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流光 「走過的路 是一陣魔術 把所有的 好的壞的 變成我的」─〈你被寫在我的歌裡〉蘇打綠‧青峯

8,832愛的鼓勵 3訂閱站台

之九、幼稚園（4）


      上了小學的你，下了課和其她孩子擠上停在校門對面的私人小巴，依舊回到媽媽的幼稚園。媽媽下班以前，你就待在空教室裡寫作業。彼時常常和你一起寫作業的是個高個子男孩。男孩和你總是邊寫邊玩，你們最喜歡唱當時週日晚間熱播的武俠連續劇《神鵰俠侶》的主題曲：「躍馬江湖道，志節比天高⋯⋯拔長劍，跨神鵰⋯⋯」。即使你們對於歌詞其實不甚理解，整首歌也唱得似是而非，但每每邊演邊唱，樂此不疲。數年後，你們進了同一所國中，高個子男孩比兒時更加高挑，然而他和其他男同學就是有些不同。現在回想起來，你才忽然意識到，他是你兒時的姊妹淘呀。

      時隔一年，電視台開始放送另一齣武俠連續劇《楚留香新傳》。每個週日晚間，你們全家一定準時收看。於是乎，你和妹妹兩個小人每天寫完功課後，就與幼稚園安親班其他低年級的孩子演起楚留香。印象中，你和妹妹總是扮紅袖與甜兒；至於你們幾個小人煞有其事地排起椅子搭了個什麼景，究竟演了些什麼，彷彿全被吸進了記憶的黑洞，僅餘幾個帶著向晚色調的小碎片，尚在宇宙中漂浮，漂浮。

      小人們寫完作業後，除了胡亂搬演著似懂非懂的成人故事，老愛往幼稚園側門外頭雜草叢生的荒地跑。幼稚園煮飯阿姨的小女兒是年紀長你們一些的小姊姊，幾個小人常跟在她的後頭去到荒地。綠野中橘紅色的馬纓丹特別吸引人，小姊姊隨手摘了一些蹲在地上串起手環，你們也跟著依樣畫葫蘆一小朵一小朵串將起來。嘴饞了，就掐幾朵酢漿草的紫花來嚐，酸酸甜甜的滋味讓小人們著迷不已。

      大哥哥是羅老師的孩子，他通常不太搭理小人們，不過你們偶爾也會在荒地見著他。大哥哥的手中有兩件物事最是吸引小人們的目光，一是橘紅色的燈籠花，一是後腿上繫著棉線到處竄飛的金龜子。大哥哥不知從哪兒摘來的燈籠花，就像一只迷你燈籠在風中輕輕晃蕩，比你曾經見過的任何一只燈籠都來得精巧美麗。小人們總是循著金龜子翅膀振動的嗡嗡聲響來到大哥哥身邊，陽光下的金龜子，閃耀著金屬般的綠色光芒。羨慕不已的小人們，跟著牠掙扎逃逸的飛行路線，不停地轉動短短的頸項和小小的眼球，多希望棉線的另一端是拿在自己手上呀。

      其他小人說，大哥哥的金龜子都是金龜伯伯抓來給繫上棉線的。出了幼稚園大門右轉，不消幾步便能瞧見金龜伯伯的住所。那是間低矮簡陋的房子，從外頭經過，虛掩的門內似乎總是一片闃黑。金龜伯伯家隔壁是間賣狗肉的小吃店，有些小人說，他會在路上抓狗兒賣給隔壁的店家。金龜伯伯大概是四九年從中國來的移民，關於他的傳言，小人們打從心底感到些許害怕，因此真正去金龜伯伯家要過金龜子的，除了大哥哥，就那麼一兩個膽大的男孩吧。


~待續～ 

 

2015/04/01午後於奧斯汀

細說〈一〉之一、小路；之二、𥴊仔店

細說〈二〉之三、大水溝

細說〈三〉之四、前院〈上〉

細說〈四〉之四、前院〈中〉

細說〈五〉之四、前院〈下〉

細說〈六〉之五、後陽台

細說〈七〉之六、泡茶、散步與上菜市場〈上〉

細說〈八〉之六、泡茶、散步與上菜市場〈中〉

細說〈九〉之六、泡茶、散步與上菜市場〈下〉

細說〈十〉之七、阿媽

細說〈十ㄧ〉之八、百寧

細說〈十二〉之九、幼稚園（1）

細說〈十三〉之九、幼稚園（2）

細說〈十四〉之九、幼稚園（3） 

細說  〈十六〉   之八、幼稚園（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