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該習慣你的逃避
我應該別在心痛之後明白
根本於事無補
在中....我願意用命去分擔你心痛
皮肉疼一點 心就少痛一些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你為什麼總是無法相信我對你的承諾
在我去美國那星期沒有參與到的童年記憶
────你究竟發生了什麼?
『允浩……救我。』
那男孩殷紅的唇緩緩吐露話語,眼裡閃爍的希望快要消失。
可他期盼的雙手,在哪裡?
**
天空漸漸露出曙光,大雨也停止肆虐,水珠從屋簷滴滴落下,萬物歷經暴風雨摧殘之後恢復平靜,露珠在翠綠葉片上滑動,與金色陽光調和成世間最純淨的顏色。
細微光線照進白色調的臥室,他白皙皮膚宛如披著一層金紗,美麗得不可褻瀆
,酒紅髮絲貼在臉龐,襯出完美弧度的下顎。
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卻無法像天氣般一掃陰霾,睜著水靈大眼無神注視前方,心思已不知道飄去何處.......潔白襯衫還有那個人的血跡,自己有潔癖,照理來說他不會放任自己全身溼透狼狽地坐在床上。
亂了,什麼都亂了!自以為整理好的感情亂了,好像吞下黃蓮那樣苦澀,哽咽在喉嚨,難道是對鄭允浩的真心話沒說出口所以要吐出來嗎?
噁.....一陣強烈的乾嘔襲擊而來。
「Dame!」他原本平靜無波的表情瞬間起怒,起身想要拿乾淨衣服去浴室,卻一個踉蹌跌倒在地。膝蓋撞擊地板發出沉悶聲響,他咬牙不發出吃痛聲,唇卻因為碰撞而被牙齒劃破流血。
不久,俊秀馬上跑進臥房。
「在中先生,還好嗎?沒事吧?」
「嗯。」他沒有太大反應,酒紅色頭髮掩蓋住眼睛,沒法看見那是怎樣受傷的神情,帶有血絲的唇倔強噘著,金在中就是這樣固執的臭脾氣。
從鄭允浩離開之後俊秀很擔心他,畢竟是第一次看到在中如此反常,所以他都待在房門外駐守,直到剛剛聽見房間的聲響才緊張地進來察看。
「我幫你擦藥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俊秀明白在中跟允浩之間有特別情感,但是他不懂為何他不敢面對.......
在中聞聲抬眼,臉龐滑過精瑩剔透的淚珠,俊秀愕然,他從沒看過在中哭,那沉沉悲傷地瞳中有自己的影子,剎那間他好像終於看清了自己,他跟在中其實很像吧?
所以兩個人才能一下子從陌生人的關係進展到要好朋友,因為他們有相同的感情互相憐惜。
扶住在中的手,想把他撐起來坐到床上,他的膝蓋破皮流血,在牛仔褲布料上泛起點點鮮紅,連唇也不例外。
胸口都發悶到痛了,還差這一點小傷嗎?
如果砍掉整隻腳可以把這種壓在心頭的沉悶痛感狠狠丟掉,他金在中絕對馬上行動。
「俊秀....」他難過低呼他的名,伸手欲輕輕掙脫俊秀雙手,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平時的武裝終於崩塌,在中柔弱的那一面毫無掩飾展現出來,放聲大哭。
此刻他什麼也不是,只是個需要被愛的孩子,只是個非常渴望得到愛的金在中,想要把童年沒有得到的各種愛通通塞進心裡,想要從誰那裡得到一點溫暖,沒有權力的負擔,也沒有殺手集團首領的包袱。
或許允浩是真的愛他吧.....但是他心胸狹窄,明知道發生那種事不是允浩的錯,他無法來救他也是常理可知,可是心裡的傷痕啊......卻沒辦法像思緒那麼容易整理恢復。
自己在冷漠環境長大,從懂事之後他看見的只有權力的爭奪。
何謂是愛?他不知道。
他從沒有在任何人身上發現愛這種東西,不管是親人與他還是親人與親人之間,又或者是愛人與愛人之間。
可是允浩不一樣,他帶著獨特的情感闖入他的心中,從那一刻起金在中知道什麼是愛。但是愛越深就越痛苦,每每在無聲黑暗的夜晚他會在愛與父親灌輸的殘酷觀念掙扎驚醒────『在中,你身為DARK的繼承人不能擁有任何感情。』
『從你誕生在這世界的那刻起,感情對你來說只是奢侈品。』
『不管是哪種愛,都是華靡又無用的!既低賤也沒有用處!』
『.......父親。』
十歲那年,允浩去美國學習用毒技巧,一個陽光和煦的午後,在中第一次對父親交代的話有了反駁。
『您與母親的愛也是你口中所說的如此低賤不值嗎?』
心聲不小心脫口而出,在中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突然警覺到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中年男子看著自己的親身骨肉,沒有任何表情和回答。
然後,在中目睹了極其殘忍無情的事件發生,噁心痛苦到他好幾次都想把自己眼睛挖掉,恐怕他從沒想過父親會用這種方式告訴他這種"真理"吧。
────母親被砍斷手腳凌虐死去前痛苦掙扎的模樣還深深烙印在他腦海。
父親離開只對他說了句:『被你愛上的人都會這樣痛苦死亡,這是命運。』
他癱坐在地,看著母親的屍體流淚,嘴裡喃喃念著.......
