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深捧著甘淵,站在正堂之外,與癸辰對峙。誰也不讓,氣氛很僵。
癸深有癸明和癸潺的人脈,癸辰自然也有他的人脈,一個資歷夠深,一個手握甘淵,勢均力敵,誰都不想當出頭鳥,戳破這個僵局。
「有了甘淵又怎地?癸深戰功不敵癸辰大人,癸辰大人可是從黑雁軍時代一路走來,用血汗替北原打下的江山,別說是癸深,就算是癸明大人在,他的功績也只能勉強與癸辰大人相抗衡,你這毛頭小子還不把甘淵交給襯得起甘淵的大人?」
朏明苑總教頭癸江和癸深有宿怨,無論如何,癸深當上城主,他可沒好果子吃,不覺搶先發言,要搶得先機把癸深壓下去。
「癸明大人也只能勉強和癸辰大人相抗衡?癸江,這話你怎麼不在癸明大人還在的時候說?」
癸深朗聲道。
「癸潺大人在蟠河港不幸戰死,我玄武城上下無不悲痛,在令我分兵去靜陵渡的前一晚,他便將甘淵的下落告知與我,並言明癸辰大人若有萬一,玄武城主之位由我繼承。」
癸深不是戀棧,他知道他的是使命是甚麼,不讓癸辰成為城主,守住玄武城。
「你說癸潺大人命你為城主你就是城主?都是你的片面之詞,有誰看見了?」
這次發言的也是癸辰的人。
「交待甘淵下落和選定繼承人這種事不秘密進行,難道要大聲喳呼讓敵人南荒軍也知道?」
癸深寸步不讓。
「癸氏先祖癸宗大人遺命,癸氏認劍不認人,今日甘淵在我手裡,誰敢有異議,就是對癸宗大人不敬,我便用甘淵替癸宗大人施行癸氏家法!」
癸深說完,大夥都被癸宗的名頭震懾,安靜了一陣。
「癸深,你到底是如何得到甘淵?」
在一片爭議聲中,癸辰終於開口。
「癸潺大人之死,是否與你有關?」
癸辰在暗示眾人,癸深殺死癸潺,以奪得甘淵。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癸辰話一出,整個正堂又開始騷動。
但癸深是豁出去地要貫徹癸潺的遺願,他冷笑道。
「我跟癸潺大人關係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他把城主之位交給我,一點也不違和,你說沒人看到或聽到癸潺大人把甘淵交給我,那麼你呢?你又要如何證明癸潺大人沒有親自將甘淵和城主之位交與我?」
「癸深的人品有問題,他是癸寒的兒子,還縱容他的靶子殺死即將出朏明苑的癸鴻,焉知那個靶子殺癸鴻,不是癸深的授意?」
癸辰陣營火力全開!
「不說不是我指使阿言,是癸鴻自己多行不義,就算是,我們進朏明苑前可都是簽了生死契,技不如人死了也不能有怨言,癸鴻為什麼不檢討自己連個靶子都打不贏?」
癸深道。
「想往我身上潑髒水也行,說到人品,癸辰大人,聽說你曾經為了陷害癸明大人,把甘淵藏起,若不是癸明大人寬恕於你,你現在墳上的草都比人高了!」
這件事是癸辰最痛的痛腳,癸辰踩得不亦樂乎!
癸辰的臉色黑得快滴出墨汁,在癸深說完這席話後,冷不防連續三把冰劍,朝癸深激射而去!
「幹甚麼?你想殺城主?造反了!」
癸深也怒不可遏,閃過三把冰劍,行雲術瞬移到癸辰跟前,揮舞甘淵,兩人在正堂打了起來!
當年癸辰可是朏明苑第一名畢業,縱然年紀稍長,比起武來,癸深佔不到便宜!
「癸穆大人,您說句話!」
癸穆是在場諸臣中輩分最高者,是癸氏宗親裡的長老級別,不管誰要當城主,都得這些長老認同才行。
有人催促長老們出來主持公道。
當場五六名長老們緊急開了一次會。商議半晌後,癸穆站了出來,對癸辰和漸漸落入下風身上多了好幾口子的癸深道。
「別再打了,大家聽我一言。」
癸深回來之前身體已經有傷,自然不是癸辰的對手,順了癸穆的台階下了,摀著發紫的傷口,使出行雲術,跳出戰圈數尺之遙!
癸辰要追,癸穆攔住他。
他無法傷害長老,在眾目睽睽下。
「先祖共工大人曾留下一句遺言,北原由共氏癸氏和壬氏三家共治,不得破壞,有人妄想破壞這樣的平衡,北原就會滅亡。」
「前任玄皇想一統三家,對前前城主癸顥下手,癸顥大人死了,北原也滅亡了。」
「所以,祖訓不可不聽。那麼,咱們癸氏的祖訓又是甚麼?」
癸穆將目光看向甘淵。
「認劍不認人。劍在誰手上,誰就是城主。」
聽癸穆說完,底下又是一陣騷動,癸辰陣營的人自然不能接受。
「癸辰,城主之位只有一個,但忠於北原,忠於玄武城不一定要做城主。一路走來你很好的輔佐了歷任城主,你對玄武城,對北原的忠誠,還有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玄武城需要你,癸深年輕不靠譜,也需要你的輔佐,願你放下成見,好好輔佐癸深,就像輔佐癸明和癸潺一樣。」
癸穆恭維了癸辰,但不管話說得多好聽,癸辰就是沒有繼任城主的資格。
為什麼?我為什麼只能擔任輔佐的角色?
