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起床上學時,余風彥的爸爸媽媽還沒醒來。余風彥說他爸爸媽媽的店十一點才開,不需要這麼早起。
兩人走進校園裡才分道揚鑣。
沉浸在痛苦絕望之中已經很久了,陳雨恩不知道在她的生命裡還能有開心希望存在。
余風彥的教室正好在廁所旁邊,陳雨恩一下課就往廁所跑。
從窗戶看進去,余風彥在跟一些女同學聊天,聊得很開心。有時候那些女同學說嗨了還會動手動腳地打他拍他,他也不以為忤。
余風彥長得清秀俊美,受女同學歡迎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在教室外為了看余風彥,遲疑了一會的腳步,余風彥看見了陳雨恩,就向她揮揮手打了招呼。
這讓陳雨恩覺得,昨晚的快樂和幸福感被延續了。
不知道今晚可不可以再去他家。
可是,她已經跟媽媽保證今晚會回去,如果再去余風彥家,媽媽會不會像她去其他同學家一樣,把她抓回去?
或者,媽媽要是找不到自己去報警,會不會連累了余風彥和他的家人?
可是,她真的很想再去。
她很晚才回到家,媽媽看見她後叨念了很久。說家庭不幸福嗎?為什麼一天到晚往外跑?魏永富還跳出來為她求情,媽媽才放過她。
畜牲戴了人的面具也不像人,她才不要魏永富替她求情,那求情的嘴臉令她作嘔。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把門鎖好。她想晚上媽媽在,魏永富應該不至於離開他和媽媽的床跑來找她吧?這樣就會被媽媽發現,他就死定了!
魏永富侵犯她的時間都在白天,媽媽去上班不在的時候。開學後白天都在上學,加上她假日也都出門不在家,魏永富已經很久沒碰她了。
她現在沒有錢,沒法獨立生活,但國三會考後,她一定要考到外地的五專,名正言順地住在外縣市,徹底斷了和魏永富的繫聯。
有余風彥,有對於未來的規畫,陳雨恩覺得她還是有希望的,躺在床上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睡到半夜,她突然被一陣涼意冷醒,一睜開眼睛,卻看見身上的被子被掀了起來!
不知道甚麼時候進來的,魏永富下半身未著寸縷,褲子丟在地上,坐在她的床沿!
「你幹什麼?」
陳雨恩簡直難以置信,媽媽和弟弟在家,他怎麼敢?
「寶貝兒,咱們好久沒做了,妳不想嗎?叔叔可是想死了……」
魏永富爬上床,就來扯陳雨恩的褲子!
「滾!你快滾!我要叫了,媽……」
陳雨恩沒來得及叫出來,魏永富左手摀住了她的嘴,右手往下要去脫她褲子!
陳雨恩的奮力掙扎還是弄出了動靜,媽媽醒來後,身旁沒人,走出房門,發現聲音的來源是女兒的房間。
媽媽走向陳雨恩的房間,打開房門,就看見魏永富空著下半身,而陳雨恩的褲子也褪到大腿上,難堪的一幕!
「你們在做什麼!」
媽媽紅著雙眼,出聲大喝!
魏永富一聽到老婆的喝罵,魂差點飛了!他是確定媽媽熟睡了後才溜出來的,根本沒有被發現的心理準備!
「媽……他想性侵我……..」
陳雨恩覺得她終於得救了,推開魏永富,朝媽媽跑去!
「不…..不是……我是半夜……半夜起來喝水……」
魏永富囁嚅了一下,但旺盛的求生欲,讓他很快就想好了說辭。
「雨恩她就從房間走出來……說她喜歡我很久了…….有個禮物想要送給我…….就把我拉進房間了…….」
「我以為她說的喜歡……是女兒對爸爸的喜歡…….也想知道禮物是什麼,就跟她進來了……沒想到一進來她就扯我的褲子,還脫下自己的褲子…….我只好壓著她,讓她冷靜一點…….雨恩,我是妳爸爸,就算妳不是叫我爸爸,可妳怎能這樣做呢?」
聽見魏永富的說詞,陳雨恩簡直傻眼,有人可以這樣顛倒黑白的嗎?把媽媽當傻子嗎?
