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七賢--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阮鹹
1700年前的中國嬉皮士們是怎麼玩的?
在一千多年前的魏晉時期,除了政治黑暗和戰爭不斷之外,它給後世的印象並不深刻。但是在這一時期卻出現一個著名的文藝青年群體。
在中國歷史上,沒有哪一個群體能像竹林七賢那樣幾乎集中了中國古代知識分子安身立命的所有選擇,他們或做官,或隱居,或亦官亦隱。也沒有哪一個群體能像竹林七賢那樣對中國古代的思想、文化、藝術,甚至對中國人的心靈,都產生過巨大而深刻的影響。而與眾多學霸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隱逸」是他們主要的生活態度。為什麼這哥幾個可以玩出美味玩出鮮?為什麼他們的音樂派對廠牌「竹林七賢」引領潮流一千年不倒?下拉來看看他們是怎麼玩的。
從掌握的史料來看,他們的玩法大概有:飲酒、服藥、行散、清談、彈琴、長嘯、吹簫、鍛造等,當然還得加上行文作詩。竹林七賢們生性好玩,也是時代使然。在這些玩法中,他們玩出了仕途,玩出了性格,玩出了友情,而有的也玩掉了性命。
酒精作為文藝青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是竹林七賢們從不缺席的好朋友。竹林七賢中的阮籍與劉伶都屬於小糊塗神和大酒鬼,嵇康則是小酌加嗨藥。
阮籍喝一回能醉一個多月,想得也開,出仕當官這種事就跟玩兒似的。因為惦記官邸里的一壇陳年佳釀,便主動請纓要求上任步兵校尉一職,結果把人家酒喝完了就跑路不幹了。還有一回和朋友在院里搞派對,喝到浪上的時候闖進來一頭豬,順著酒香就拱進了酒壇子。阮籍卻毫不在意暢飲依舊,直到與豬同醉。
當然,阮籍喝大了很沉默,醉後不講話或說些胡話,都情有可原。他就用這個方式推掉了與司馬家族的婚事,也實在高明。把酒變成了對付司馬氏及其同夥的道具和手段,高手喝酒總是可以喝出水平喝出風格。
劉伶喝大了則化身為行為藝術家,喜歡把衣服脫光光,還振振有詞地說:「我以天地為房屋。以房屋為褲子。」這得喝多少才能擁有這麼宏大的世界觀。
我們來看看劉伶的樣子:身長六尺,貌甚醜悴,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就是這麼一個人,還要整天飲酒,還整天帶著一個仆人扛著鋤頭屁顛屁顛跟在身後,告訴仆人:「死便埋我。」這話可能是醉話或玩笑,卻也是對世事不滿的一種表達,正如他的喝酒。
相比上面兩位,嵇康雖然愛酒但卻對酒有很清醒的認識,他在《秋胡行》中說:「酒色何物?今自不辜;歌以告之,酒色令人枯。」 然而也正是因為嵇康太清醒,如果他也能恍恍惚惚紅紅火火,不那麼較真的話,也不至於後來丟了性命。
七賢們飲酒,也服藥,兼行散。這味猛藥是指「五石散」。
「五石散」基本是由「石鐘乳、石硫磺、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五樣構成。這五樣東西毒性異常,吃完後藥性一發作,會感覺這個星球會一下變得無比溫暖,看到人臉的變化、周圍事物的忽大忽小、竹林傾斜、脫離軀體看到另一個自己(我編不下去了...) 在全身發熱後,就要去搞點戶外運動了,不停地行走,這就是「行散」。
按著當時的科技水平來講,即使知道五石散的毒性,大家也都相信嗑藥會養生會長壽什麼的,其他很大的原因恐怕還有:
第一,他們信奉道家。嵇康有詩雲:「思與王齊,雲遊八極。凌厲王嶽,忽行萬億:授我神藥,自生羽翼。呼吸太和,練形易色。歌以言之,形遊八極。」更是渴望通過吃藥來進行脫胎換骨的改造,以羽化登仙。另一方面,嗑藥猶如道士要煉丹一樣,屬於異於俗人的標誌。