第一的實力卻落得萬年老二的下場,癸辰暗地咬牙切齒。
「城主之位懸宕過久唯恐生變,請癸深大人登上城主之位,繼任城主。」
其他長老率先朝癸深作揖稱臣。
打完靜陵渡又打蟠河港,然後去找甘淵又趕回玄武城,這次戰役他採取速戰速決的策略,一路趕沒有半分休息,他身上又有傷,其實已經撐不住了。
他撐著最後一口氣,登上城主之位。
那個死也要去的地方。
繼任城主典禮十分隆重,需得從長計議,對下頭群臣隨意說些勉勵的話,癸深以剛從戰場上回來為由亟欲休息,離開正堂。
癸冽將他送回中將府。
「還好回來得及時,我看那個癸安真的想殺你。」
癸深和癸冽坐在雪熊車裡,癸深癱在雪熊席上,對癸冽道。
「是啊,還是得靠你啊兄弟。」
癸冽笑道。
「還是癸潺大人器重你,你竟也成為城主了。」
「你放心兄弟,等我就職典禮後,升你為上將。」
癸深笑道。
「那怎麼能夠?癸辰就是上將,我和他並列,其他人不會說話嗎?」
「怎麼不能?我還比你資歷淺,都當上城主了。」
「那能比嗎?你可是有甘淵的人啊!」
「我有甘淵就是你有甘淵,咱們一起打天下,我是聖將你就是上將,我是城主你就是城主的左臂右膀!」
兩人一路聊,直到中將府,佣人出來將癸深攙了進去,癸冽交待了幾聲,又坐了雪熊車走了。
癸深回到自己的房間,讓大夫來看看自己的傷,一面交待佣人,把阿言帶過來。
他迫不及待想看見阿言。
結果來的,卻是一名白衣勝雪的美女。
癸珞前來後,好奇地打量著癸深。她想知道阿言哥哥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
雖然是剛從戰場上傷重歸來,一身殘破,但他身形頎長,雙目如星,雖不甚壯,結實肌肉線條卻隱含著巨大的力量,好看得很。
癸深也愣了一下。這女的不是阿言啊?
「妳是……癸珞?」
「癸珞感謝將軍救癸珞於寂海黑牢,特來致謝。」
說完,癸珞朝癸深行了一個跪拜禮。
「沒甚麼,我答應阿言的一定要做到。只是,阿言呢?」
他傷得那麼重,阿言還不來安慰他嗎?他在戰場上死趕活趕,不就是為了趕緊回家見阿言嗎?
平身後的癸珞欲言又止。
「阿言哥哥他…..沒有回來。」
最終,癸珞顫著聲音道。
「沒有回來?怎麼會呢?他不是該和妳一起回來嗎?」
聽到阿言沒回來,癸深有點激動,牽動傷口,嘶了一聲。
「在我回玄武城的前三天,有一群玄武城的侍衛前來帶走阿言哥哥,說您讓阿言哥哥先回玄武城布置,再把我接回來。而三天後,您的侍衛來到寂海,把我接回,卻不知道那群接走阿言哥哥的人是誰,把人帶到哪裡去了。」
癸珞敘述時眉頭深鎖,她為阿言深深擔心著。
「甚麼先回玄武城布置?我沒有那樣交待!來人,傳癸汲進來!」
聽到阿言不見了,癸深急到不行,忙叫去接人的手下前來問話。
癸汲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只接到癸珞。
「飯桶,一群飯桶!沒找到人為什麼不通知我?」
阿言不見了,癸深變得暴躁!
「屬下差人去了,但戰況激烈,無法確定您人在哪裡,因此耽誤了傳遞消息的時機,屬下該死!」
這一仗癸深的確是馬不停蹄地跑來跑去,玄武城來人要找他的確很難找到。
這些他都知道,但阿言不見了啊!
「去,所有人都出去找,一定要把人找到,找不到人你提頭來見!」
癸深吼道!
接下來的日子,癸深一面將養身子,一面準備繼任城主相關事宜。
他忙得不是很專心,因為癸汲他們一直找不到阿言。
找不到阿言,他就去找癸珞聊天,親身聽癸珞說著寂海生活的辛苦,癸深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他現在可以護住阿言了,為什麼阿言偏偏不見了呢?
癸珞說,阿言哥哥也是很期待回來找癸深大人的,所以,他的失蹤是非自願的?
到底誰幹的?
一個月後,癸深繼任城主。一身掐金絲白袍,典雅貴氣。
他原想阿言看著他走向城主之位的。
可阿言音訊杳然。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三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
有一天,一封信件,送入玄武城主殿,署名「癸深城主親啟」。
癸深心情一直不大好,等他批完公文後,才在角落裡看到那封信件。
看著信封上的字跡,癸深心裡一砰。
那是阿言的字跡。
癸深取過信封,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打開它。
「即日將回。阿言。」
信紙上,短短六個字,像一陣春風,吹走癸深心頭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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