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昭旭最新發表文集 這是中文系教授曾昭旭先生近期所發表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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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擾攘多年的扁家貪凟事件，雖然在法律層面何時定讞尚遙遙無期；但在道德層面，恐怕包括深綠人士在內，全民都已心中雪亮。甚至對阿扁本人而言，良心亦豈能無愧？（他在召開自承做了法律不容之事的記者會前夕，不是據說曾與阿珍說這樣今晚至少可以睡得安穩些嗎？）可知道德的譴責，位階的確還在法律之上；守法只不過是最低限度的道德而已。

但在法律之上的道德到底是什麼東西呢？我們倒不妨借此機會略予辨明。原來一般所謂道德，是指法律明文規定以外的社會規範，包括由生活自然形成的風俗習慣、由制度運作形成的共識、由教育灌輸形成的是非對錯觀念等等。但這些所謂道德，究其本質，仍然概屬外來的規範，只因習焉不察遂內化成人格中深信不疑的基層結構，以支撐由其衍申出來的整個人生觀、價值觀。這些被孟子稱為「義外」的價值系統，除非經過人心自覺的肯認，是必然與人性的自由本質矛盾，而終必造成人格之分裂的。所以孟子必稱「義內」（價值根源在內），康德也領悟到只有通過自由意志，才有真的道德。換言之，前述的種種社會規範，其實都不是真道德，而仍屬法律概念的延申，即使這些法則出自上帝的誡命，若非通過個人自由意志的肯認，仍然不算。

根據上述的簡單釐定，我們乃可以對扁家的行為作出相干而有效的分析。原來扁家之誤謬，不在違反了那些社會規範、道德共識（若然，則在此眾聲喧嘩、共識薄弱的時代，他正可逞其律師的辯才，硬拗他所遵行的是有別於社會一般規範的特別規範（所謂「最特別的特別費」），如此必將永遠扯不完。原來扁家之誤謬，實在於他們的價值觀是不通的價值觀，而所以不通，則在其涵有內在的自我矛盾。亦即：順此價值觀以行，扁家其實完全得不到他們當初想要的，反而會喪失更多他們本來有的。此之謂「緣木求魚」（孟子），此之謂「一場空」（佛家）。

此義落實言之，就是扁家苦心孤詣、大費周章的聚錢行動，是完全無意義也無效的。即因阿扁積聚的每一塊錢，其實都是用不著的錢（所用來買名錶巨鑽者，實是以空買空耳，並無補人生之幸福），卻因此賠上了自己的名譽、在台灣史上的歷史地位，以及自己的行動自由、良心平安、家庭和樂，就更不用說若有罪定讞，會被剝奪的卸任總統優遇了。試問這是划算的交易嗎？阿扁何以自命聰明卻如此糊塗？原因無他，只因阿扁阿珍，心中都有黑洞，以致蒙蔽本心，自陷於矛盾破裂罷了！

試問這黑洞是什麼？無非就是自由的心靈落入有限的社會結構之中，因無限性為有限性所限而產生自疑、自餒或總稱為良心之放失或受傷。遂形成價值觀的外移、外逐與內在自由的矛盾，以至更向外求而形成惡性循環。這自我的向外投射便是阿珍愛錢、阿扁愛權，卻不知根源在內，外逐是必然的一場空也。

所以，以悲憫之心觀之，扁珍的故事其實可以成為道德教育上警世的好教材，也許這一點才是扁珍一家對台灣的最佳貢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