第二,是因為名士們也就是當時的各位明星吃開了頭,尤其是何晏,他因為小時體弱多病,所以吃了五石散,大概有一定的療效:並且他對服藥有一套精到的理論,諸如原料配置,服前服後的注意事項等等,都一一點到,這就為服藥打下了理論基礎,所以不明真相的文藝青年們都願意在名士的理論指導下去以身試毒。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只要看看服藥的是些什麼人就知道了,像何晏、王弼、夏侯玄,都是公子王孫,可見只有有錢人才能服藥,這是區別身份與地位的一個標誌。
竹林七賢們信奉道家,他們之間以及與別的名士們常常就此展開討論,這就是「清談」。不過他們的清談遠不止道家的內容,而是以探討人生、社會、宇宙的哲理為主要內容,以講究修辭與技巧的談說辯論為基本方式而進行的一種學術社交活動。雖然聽起來有點過於嚴肅了些,其實他們的這一玩法,大多是在輕鬆愉快的環境下完成的,學術質量比現在某些所謂的學術研討會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甩出幾十畝竹林沒問題。
竹林七賢們都是清談家,Battle起來也是一個不讓一個。嵇康談起來邏輯嚴密、理由充分,並且用詞華麗,氣韻貫通;阮籍則是發言玄妙,思想高遠;王戎喜愛提出問題,並且反駁別人問題時能抓住要點。嵇康寫一篇《養生論》,向秀馬上就寫一篇《難<養生論>》來diss,不料嵇康還要寫一篇《答<難養生論>》,這些都可以看做是清談的延續。單就學術環境來說,那可真是一個令人向往的時代。
而清談最大的缺陷是:當侃大山和吹牛逼超越自然和宇宙本體之外的時候,就變得越來越玄了。
七賢們酗酒、嗑藥、侃大山都會被人看不慣,但他們玩音樂,則是人人都佩服的。只要他們聚在一起,分分鐘就來個不插電派對。
鍵盤手嵇康通曉各類樂器,主攻古琴。而他的音樂生涯中做得最瀟灑的事莫過於臨刑前還要奏一曲《廣陵散》,彈完後還說:「過去袁孝尼要跟我學這歌,我沒教他,今後這曲子怕要失傳了,真可惜啊!」生死攸關的時候想的是音樂,而不是自己,這氣度與性子,誰與比肩?
阮鹹是樂隊里的吉他手,阮也被叫做秦琵琶或月琴,類似於現在的吉他。據說這樂器是阮鹹發明製造的,因此阮被稱為阮鹹。無論是「善彈說」還是「製作說」都說明阮這件樂器至少有2000多年的歷史。
至於主唱阮籍,則有著特別的嘶吼技巧---長嘯。「嘯」是古人的聲樂藝術,以人聲當樂器,給個beat就能freestyle一段。可惜長嘯已經失傳,現代人誰都沒有聽過,不過可以想像一下,在幽深山間,在自家庭院,跟著即興伴奏仰望星空來一嗓子長嘯,那感覺也是一級棒。
身處在大自然的山中林間,讓流進你耳朵的音樂變成洶湧的暗流,沖破思維的桎梏,長出狂野的翅膀,帶你上天入地,出虛入幻,神交獸行,無所不能。
「鍛造」確確實實是嵇康的專利。嵇康真是個好玩的人,一個舞文弄墨的書生,玩什麼不好,偏偏玩粗人的活兒。不過這也是真性情的表現,想玩什麼就玩什麼。
有人說嵇康喜歡打鐵並非出於經濟目的,因為他淬練製造出來不屬於戰爭屠戮的農具們,都送給了鄰里和朋友。嵇康打鐵更多的是隱世避俗,試想下:洛陽城郊,柳樹蔭下,他在叮當叮當打鐵,向秀在一旁鼓風,想想就覺得很有愛啊。
作為一個美男子,嵇康而且得到了《晉書》等官方認證:「身長八尺,美詞義,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龍章鳳姿,天質自然」。有一回,朝廷重臣鐘會帶著一幫小兄弟專程來看望他,他自顧打鐵,視鐘會為透明人。半日過去了打鐵聲還沒有停歇,鐘會感覺挺沒面子的,正要走,嵇康來了一句:「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鐘會答了一句「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走了。
魏晉南北朝的時代,雖然是亂世,但有著這樣一群有趣的嬉皮士,無拘無束、自有癲狂。歷史永遠不會重復,而人生永遠總是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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