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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馬來魔
◎攝影：羚芝
◎圖片：《101次求婚》電影劇照

從五月天等歌手的MV、短片，再到《狂放》、《宅變》、《盛夏光年》等多部電影，7年級的陳正道，從大學時代就已經在是台灣著名的導演，如今到大陸發展，改編經典日劇《101次求婚》搬上大銀幕，究竟要如何重新打造這個流傳已久的愛情童話？很榮幸約到陳正道導演，聽他侃侃而談。



◎拍什麼樣的電影，滿足什麼樣的觀眾

90年代的經典日劇這麼多，為何想要翻拍《101次求婚》？根據陳正道的說法，當時日本富士電視台原本就計畫要把《101次求婚》搬上大銀幕，變成華語版本，並且指名要林志玲和黃渤當主角，後來劇本才輾轉落到陳正道的手上。

翻拍經典，怕不怕被嚴格審視？陳正道覺得，一部電影的定位，要看觀眾的需求是什麼，有人看電影是想要欣賞藝術作品，當然也有人看電影是純粹的想要放鬆，所以對於電影創作者來說，並不是要把電影拍到完美無缺才會得到觀眾支持，而是想清楚這部電影是要拍給什麼樣的觀眾看，並且盡力的去滿足這些觀眾的需求。以《101次求婚》來說，目的不是要做出一部讓大家崇拜的片，而是想要大家可以輕鬆快樂的享受一段浪漫時光，這個定位是很清楚的！



◎物質不是衡量真心的標準

在陳正道的眼中，認為故事最重要的是「與時並進」，所以這次的電影版本和舊版日劇最大的差異，在於「時代背景」。像是20年前沒有手機，而現在要重拍的話，就要把現在的時空背景的因素放進去，於是電影一開始，就有出現APP的即時通訊系統，馬上讓觀眾知道這是一個現代的故事。

陳正道說：我覺得或許20年前要娶到老婆，需要身家、長相，以及各種優秀的條件，但是以現代社會來講，男生只要誠懇幽默，還是有機會可以娶到林志玲，所以這部電影最大的改變，就是把20年前那一個有點悲劇，以及有點壯烈的愛情故事改成一個輕喜劇，因為我們覺得一個條件普通的男生很努力的去追到一個條件很好的女生，這件事情在現代社會已經不是那麼苦、那麼難，大可以輕鬆看待。

在20年前，日本經濟快速發展的時候，《101次求婚》這部電視劇告訴觀眾一個道理，就是愛情最重要的是努力，無關地位和身份。如今就算跨了20年，陳正道還是希望可以透過電影版本來延續這樣的價值觀，也希望年輕的女孩子看完之後不要常常以物質的條件來評斷男生。「因為假設一個男生可以買名牌包給妳，他也可以買同樣的東西給其他女生，所以物質不會是衡量真心的標準」！



◎林志玲根本就是仙女啊～

在《盛夏光年》之後，陳正道大部份的時間都在大陸發展，很多人以為《101次求婚》是他在大陸的第一部片，卻不知道在這之前，他已經拍過一部電影叫作《幸福額度》，也是由林志玲主演（可惜台灣沒有上映），怎麼又是選林志玲當主角？或許林志玲就是導演的菜！而且對於林志玲的招牌娃娃音，導演也有一番見解：「娃娃音是天生的，不是什麼大問題，反正電影看完以後，觀眾會慢慢習慣那樣的聲音，再來就是要看她的表演夠不夠誠懇」。

陳正道導演眼中的志玲姊姊，是個不服輸的人。「這是我第二次跟志玲合作，我覺得她雖然外表溫和，但對於工作的企圖心非常強，所以在片中的四場哭戲全都是真哭，尤其是在教堂看到黃渤透過電視畫面告白的那場哭戲，她一開始是美美的掉淚，拍完以後我說她哭得太美，實在太像在拍廣告，比較難以進入角色，沒想到「太像在拍廣告」這句話真的激到她了！所以她培養好情緒之後，是哭到連鼻涕都流出來，害我還要把她流鼻涕的畫面剪掉！甚至連拉大提琴的畫面都是親自上陣，非常認真，可是劇組的工作人員都不想在住飯店的時候住在林志玲的隔壁，因為她晚上都在狂練大提琴，隔壁的工作人員都被她吵到要求換房間！