「媽,妳別聽他胡說,是他強迫我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陳雨恩極力申辯!
「雨恩,妳最近交了壞朋友,老是夜不歸營,成績一落千丈,雖然我不是妳親爸爸,也為妳感到著急,所以拒絕妳,對妳說教也是為妳好,妳怎麼可以因為而懷恨在心汙衊我呢?」
魏永富把話題導向陳雨恩最近學壞了,暗示媽媽陳雨恩會做出汙衊繼父的事,也不難理解。
「你……簡直睜眼說瞎話!」
陳雨恩開了眼界,人怎麼可以壞到這種地步?
「妳說這事情發生不是第一次了,妳為什麼早不講?」
等魏永富和陳雨恩對質完後,媽媽顫抖著聲音問陳雨恩。
「他說我如果講了,要殺死妳和弟弟,我怕他真的這樣做,所以才不敢說……」
「雨恩,妳還在污衊我?老婆,我要殺妳和其恩,這種話妳相信嗎?算了,我真的很寒心,我怎麼對雨恩和其恩的妳很清楚,既然我的盡心盡力得不到回應,不如我們就離婚吧。」
魏永富的哀兵政策奏了效。因為最近處理了太多次陳雨恩的行為偏差,媽媽不知不覺,傾向了相信魏永富的說詞。
也許,媽媽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叫魏永富的男人吧?
「雨恩,妳要想想,如果不是妳魏叔叔,我們母子三人還不知要流落到哪裡,人要感恩知足,妳不可以這樣污衊妳魏叔叔,快跟魏叔叔道歉!」
對媽媽來說,男人很難接受不是自己血統的孩子,這是天性,魏永富關心她的兩個孩子,讓她們母子三人有穩定的生活,衣食無缺,比她前夫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反而養出陳雨恩這頭白眼狼,讓她覺得對魏永富很不好意思。
「我…..跟他道歉?他想強姦我我還要跟他道歉?媽妳是認真的?」
陳雨恩覺得她的腦子就快爆裂了!
「妳還在汙衊妳魏叔叔?我講的話妳聽不懂嗎?雨恩妳以前多麼乖巧,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陳雨恩覺得,她媽和魏永富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簡直就是神經病!
魏永富是個畜牲就算了,連她親媽都這麼說,這世界簡直令她作嘔!
她還有什麼路可以走?
陳雨恩爆哭著,轉身跑了出去!
外頭下著一場夜雨,山間氣溫低,陳雨恩邊發抖邊走著,不知不覺又來到了公園。
余風彥他家,就在對面那棟大樓七樓。陳雨恩淋著雨,走到大樓樓下,抬頭看向七樓窗戶,是暗著的。
現在,余風彥正待在他溫馨的房間裡,抱著他的熊寶貝,做著溫暖的美夢吧?
陳雨恩走進大樓騎樓,全身濕淋淋地,站在大門一旁。
她就像隻沒人要的小狗,等著余風彥出來把她撿回家。
就跟昨天一樣。
新的一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課,陳雨恩在大樓下站了一夜了,頭昏腦脹,腳也發酸,她走到正對大樓大門的一個花圃旁坐下。這個位置可以看見大樓裡進進出出的人。
熬到八點多的時候,她終於看見余風彥走了出來。
「余風彥!」
陳雨恩叫了一聲。她不想哭的,但眼淚還是控制不住流了下來。身上的衣服和頭髮已經濕了又乾。
「陳雨恩?妳怎麼會在這裡?」
余風彥快步走到陳雨恩面前。
「妳怎麼了?怎麼哭了?」
余風彥掏出手帕,替陳雨恩擦了擦臉。
「我......我可以去你家嗎?」
她知道這樣一直要求要去別人家很死皮賴臉,可是她實在沒有路走了。
「好。不過我是出來買早餐的,我先去買早餐,妳跟我去吧。」
余風彥走在前面,陳雨恩跟在他後頭。
余風彥也幫陳雨恩買了一份早餐,就這樣提回家,他說他爸媽還在睡覺,把爸媽的早餐放在餐桌上,提著自己和陳雨恩的早餐,回他房間吃了。
吃著熱騰騰的蛋餅和豆漿,陳雨恩覺得這真是人世間最大的幸福了。而這份幸福,竟然是她一個不大熟的同學給她的。
「妳到底怎麼了,可以跟我說嗎?」
余風彥問。
陳雨恩很想說,對她而言,余風彥是唯一的浮木,她覺得如果余風彥救不了她,這世上就沒人救得了她了。
可是,如果她說了,余風彥也不過跟她一樣是個小國二,能有什麼辦法呢?也不過陪自己傷心難過吧?
