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安聽見癸冽語帶威脅,忙陪笑道。
「那定是不能啊,癸冽大人可是連自己的生命安危都能算計上的人,連癸辰大人都不能不高看啊。」
癸安安撫癸冽道。
「就像雁迴山田獵那次的山崩事件,一面在冰層下埋了火藥想置癸深於死地,一面又讓自己身受重傷,免得癸深沒死,自己還能洗脫嫌疑,這種進可攻退可守的兩面手法,這樣的人才,癸辰大人攏絡都來不及了。」
「哼,最好是這樣。」
癸冽沒好氣地道。
兩人後面還聊了一些東西,可阿言已經聽不進去了。他沒料到原來山崩事件主謀竟是癸冽,偏偏當時癸冽受了重傷,少爺一點也沒懷疑他,反到對拉著他上崖採霞色花的自己生出疑心。
阿言覺得,論權勢論計智甚至論癸深的信任,他肯定是鬥不過癸冽的。
他在心裡下了決定,他要直接告訴癸深。就算癸深不信他,能動搖癸深一絲一毫都好。
再拖下去,癸冽還不知對癸深有什麼算計。
趁兩人正專注於彼此的談話內容,阿言慢慢退下,他練有行雲術,步伐無聲無息,癸冽和癸安兩名高手並未察覺今晚的秘密,已為人知悉。
退出了癸冽的院落,阿言沒有耽擱,翻出了中將府的圍牆之外,在冷月當空的寒氣裡,朝城主殿奔去!
回到城主殿後,癸深已經睡下,阿言不適合在此時過去煩他,他先找了癸珞,將她從酣眠中挖起來,告訴她他所查到的一切。
對於阿言想直接告訴癸深,癸珞贊成,她覺得阿言不該投鼠忌器,早就要這樣做了。
這樣的癸冽,哪裡還能成為癸深的左臂右膀?
等天大亮,阿言便來到了癸深寢殿前。他請從前的同僚侍衛替他通傳。癸深聽阿言主動來找他,心下一砰。
礙於臉面,他一直沒去找阿言,沒想到阿言也硬氣著沒來找他,癸深早有些不耐煩了,如今阿言先來找他,他對阿言的示弱很是滿意。
他不知道阿言從來不會對他硬氣,之所以這麼久沒來找他,還不是為了調查癸冽?
侍衛打開寢殿大門,讓阿言進去。
阿言下意識地,眼神逡巡了室內一圈,沒有看到那些新歡面首,只有癸深一人,不禁臉色一緩。
「少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說。不管您信不信,或者聽完後要怎麼處置我都不打緊,我只希望您能聽進去。」
阿言奔至癸深身邊,跪了下來。
癸深本來帶著氣要揶揄他幾句,看阿言神情如此嚴肅,到口的話還是收了回去。
「你說吧。」
「癸冽大人是癸辰的人。您千萬不可再信他任何話。」
總算說出來了,此刻的阿言真覺得就算死也瞑目了。
癸深聞言,轉頭盯著阿言,眼冒寒氣,一語不發。
就知道少爺不會這麼容易相信。他信任癸冽,也需要癸冽。
「少爺還記得蟠河港之役嗎?是誰讓您分兵去靜陵渡的?」
阿言冷靜地分析道。
「正因為分了兵,蟠河港守勢薄弱,癸潺大人才會殉難。」
癸深當然記得靜陵渡是他在出發前,癸冽建議他分兵防守的。
癸冽的建議十分合理,蟠河港失陷是個意外。癸深一直這樣覺得。
可現在阿言說,這是癸冽的算計?
