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先是後記的前言.
這篇日記原來只是想寫有關"大夢想家"這部電影-它讓我所流的眼淚讓我覺得值得一記.但後來發現會產生眼淚的背後"關係千萬重",千絲萬縷的雜緒其實根源自"父親"這個主題.於是我把主題從電影變成父親,但這個企圖失敗了.在不可能全盤托出也無法還原現場的條件限制下,縱使我試著閃躲或刪減好把主題純化,卻發現治絲益棼,無力收展.
不過不願放棄的我最後決定透過對第三者的記事來試著交代我對於"父親"這個主題的"清算"-嚴格來說只能算是"開始清算",就像是交不出稿的人常說的"我開始在寫了".
僅以此篇誌父親節.
貳:我開始在寫了.
前一陣子看的兩部電影都出現"失敗的父親"的原型.其實"失敗的父親"只是含蓄的說法.我相信若是性格黑白判然的人也看了這兩部電影,可能會直接將劇中人物視為"混蛋".
我想一部分是由於當天酒精作祟另一部是則生命經驗有著熟悉的主題,所以在看著電影"大夢想家"時,劇情才進展到前段,我就隱約猜到劇情的走向,先是"流明瞭之淚"接著情緒潰堤,於是把影片中斷了約5分鐘好盡情解放.解放之後我才笑著問自己:剛剛哭慘的那個人是我嗎?我好像不認識他.
如果多流的眼淚源自多情,那麼多情則源自於立場複雜.劇中崔佛斯女士之所以不願意把版權賣給華特迪士尼,是因為她不願意故事中的班克斯先生被迪士尼影業扭曲成非黑即白的角色.班克斯先生的原型來自崔佛斯童年對於父親所保留的印象,她不能接受她父親被美化成一個好人,也無法接受她父親被醜化描繪成一個沒感情的壞蛋.他只能是她深愛的父親-雖然她也清楚父親造就的童年陰影.
我對父親這個主題的熟悉除了天生自有的之外,很大部分也來自於借鏡他者.我曾和一位"大女兒"在享受情人節大餐的同時,拌佐下飯的話題就是她跟我聊她的父親,這是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詳細介紹自己父親在公私領域的半生奮鬥-我聽了大受感動.之後又有一次約在餐廳用餐,談話軸心很自然的又轉到父女關係上.當大女兒說到自己有違父親期望的時候突然過分的感傷起來,整個人在公開場合抽噎到不能自己.
這兩次經驗啟蒙了在當時對於親情感受是十分薄情的我.此後我才開始能想像人世間存在著如此"至情".也藉此才能想像為何歌手中島美雪會對於醫生父親的過世難以釋懷.或許就像她的成名作.有父的與無父的時空,是被分劃開的"時代".
有成功的父親自然也有失敗的父親.後來我又認識一位"二女兒",據她描述與佐證所拼湊出來的的版本如下:
她父親原是個日子好過的年輕小開,花言巧語追到她母親,倆人結婚後一口氣生下三位女兒.之後日子每況愈下,幾年之後爸媽離婚.年幼的她被分到跟爸爸,玩心仍重的爸爸把她丟給姑姑照顧後繼續瀟灑過日子.直到要入小學時姑姑抗議.於是爸爸把她送回去給媽媽.由於二女兒離家多年後才"回歸祖國"."青份"再加上臉孔長的像爸爸.於是她就成了家裡的仙杜瑞拉,難以被母姊疼愛與接納.
歷經過家庭與人生的風雨後,仙杜瑞拉於成年後離家獨居.對父親的印象便停留在母姊於成長過程中的拼湊描述-這樣的父親或男人有如身帶病毒,接觸不慎只會徒留悔恨.在這段過程中鮮少再聽到有關父親的新消息.直到死訊傳來.
二女兒混雜著童年記憶與母姊訓誡的情緒前去處理父親的後事.她對我說,她以為她會恨.但當她看到遺像裡的父親面容時,她忍不住為之淚崩.她覺得父親和她好像,好像.
所以到最後二女兒還是認為自己始終愛著父親-無論是拋家棄女的年輕小開,或是遭社會巨輪輾過的邊緣人亡父.這位二女兒就像崔佛斯女士一樣,她不願意他人簡化或幫她定義.但她也無能為力如崔佛斯般把記憶中的父親轉化成文學.於是她把父親變成她精神上的一座銅像-擺放在未來的歲月裡持續緬懷.
我觀影時所多流的眼淚有一部分是聯想到成年人對於殘酷議題的處理手法.譬如小時候看的卡通,明明是屢遭挫折打擊的孤女成長故事.主題曲歌詞卻要特別強調:這裡的人群最和善,最溫暖,前途光明又燦爛…等等.
所以湯姆漢克斯在劇中會特別強調:我的父親是一個好父親.
所以一個較接近悲慘這個形容詞的原始故事會在改編之後被中譯為"歡樂滿人間".
所以始終不願意父親被簡化歸類的崔佛斯女士卻能接受"讓我們去放風箏"(Let's Go Fly a Kite)這樣無涉評價卻有積極面的父親形象.
記於我也愛聽"讓我們去放風箏"的夜.
1964年的電影歡樂滿人間裡的歌曲"讓我們去放風箏"的YouTube連結:
http://youtu.be/BA-g8YYPK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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