所以,陳雨恩又沉默了。
余風彥笑笑,表示對陳雨恩的拒絕回答不介意。
陳雨恩邊吃早餐,一邊看著余風彥房間裡的擺設。
「你很喜歡娃娃?」
「我喜歡可愛的東西。」
陳雨恩覺得,余風彥和她認識的男同學都不大一樣,他很細心、隨和、隨身帶著手帕,還喜歡可愛的東西。
從這方面看來,陳雨恩覺得余風彥比她更像女孩子。
「那......那個是什麼?」
陳雨恩指了指余風彥的電腦桌面。那是一片海,沙灘是白色的,遠方還有三座風車,蔚藍的海天,白色的沙灘,看上去一片開闊。
「那個啊!墾丁的海啊!我去拍回來的。」
余風彥笑道。
「妳有看過真正的海嗎?」
這對話在大部分台灣孩子身上肯定覺得可笑,誰會沒見過海啊?但對N市的孩子而言,這真是一件稀奇的事。
陳雨恩搖搖頭。
「兩年前我爸媽和叔叔一家,我們一起去家族旅遊。墾丁的海和海灘有很多樣子,有白色的沙、黑色的沙、還有珊瑚礁岸、碎石岸,我拍了很多照片,一起來看看吧。」
余風彥拉著陳雨恩,坐到電腦桌前,點擊了一個叫做墾丁的檔案夾。
裡面有很多照片。余風彥說他第一次去墾丁就愛上了,愛上了它的開闊。
「這個有很多鳥的池塘,是龍鑾潭。」
「我桌面那張,是白沙灣。」
「這就是鵝鑾鼻燈塔,可惜晚上不能進去,沒辦法拍到它導航的英姿,不過它的四周很開闊,還有海邊棧道可以走。」
「這個是情人灘。妳看上面有一堆寄居蟹在爬,寄居蟹很可愛。我們當時住墾丁青年活動中心,它是閩式建築,妳看,就像穿越到古代一樣。」
「這個很高的海崖是龍磐草原,朝海面望去,波瀾壯闊,上頭風很大,可以燃起妳的豪情壯志.......它的夜景也很美,滿天星星,星星比我們這裡還要多,還要漂亮........」
「這個紅白色映著藍色大海的橋,就是滿州吊橋,很漂亮,對不對?」
余風彥一一對陳雨恩介紹墾丁的景點。讓陳雨恩覺得就算她沒去過,也跟著余風彥的相片和記憶,逛過了一回。
「妳知道,我為什麼要讓妳看這些嗎?」
看完那些墾丁景點照片,余風彥突然問。
陳雨恩搖搖頭。
「我不知道妳為什麼心情不好。」
「但當妳看著蔚藍又廣闊的海洋,就能夠體會天地間的廣大和奧秘,那時,不管妳是因為什麼原因心情不好,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看過墾丁的海後,對我來說,藍色,是自由的顏色。一切都會過去的,到時候,陳雨恩,我希望,我們都能自由自在。」
陳雨恩看著余風彥的臉,電腦螢幕照著他的臉,好像在發光。
她覺得余風彥也許也有他的故事,否則,他怎能說出這麼打動她心靈的話語呢?
「謝謝你的希望,我收下了。」
陳雨恩唇角微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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