導演認為，林志玲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女生，但她的想法有時候很好玩。「我上次跟她合作《幸福額度》，有一場戲是安排她與男主角發生一夜情，結果林志玲說她無法認可這段劇情，因為她認為女生從來不一夜情的」！對於這樣的說法，導演回答說：「如果所有的女生都不一夜情的話，那麼那些會去一夜情的男生到底是跟誰一夜情呢」？然後志玲就沉默了！所以那場一夜情的戲，還真的是她人生很大的突破，可見她有非常純潔的一面，難怪導演會把他形容成一個仙女！



◎黃渤根本就是演技之神啊～

導演認為，黃渤是一個最精準的表演者，他在演戲的時候，需要把每一個細節都想得很清楚，甚至連鏡頭擺放的位置都會主動跟導演討論。像是有一場哭戲，黃渤就直接問導演說「你希望我在哪一句台詞的時候哭？用什麼樣的方式哭？以及配合鏡頭擺放的位置，要是左眼流淚還是右眼流淚」？令導演傻眼的是他不但可以說流淚就流淚，甚至連哪一隻眼睛流淚他都可以控制，這表演的功力實在是太厲害了！

另外，關於少部分網友覺得黃渤的角色過於重複，導演則是完全不認同這樣的說法。「黃渤是中國第一票房男星，但是從來沒有重複過角色，你看他在《鬥牛》裡面傻傻的跟牛對話，讓他拿了金馬獎、《痞子英雄》裡面是一個遊走於黑白兩道的痞子、《瘋狂的石頭》裡面又是一個陰錯陽差遇到一堆鳥事情的小人物、《人再冏途之泰冏》裡面，他是反派角色，《西遊：降魔篇》裡面，他演一個怪物，到了《101次求婚》他又變成一個超級純情男。他近期的這麼多部片，總共創造幾十億的票房，而且每部戲的角色都不一樣，完全沒有重複過」！難怪導演在訪談時都以「黃渤老師」來稱呼他，顯然對他非常尊敬。



◎關於高以翔…

導演說，由高以翔演出這個女主角未婚夫的角色，在舊版電視劇裡面是車禍身亡，電影改成車禍以後失去記憶，至於他失去記憶又失蹤的這幾年到底躲到哪裡去？這就比較不是故事的重心，因為這是一個愛情童話，所以就跟「吃毒蘋果會昏倒，親一下又可以醒過來」一樣，本來就比較浪漫而未必寫實。

其實高以翔的這個角色出現的目的，就是襯托出男主角黃渤的真心。導演表示：如果今天是拍一本雜誌，是林志玲和高以翔兩個人站在一起，我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就認為他們很登對，甚至理所當然的會在一起，但是我們從來都沒有問過這所謂「郎才女貌」的兩個人到底是想清楚了沒有。所以在劇本的設定裡面，是把高以翔和黃渤這兩個角色拿來做出對比，高以翔的角色看起來佔盡優勢，理所當然的跟林志玲會配成一對，但其實他根本沒有想清楚，甚至是不知道自己要什麼，而黃渤的角色看起來很失敗、很窩囊，但其實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關於武田鐵矢…

本片給觀眾最大的驚喜，是舊版日劇的男主角武田鐵矢竟然回來客串，而且演的還是和當年同一個角色，對於這個驚喜橋段，導演說：這次成功的把武田鐵矢找來上海拍一天的戲，而且跟男女主角都有對到戲，這可以說是一次非常棒的經典傳承！

對於這場戲，導演也說出他的構思：首先要讓觀眾覺得他的客串不突兀，而且要讓20年前以及20年後兩個時空巧妙的接在一起，而且武田老師從來不NG，其他人更不敢NG，所以那場戲的完成度之高，真的非常精彩！除了可以聽到武田鐵矢說中文之外，很多對白都是由武田鐵矢自己寫的！而且武田鐵矢還稱讚林志玲的日文講得很好，甚至問她有沒有在日本住過，可見林志玲的日文進步很多啊！



