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珞來的時候,只見到阿言的下巴,還有手掌,都燒傷了,露出裡面紅色的嫩肉,還滲著液體。
因為疼痛,拿著膏藥塗抹的動作顯得很吃力。
「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癸珞眉頭蹙得很緊。用看的就知道痛得要命,她紅著眼眶在阿言跟前坐下,搶過棉籤,想替他上藥。
「我......我沒事。」
最痛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阿言不想讓癸珞耽心,蒼白的臉上綻出一絲苦笑。
「怎麼弄的?」
她記得昨晚是阿言的班,阿言受了傷,難道癸深遭到襲擊?
可是她剛去癸深那裡覆命,癸深無恙。
阿言是習慣什麼都往肚子裡吞的個性,剛開始不願意說,是癸珞半磨半強迫,才從阿言口中套出實情。
「然後呢?那些信救回來了嗎?」
癸珞聽說癸深要燒阿言的信,氣得不行,強自壓抑著。
阿言搖搖頭。他只救回那只裝著信件的木盒,和一堆灰燼。
癸珞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要浪費時間到什麼時候。
「阿言哥哥。如果你和城主的關係一直這樣下去,你願意嗎?」
癸珞一面包紮,肅然問道。
他的時間不多了。在離開前還和癸深這般互相折磨,阿言並不願意。
他其實很想多陪陪癸深。
所以,阿言沉默了。
「阿言哥哥,告訴城主吧。告訴城主你的懷疑,讓城主去查。」
癸珞把他手掌上的傷處,用乾淨的傷布包紮了,打了一個結。
「你擔心城主因為你中毒的事而自責。但你有沒想過,你死了他就不自責了?」
阿言盯著癸珞,半晌。
「解決了奸細的事後,在死前我會離開他。他會以為我只是走了。」
原來,阿言是這樣打算的。癸珞這才知道。他什麼都幫癸深想好了,就是沒想到自己。
癸珞沒法怪他,阿言原本就是這樣的性格,毫無自我。
「我收買的侍衛,傳了消息給我。」
癸珞收買了癸冽身邊的一名貼身侍衛。
「他說上個月,光是他值班的時段,癸冽就見了癸辰的人,三次。」
「這陣子城主心情不好,很少視事,癸冽利用城主對他的信任,在軍隊裡安插癸辰的人。」
「癸冽很機警,沒有留下半點書面證據,但能肯定的是,他和癸辰早就是一丘之貉。城主的身邊有癸冽這步棋,遲早拿下城主,這也是癸辰按兵不動的原因。」
癸珞證實了阿言的懷疑。
雖然有所懷疑,但聽到癸珞說的,阿言還是十分痛心。他知道癸深有多麼倚重癸冽。若要將癸冽連根拔起,癸深等於痛失雙臂。
「可是,癸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和癸江有宿怨,前城主和少爺又對他這麼好......」
阿言實在想不明白癸冽的動機。
「這我就不清楚了,總之再等等,看那邊會傳回什麼消息。」
癸珞包紮完後,倒了一杯溫水給自己,也給阿言一杯。
「阿言哥哥,我覺得你還是得告訴城主你的懷疑,不為你自己,也為了讓城主有所警覺。畢竟,癸冽的心性太深沉了。」
癸珞的話說動了阿言。不過,因為對方是癸冽,是癸深生死過命的兄弟,他覺得必須要找到證據,癸深才可能相信。
「一個月見三次,那頻率是很高了,癸珞,我想親自去盯癸冽。」
阿言下了決心。
「這......太危險了。」
癸珞蹙緊眉頭。
「少爺還在氣我,他摘去了我侍衛的職銜,不讓我再待他身邊。也許,這就是天意。」
「我能有更多的時間去調查癸冽。」
阿言道。
「我知道我的決定很危險。所以,既然癸辰能在少爺身邊安插心腹癸冽,那麼,我也要在少爺身邊安插心腹。癸珞,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少爺就拜託妳了。」
「至於調查癸冽的事,妳別管了。妳得摘得乾乾淨淨,萬一我失敗了,至少還有妳。」
「阿言哥哥,你......」
「我答應妳會告訴少爺。但我想找到證據,一舉讓少爺相信我。」
阿言很堅持,癸珞也沒有辦法,只能答應阿言的請托,待在癸深身邊見機行事。
接下來的日子,阿言就像消失在城主殿裡。就算癸深每夜更換不同的伴侶,也不見阿言吭一聲了。
冷靜下來後,對於燒了阿言的信,癸深也有些後悔。他不經意問著癸珞阿言去哪裡。癸珞說阿言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不然還在城主殿裡看城主和其他男人曬恩愛嗎?
