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劍只是靜靜抱著避,讓她冷靜下來,感到安全。就這樣幾乎過了半個時辰,避竟然在他懷裡睡著了。
極劍將避抱回山洞裡,輕輕將她放在席子上,想去處理一地血腥的垃圾,以免避醒來看見又激動害怕。但察覺極劍意圖離開,避的眼睛雖然沒有睜開,抓著極劍腰帶的手卻硬是不肯放。
就連睡夢裡也這麼害怕,今天這事對她刺激太大了。
算了,不處理也無妨,反正他們就要離開了。至於這一地垃圾,山上有老鷹,牠們會處理的。
次日早上起身,極劍給了避幾個山下帶上來的甜燒餅,人說吃甜食心情會好些。
吃完後,極劍對避道。
「咱們下山吧。」
「下......下山?不是說,要在這裡練功嗎?」
「紅塵鍊心,下山也可以練。」
極劍簡單說明了,便拉著避的手,走向下山的山徑。
腳步很快,連回頭的時間都不留給她。
到了山下,最近的南嶢城,極劍帶著避,在街上逛了一下。在山上悶了太久,他知道避喜歡逛些小東西的攤子。玉珮玉墜子真珠瑪瑙這些亮亮的東西她都喜歡。極劍在一旁看著,避拿了什麼東西他就結帳,有些東西避只是想看看而已,還沒看完極劍就結完帳了。
「喜歡就買,又不是沒錢。」
避只是奇怪,他只是一個人,還一天到晚殺人,哪來這麼多錢?
避滿懷裡都是珠寶首飾,不一定有機會配戴,但擁有就是開心。這是全天下女孩都有的願望。
逛得累了,極劍來到某個乞丐聚集的市集口,拿了一錠碎銀,一柄刀錢,還有一張紙條,丟到某個乞丐的破碗裡。然後帶著避,到南嶢客棧投宿。
這兩天極劍天亮就出門,出門前他叮囑避,山下不比山上,往來份子多且複雜,如果她想出門,等他回來再陪她出去。否則就待在客棧裡,他已經交代店伴送吃食過來,有什麼需要也可交待店伴處理。
極劍不知道在忙什麼,對於他的事,避也從來不過問。在客棧裡除了練習吐納,街上買的珠寶可讓避品摸半天,極劍還留了本書給她。那書叫「孫子兵法」,他讓避有空看看,避想極劍這人戰無不勝,除了功夫鐵打的,大概也跟這本書有莫大的關係。
這書丟給一般女子讀大概只能換來白眼,但避在東廂苑時百無聊賴,什麼書都看,也因此什麼書都能接受。她不想再被欺凌,也想像極劍一樣,成為強勢生存者,所以極劍給她,她就讀。
兩天後極劍回來,唇角是上揚的,看上去心情還不錯。他說有個朋友來找他,讓避也出去見見他。
然後,極劍退了房,帶著避離開南嶢客棧。
走出客棧,丁礎就站在街邊等他們,身旁還有一輛馬車。
丁礎沒見過避,他也好奇是怎樣的女子可以讓他這偏執的兄弟放下仇恨,動盪心旌。當看見跟在極劍身後的少女,丁礎微笑道。
「和姬夫人挺像的。」
丁礎見過避的母親。年輕時在鉛陵家幫傭,極劍為了替他出頭,被工頭拿鐵鞭甩了一下,肩頭裂開,血流了滿身,是姬夫人替極劍包紮的。
跟她嗜殺的丈夫不一樣,是個善良的女子。他想,姬夫人的女兒,應該也會像母親那樣溫柔善良吧?
如果真是這樣,他倒替極劍開心。
極劍引介雙方彼此認識後,便招呼避,一起上了馬車,丁礎坐上車伕的座位,駕著馬車,帶他們二人,離開了南嶢城。
「這是要去哪裡?咱們為什麼不走路,而要坐車呢?」
避想她跟著極劍,一直都用兩條腿走路,怎麼極劍突然佛心,找了輛馬車來了?
「為了避免麻煩。」
他們兩人都是江湖名人,認得他們的人太多,極劍才找了丁礎出面,而他自己便和避躲在車上。
「我們要去的地方,大概要兩天行程。我不希望節外生枝。」
說完,他坐到避的身邊,將她攬入懷裡。
「如果累了,可以睡一下,坐不慣馬車的人,怕顛頗。」
除了花轎,這是避第一次坐馬車。花轎也很顛頗,很多新娘到達目的地後都吐得二佛涅槃,不過避並沒有什麼感覺。
更何況是馬車?