◎關於大陸審查制度

據說在大陸拍戲有很多限制，不能有鬼怪，不能有黑道，不能有情色，那不就一半以上的題材都不能拍了嗎？這種保守的制度或意識形態已經引起蠻多創作者反彈，因此我們也很好奇長時間在大陸拍戲的陳正道導演，對這樣的現象有什麼看法？沒想到他倒是不以為意，完全可以適應。

陳正道表示：「我在台灣長大，也吸收到很多屬於台灣的養分，從這個多元化的社會裡面，也讓我學到對於不同意見的包容，所以我有一部懸疑驚悚片的劇本送了四年，現在才通過審查，你問我是否為難？我的答案是：當然很為難！但是與其去責怪這個制度干涉創作自由，不如去寫出能夠符合規範又很成功的劇本」！

陳正道也不諱言：「站在創作者的立場，一開始會覺得這些審查是一種困擾，但時間久了以後，也慢慢的可以理解這些審查制度在那個環境的必要性。排除掉政治因素，這些審查最主要的原因是大陸的電影目前還沒有分級制度，所有的電影都是大家都可以看，因此會有一些教育上或者道德上的規定或限制。就一個創作者而言，如果高喊著創作自由而不顧社會規範，是比較自私的想法，但我覺得趕快推進分級制度，或許是一個蠻好的辦法」。



◎宅男把正妹的關鍵，不在於殷勤，而是在於「眼光要對」！

在網路上有不少宅男完全無法認同這類的電影，他們會問：難道愛情只憑「付出」就有用嗎？這類的作品會不會給太多宅男自信心，讓他們以為光憑努力就能追到正妹，結果拼命送消夜、修電腦，不辭辛勞的接送，結果正妹還不是跟帥哥小開跑了？所以許多宅男當然想問導演：你創造了一個故事，讓男生都有了夢想，不怕他們在現實生活中摔得更重嗎？

對於這個問題，導演也有妙答，他說：「在這部電影之中，黃渤展現的不是他的鍥而不捨、死纏爛打的精神，而是展現他的眼光，所以追不到正妹，是那個宅男沒有眼光，他看錯人了！也許你的女神其實根本不是女神，或者她根本就不適合你，所以有些宅男什麼都好，但是有一樣東西不夠好，就是眼光不夠好」！

◎台灣觀點

陳正道認為，雖然這部電影是一個夢幻故事，但是他真的相信一個條件沒那麼好的宅男可以追到林志玲那種無敵正妹，因為台灣的文創產業發達，以及「全民文藝」的現象，讓我們的思維比較開闊，所以整個華語區，只有台灣人最相信這樣的愛情故事！

以大陸來講，有一個名詞，叫作「裸婚」，這個詞的意思是說你結婚的時候沒有房子，沒有車子，沒有存款，竟然敢說要把女生娶進門，這在大陸可能是兩方家長都很難接受的事情，而且在大陸還是有比較傳統的父母，是會對兒女婚事干涉很多的！但是台灣比較沒有這樣的情形，反而更會相信男女真心相愛就可以先結婚，再一起打拼，至於外貌登不登對這件事，台灣更是包容度非常高。所以陳正道認為，台灣的文化是比較尊重個人意願的，而且也覺得這個時代的父母無法阻止女孩子嫁給誰（就算要阻止也阻止不了），所以這部電影裡面就讓男女主角自由的談戀愛，把所有父母的角色都抽掉，這其實就是「台灣觀點」！



◎這些事情，應該被相信

看完《101次求婚》，部份觀眾不禁會質疑：在這個離婚率這麼高，不婚率也這麼高的時代，「求婚」或「結婚」真的是愛情的歸宿嗎？對於這樣的問題，陳正道說：「其實勇於結婚，勇於離婚，或者勇於不婚，都是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一種方式，而這部電影並不提供標準答案，它只是提供一種愛情的方向，希望大家可以相信愛情，找到喜歡的人，並且跟他在一起一輩子，但這不是唯一的路，因為愛情本來就沒有標準答案」。

陳正道用以下的一番話，為這部電影的意義作出總結：「其實《101次求婚》是一個童話故事，目的不在於探討愛情或婚姻的真實性，而是給觀眾一個「相信愛情」的力量。有時候，我們跟小孩子講童話故事，不是因為這些故事具有可信度，而是因為這些事情應該被相信」。

◎導演陳正道與影評人馬來魔的對談實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