癸珞的語氣很不客氣,卻戳中了癸深的心,原來阿言還是會吃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醋嗎?
好吧,既然阿言還是在意他的,那就別晾著他太久了。
「沒事讓他早點滾回來!」
癸深對癸珞硬著語氣道。
在癸珞線人的安排下,阿言喬裝易容,混入了癸冽的宅邸,做灑掃下人。
一面,窺伺著癸冽的動靜。
癸冽也沒有料到阿言竟會混入他的宅邸。
之前癸冽為了練兵,去軍營待了五天不在府邸,阿言趁夜偷入癸冽的房間,想找出癸冽和癸辰有所關聯的證據。但癸珞的線人果真可靠,他說的都是真的,癸冽很小心,沒有留下任何書面證據。
那麼,就只能等了。
阿言的心疾還是不時發作,為了讓任務順利,他的藥吃得很猛。工作順利了,但他的藥也快見底了。
請讓我撐到真相水落石出那一天。阿言向共工祈禱著。
彷彿共工有靈,軍營回來後的某天晚上,有個人半夜來見癸冽。
埋伏在庭院假山後的阿言察覺,跟了上去。
那人進了癸冽的書齋,和癸冽對話。
就著窗縫,阿言瞧清楚了,那個人並不是他設想中的癸江。
而是提供他緩解藥物的癸安。
「癸辰大人關心,軍營裡的那些弟兄們,工作都上手了嗎?」
癸安問。
「那是自然。若是再打一場仗,那個人肯定回不來了,就像癸潺一樣。」
這是癸冽的聲音。
那個人是誰?難道是少爺?還有他們提到前城主癸潺大人,難道癸潺的死,也跟他們有關?
「癸潺那件事幹得漂亮,癸辰大人每每提起都不得不佩服癸冽大人你的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癸安笑道。
阿言腦子一懵。
難道蟠河港一役,前城主癸潺陣亡,是癸冽搞的?
可他記得癸深說過,那場戰役癸冽沒去啊?
「您在癸深出發前建議他去靜陵渡,帶走一半軍隊,讓南荒主力部隊強攻蟠河港,那癸潺再驍勇善戰,也無法強撐下來啊。這事也足見癸深對大人您的信任。」
癸安道。
「癸辰大人說了,幸好您和他不是敵人,否則真是可怕的對手哩。」
原來,從癸深擔任城主前,癸冽就已經和癸辰聯絡上了?
而且,癸潺還是癸冽害死的?
癸潺大人對癸冽那麼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阿言是不喜歡癸冽。但他不喜歡癸冽並不是癸冽人品不好,而是他一直覺得癸冽會搶走癸深。
但癸冽的真面目竟是如此不堪,還是讓阿言覺得天翻地覆。
這樣的人怎能待在少爺身邊?
「少說那些虛偽的恭維之詞。我的要求,希望癸辰大人能真正做到。」
「我之所以離開癸深原因之一,就是他的言而無信。我希望癸辰大人不要重蹈他的覆轍,更不要想過河拆橋,否則他也會知道,可怕的對手這個評價有多麼精準。」
癸冽語氣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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