「你怎麼知道是阿冽的算計?那時你人不在,阿冽的分析很合理,蟠河港陷落只是意外,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是,當時我人不在,那麼我又是如何知道這件事?我無法就當時事實而羅織罪名,因為我不知道當時的詳情。我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我在中將府裡,親耳聽見了癸冽和癸辰的人對話。」
阿言因激動而眼眶布滿血絲。
「這段時間,我離開您,就是去調查癸冽。我見過癸冽私下接見癸江。癸江是癸辰的人,而且他和癸江有宿怨,他為什麼要接近癸江?」
「我當時勸他不要跟癸江走太近,從那時起,癸冽對我就有很深的敵意,想除掉我,離間我和少爺你之間的關係。如果不是心虛,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有證據嗎?突然空口白話,我要怎麼相信你?」
阿言突然說這些,又沒有證據,癸冽又是他的重臣,癸深很難相信。
「少爺,我沒有理由誣陷癸冽,我只在意您的安危,您若不信我說的,可以讓人去監視癸冽。」
「還有迴雁山田獵那次的山崩事件,主謀就是癸冽。目的就是想殺您,當時他之所以身受重傷,就是為了放鬆您的戒備,您看,您一點都沒有懷疑他,反而懷疑到我身上,他不是成功了嗎?」
「不可能。他沒有殺我的動機。我們十幾年來生死過命的兄弟之情,彼此成就,他怎麼可能殺我?」
癸深無法接受這些話。對他來說,阿言中間曾離開他五年半,可癸冽卻是自始至終都陪在他身邊。
「到底是誰教你講這些話?」
「少爺,我知道您很難相信,朏明苑的情誼我也深深感受。我沒有證據,可少爺,我希望您聽我說完,等我說完,若您不信,想治我誣陷癸冽的罪都不要緊。」
「我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但少爺,癸冽已經在軍隊中安插了他的人,如果再有戰役發生,您很可能會成為第二個癸潺,無法全身而退。」
想到共工之柱下那些死於非命的玄武城主,阿言急紅了眼眶!
癸深看著泫然欲泣的阿言,還想說什麼,外頭卻傳來癸冽晉見的通傳聲。
阿言臉色慘白。癸冽是知道了什麼?
可繼而想想,以癸冽的能力,肯定在城主殿裡安插了眼線,很久沒有來找癸深的阿言突然一大早便急匆匆趕來,肯定不尋常。
癸深讓癸冽進來。方才聽了阿言說一大堆,他還沒法消化,不如讓癸冽前來對質。
走進來後,癸冽看見跪在地上的阿言,便一副驚訝的表情。而後笑問道。
「很久沒看見阿言,回來了?」
沒有任何不對勁。昨晚跟癸安的秉燭夜話好像一場夢。
癸深看癸冽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本想讓阿言與癸冽對質。但這麼一來,癸冽就會知道那些舉報的話是阿言說的。這樣,癸冽會不會對阿言不利?
癸深改變主意,打算親自問癸冽。
「阿言,忙了一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晚上再過來。」
癸深造成他和阿言已經和好,阿言昨晚在他這裡的假象,不讓癸冽起疑,支走了阿言。
「怎麼一早就來了?」
癸深問。
「軍士們的晨練提早了半個時辰,想請城主前往視察成果。」
癸冽的話依然滴水不漏。
阿言的話,的確在癸深的心湖裡漾起漣漪。只是,他不明白,如果阿言說的是真,那麼癸冽背叛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阿冽,咱們是生死過命的好兄弟,對吧?」
癸深突然問。
「這是當然。城主為何突然這樣問?」
「既是好兄弟,應當坦誠相見。你若對我有所不滿,會直接告訴我嗎?」
癸冽沒有馬上回答,頓了一下。
癸深是知道什麼了?
方才,阿言在。
他知道阿言對他有所懷疑。難道,阿言把他的懷疑,都跟癸深說了?
「是。咱們之間沒有秘密。城主今天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臣說?」
癸冽反客為主。
「阿冽,樹大招風,身為我最器重的左臂右膀,關於你的流言肯定不少......」
癸深打直球,直接把阿言說的那幾件事拿來質問癸冽。
「對於這些流言,你有什麼感覺?」
癸深的話,讓癸冽暗自心驚,但他面上波紋不起。
癸冽當然知道這些不可能是流言。肯定是阿言說的。
至於阿言是怎麼知道的?肯定是癸安告訴他的。
癸冽知道,阿言和癸辰的人也有聯絡。半斤八兩,就這樣阿言想把髒水潑到他身上,取得癸深全部信任嗎?
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這些事全都不是我做的。流言可有證據?」
癸冽語氣嚴肅。
「倒是傳播流言的人居心叵測。離間了城主與我的關係,削去城主你的左臂右膀,減弱城主的勢力,最後得利的到底是誰,城主要做親痛仇快的事嗎?」
「這些流言相當惡毒,為了證明臣的清白,臣請城主徹查傳播流言的人,一定可以順藤摸瓜查出些什麼。」
癸冽暗示癸深去查阿言。
「知道了。我當然不會隨便聽信流言,阿冽你放心。」
癸深平靜道。
「你先去校場,我用完早膳後就過去。」
支開癸冽後,癸深開始頭痛。
他到底應該信誰?
最後,他決定誰都信,也誰都不信,同時派出人去,調查阿言和癸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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