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流光 「走過的路 是一陣魔術 把所有的 好的壞的 變成我的」─〈你被寫在我的歌裡〉蘇打綠‧青峯

8,832愛的鼓勵 3訂閱站台

        兩週前收到大學時的摯友C寄來的信，她在信裡提到台灣的綠色橘子已經上市了。附著在青春記憶中的橘子皮氣味，立時充滿鼻腔，很新鮮，很刺激。

       你們在濱海的沙鹿鎮唸大學，因此一北一南從家裡返回學校，總是搭海線的火車。出了火車站，迎面就是熱鬧的傳統市場。這個時節，水果攤子上最吸引人的，莫過於堆得老高的綠皮橘子。即使回家補貨後的行李已經非常沉重，你們仍然忍不住各自拎了一袋綠皮果子搭車前往學校，再走上一段斜坡，回到女生宿舍。

        那時候的你們才剛脫離高中的髮禁，因而迫不及待豢養起一頭傾瀉的長髮。洗浴後，你們散步至晾衣場看星星，隨手剝開一只橘子，就這麼聊起天來。或者只是坐在下鋪的床沿，翻看報紙副刊，閒聊之中，隨手把橘子皮擱在床沿、桌邊。更晚一些，你們就移師到走廊，甚至是樓梯口，永不厭倦地聊著。那些無數個不眠的夜晚，很新鮮，很刺激。

       大二時的文選課，每週都要默書。上文選課的前一晚，你們會走到學校對面路底，那兒有一攤生意超好的燒烤店。然後帶著一包熱騰騰的串燒返回你校外的住處，翻開《昭明文選》，背將起來。串燒愈美味，那些華美的辭藻也就背得愈帶勁。最後剝開一隻綠皮橘子，吃完了，也背完了。很新鮮，很刺激。

       有一回，你們在學校的餐廳吃飯，Ｃ瞥見她心儀的英文系學長坐在另一桌，她興奮地邀你和花一起去找學長說話。你和花自然力勸她不要輕舉妄動，畢竟學長壓根兒不識得你們。眼看學長就要離開餐廳了，C急得立刻衝到學長面前，並且掏出身份證向他自我介紹。你和花著實為她揑了一把冷汗。C的愛情，總是風裡來，浪裡去。 她的瘋狂，你雖望塵莫及，但每每面對愛情，你總是從她身上獲得許多許多的勇氣，甚至在畢業多年之後。年輕時的愛情，也許有點兒笨拙，不懂故作姿態，不夠小心翼翼，有一些欺瞞，還有更多傷害；然而炙熱，奮不顧身，很新鮮，很刺激。

        因為體質的關係，其實你已經有好多年無法在這個時節盡情地大啖橘子。可那緊緊附著於青春記憶中的氣味，依然很新鮮，很刺激。

        你一直記得大學宿舍的書桌上方，貼著你手抄的兩句東坡詩：「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

 

 

Viola, 2013/10/30 夜晚於奧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