜汗、全身出疹子。再加上過去他那淫亂縱欲的生活，我不覺得意外，他會有這樣的一天。

「不要緊啦，現在有雞尾酒療法啦。」
「你會離開我嗎？」阿勇突然翻過身來，緊緊拉住我的手臂，問著。
「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照顧你。」
「你真的不會抛棄我？」阿勇還是不放心地追問。
我低下頭去擁抱他，表示我的承諾。

後來的半年，阿勇脾氣變得好古怪，時常無緣無故踢電視、甩椅子，有時還會打我。醫生安慰我說：阿勇的愛滋病發現得較晚，發病卻比別人快，已經進入嚴重期，因此往往伴隨愛滋病患常有的「進行性腦與脊髓症狀」。這種症狀，除了性情大變之外，嚴重的話，還會喪失記憶力，甚至癡呆。

為了全天候照顧阿勇，我辭掉薪水微薄，但卻安定的工作。
「沒有收入怎麼可以？」阿勇躺在床上，憂心地問著。
「別擔心，銀行裡還有存款。」我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說。

然而，不到半年，我的銀行存款就已提領一空。我又不能抛下阿勇去上班，只好偷偷當起專門為男同志服務的午夜牛郎。
每到夜裡，我的手機就會響個不停，一出門就是兩、三個小時。有一次，手機的鈴聲再度響起，阿勇捉住我的手臂問我：
「你有其他愛人嗎？」
「沒有啦！」我掙脫阿勇的手，有點不耐煩地說：
「不是跟你保證過了嗎？我不會離開你啦。」
阿勇不再說話，只是靜靜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看我打扮得體體面面地走出門去。

阿勇發現我當牛郎，是我接到一通電話，進浴室洗澡，準備出門接客時。他拿起我的手機，偷偷回撥打來的電話。牛郎店的老闆接到電話，開口便說：
「蝶兒快點，好case喔。南部來的客人，他一號，你零號，正好合你口味。」
阿勇支唔了幾句，假裝是我。等我從浴室出來，阿勇高舉我的手機，泣不成聲地問我：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才一下子，我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緊緊摟著阿勇，一邊啜泣，一邊抗辯：
「不這樣，怎麼活？房租、水電費、吃的、穿的，還有醫藥費……」

為了安撫阿勇的情緒，我回撥電話，告訴牛郎店老闆，說我臨時有事，無法接這檔case。我撫摸著阿勇已經蒼白消瘦的臉頰，為他擦乾臉上的淚痕，並且脫去他的衣褲，吮吻起他來。阿勇急忙說：
「戴保險套！」
「知道啦。」我說。
「還好，我們以前都戴保險套。」阿勇說。

二十分鐘後，我一邊擦拭阿勇的身體，一邊說：
「兩天沒洗澡了。來，我幫你洗。」
我纏扶阿勇躺在浴缸裡，雙手掬起一抔溫熱的洗澡水，慢慢淋灑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然後一根接著一根，撫摸僅僅包著一層皮的胸腔排骨說：
「Mi-La-Re-So-Si-Mi，我來彈吉他，你來唱首歌。」

阿勇伸出雙手，撫摸我那沾溼了的臉頰，深情看著我，但卻沒有開口唱歌。於是，我附在阿勇耳邊，輕輕唱起第一次在Gar bar聽他唱的那首歌來：

How many arms had held you, and hated let you go?
How many? How many? I wonder.
…………

兩天後，我從醫院為阿勇拿藥回來，發現他已不見人影。桌上留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

蝶兒：
對不起！這些日子來，帶給你這麼大的麻煩和痛苦。
非常慶幸，能在今生今世認識你。但願來世還能和你在一起。
不想再連累你。雖然心中十二萬分不捨，但我還是決定離開你，離開這個甜蜜溫暖的家。
不必為我擔心，我會好好把握未來的每一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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