她有些好奇,想看看窗外的景物。極劍躊躇了一下,還是應允了她。避伸手揭開了窗帷,看著窗外景物飛一般地過去,覺得很新奇。
只是當到了人多的地方,極劍就會讓她把帷幕放下,別再看了。
避感覺得到,馬車正在往北走,兩天後,來到一個名叫沂陽城的地方。
後來避才知道,這座沂陽城,距西行教總壇綠隱山莊,也只有兩天路程,是離綠隱山莊最近的城市。
丁礎將馬車駛進沂陽城,東彎西拐,大概過了兩刻鐘,馬車終於停下來。
「到了,就是這裡。阿星,嫂子,下車吧。」
丁礎將馬車靠路旁停了,繫好馬,極劍先下車,再伸手將避攙了下來。
這一路上,丁礎都叫她嫂子。避很不習慣,但極劍很滿意,丁礎不想改,就由得他了。
下了車,避才看清楚,紅牆綠瓦,他們來到了一個很大的莊園。這莊園雖然在沂陽城裡生活機能方便,位置卻偏僻,沒甚麼人來。
朱紅的大門口,門上黑色匾額,用金漆書寫著「天酒莊園」四個篆字。
「怎麼回事?」
避仰望極劍。
「進去看看吧,阿星嫂子,包你們滿意。」
丁礎推開大門,笑道。
極劍和避踏入了天酒莊園,宅子很大,雖在北方,卻是江南造景,假山流水,如詩如畫。鉛陵家正在江南,這樣的庭園造景,讓避覺得甚為親切。
「這裡原本是前任沂陽城守的別苑,後來人退休了回到故鄉,就把這宅子賣了。放心,和江湖人士沒有任何淵源。」
丁礎解釋道。
「知道了,你辦事,我放心。」
極劍顯然對這鬧中取靜的地方也很滿意,他轉過頭對避說。
「喜歡嗎?妳的了。」
避是很喜歡這個地方,但未免太大太奢侈了些,都有她們鉛陵家的四分之一大了。她不知道極劍帶她來這個莊園幹什麼,直到極劍說「妳的了」,避還是不大清楚極劍的意思是什麼。
「什麼?」
丁礎遞上一張房地契給避。避莫名其妙的接過,上頭的擁有者,赫然是自己的名字!
「這.......我.......」
極劍知道,避對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沒安全感。什麼才能給女人安全感呢?當然是財產。
山上不能待了,極劍讓丁礎幫他找個地方安置避,丁礎找了這個天酒莊園,極劍很滿意,雖然貴了些。
而極劍在江湖上,也算頗有實力的隱形富豪。他覺得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花得值得,他並不是個慳吝的人,丁礎知道他兄弟這點,便幫他定下了天酒莊園。
極劍把天酒莊園送給避。就算他們之間沒有結果,這莊園也能讓避後半輩子過上好日子。
這樣,避應該就很有安全感了吧?
從一無所有變成一座莊園的女主人,避的腦子有些凌亂。
原來......極劍這麼有錢?她這是傍上大款了?
稍晚,有一名老嬤嬤和兩名年輕的女侍衛前來拜見極劍和避,她們是這莊園裡伺候避的人,都是西行教裡極劍信任的下屬。
晚餐就在天酒莊園的正廳裡擺下了。雖然用餐的只有丁礎、極劍和避三個人,筵席上的飯菜毫不馬虎,這是極劍交待的。他們在天酒莊園的第一餐,得好好準備。
順道感謝丁礎為他和避奔走。因為偌大的大廳只有一桌,三人聊天的聲音還有回音。
丁礎讓極劍甭謝了,只要他和避能和和美美的,就算對他最好的感謝了。
用過晚餐,丐幫事多,丁礎便告辭了。極劍讓避挑個滿意的房間睡。這莊園有十來個房間那麼多,避眼睛都挑花了。
這麼大的房子怎麼住呢!避有些抱怨。
極劍說,一個孩子住一間,十個孩子就滿了,也不是很大。
避抱怨的時候正在喝茶,聽見極劍原來是這樣打算的,差點把口裡的茶全噴出來了!
最後,極劍挑了最大的一間主臥,當他和避的房間。
這晚,在極劍懷裡,避難得睡得很好。
所以隔天早上很早就起身了,神清氣爽。
極劍也起身了。早就穿戴整齊,待避醒來,他坐在床沿問避。
「妳知道,這裡為什麼叫天酒莊園嗎?」
避搖搖頭。
「原因就在外頭,快出來看。」
極劍催促著避打理整齊,便牽著她的手走出房間。
主臥的外頭,是一片很大的庭園,昨天來的時候只覺得很美,和避的故鄉很是相像。但今早起來,景象卻完全改變了。
太陽還沒完全出來,庭苑裡氤氳著一層霧氣,虛無縹緲,把天酒莊園襯托得如同仙境洞府一般。
天酒就是霧氣,她早該想到的。
「這宅子最奇特的地方,就是早上會有霧氣。所以才叫天酒莊園。」
「不過,不必擔心濕氣太重,太陽一出來就恢復正常了。」
「這.......這真的太神奇了......」
避走到雲霧裡,轉了好幾個圈圈,像個初下凡塵的仙子。
既然是仙子,就應該住在仙境裡。怎能同他顛沛流離呢?
正想得出神,冷不防地避奔到他身前,將極劍的腰身緊緊摟住。
「我......這是在做夢嗎?」
極劍回抱住避,摩娑著她的背。
「是,這是夢。妳所有的夢,有我來幫妳實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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