『允浩......救我...。』拜託你救我遠離這種宿命與黑色深淵,讓我可以愛你。
地板蔓延的血液彎成一條小河,就像旁邊精緻模型裡小人國的河流,小人們都開心的取用河水過生活,每個小人偶臉上都掛著快樂笑容......
『你們笑什麼───!不准笑!不准笑───!啊─────!』母親屍體還無力地垂吊在牆邊,想逃也逃不了,房間已被下令反鎖。
年紀小小的在中衝著沒有生命的小人偶吼叫,止不住顫抖的身體抱腳縮在牆腳邊,他拉扯自己頭髮,崩潰般尖叫,想要把此刻恐怖血腥的影像從腦海裡甩開,淚水沾濕了他無助扭曲的臉龐。
那天的惡夢無時無刻在夜晚糾纏著他,母親渾身是血毫無生氣的屍體好像在夢裡瞪著他。
從此以後,陪伴在金在中身邊的是對愛的恐懼還有自卑。
俊秀不發一語輕輕把在中往他懷裡摟,在中頭無力靠在他心臟的位置,哽咽的哭聲夾雜啜泣與幾分憤恨紮紮實實傳進他的心扉,既苦澀又無奈。
「別哭了.....我會陪在你身邊.....先幫你擦藥好嗎。」撫摸在中柔順的頭髮,俊秀口氣溫柔,頗有幾分母親的氣息,讓在中又哭得更厲害了。
他肯定是從小被要求不能哭的孩子吧,所以當有個依靠可以訴苦時,累積的情緒便一併爆發。
「可是......」懷裡傳來悶悶的聲音,如果不知道這個人是金在中的話,光聽聲音真的認不出來。
「嗯?」
「允浩沒有人幫他擦藥......」俊秀聞言首先發愣了,然後會心一笑,在中先生果然放不下化學老師。
「那麼你答應我,你以後會陪在鄭允浩身邊,當他受傷時幫他擦藥。」俊秀的語氣依然像天空飄蕩的蒲公英般輕柔,他想試試看這樣能不能讓在中面對心底深處的感情。
在中身體一顫,沒有回答。
俊秀苦笑垂下眼,果然這十三年的糾結沒這麼容易解開,解鈴還需繫鈴人。
正當他這麼想時......懷裡幽幽的聲音傳進他耳裡,「嗯,我會試試看.....」
────解鈴似乎變得簡單了。
**
典雅房間瀰漫碘酒氣味,整個空間非常安靜,只有剪刀在剪紗布的細微聲響。
他面無表情凝視窗外,雨已經停了,天空也有放晴的跡象,上帝好似要抹去剛剛發生的事,天氣變臉變得比什麼都快。
在風雨和灰暗天空下在中拿槍指他的畫面,突然變得那麼模糊那麼遙遠。
「少爺。」韓庚小聲呼喚拉回他思緒,他轉頭看向蹲在身旁幫他上藥的哥哥。
「你臉頰的傷要不要請醫生來看,怕會留下疤痕。」他放下碘酒站起身,自從允浩最近喊他哥開始,韓庚就不再對允浩用敬語了,只是他堅持還是要以少爺尊稱允浩。
「在黑道打滾這麼久有個傷疤也不錯。」他語氣故作輕鬆聽起來有幾分哀傷,假裝沒事的打趣說話,可是卻直盯盯看著外面放晴的天空。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吧,重點是他如願以償地看見他朝思暮想的人依然安好,依然美麗,依然沒變,深黑的瞳孔裡有固執的傲氣和純真,酒紅色的髮色還是很適合他白皙皮膚.....
而且只要是在中給予他的東西,他都不想丟棄......不管是他的臭脾氣還是刺痛人心的話語,甚至是臉上這道傷。
他承認他對金在中的愛是有些病態了。
「他留下的你都要,那有一天他留下了老婆孩子你要不要?」無奈地嘆氣,韓庚收拾手邊急救箱的東西,只留下碘酒。
鄭允浩真是傻子,傻到無藥可救。
或許是太愛在中的意志不准他吵輸韓庚,又或許是從小被希澈訓練出來的口才太好,他不滿地回嘴,「我會要的,因為是在中喜歡的女人跟他所留下的血緣。」
「你真是變態!」韓庚此時覺得叱吒商場的鄭允浩心智年齡只有十歲以下,他懶得再說些什麼,因為傻子傻到底了會變瘋子,鄭允浩是個瘋子,離去前還看見他好笑的噘起嘴表示不滿。
關上厚重的門,誰要他忍住不哭了?
誰要他逞堅強了,這樣的個性不憋出病才奇怪。
又嘆了口氣,韓庚緩緩走向沒有盡頭的長廊。
門關上的瞬間,他一眨眼,苦鹹的淚珠飛快滑過臉龐。
不是他想哭,而是淚水自己湧了出來,不是他想軟弱,而是心中那塊最溫柔的地方隱隱作痛。
明知道沒什麼好哭,不過一道小傷,只是心痛提醒了他金在中真的拿槍指著他,應該說他不想相信在中會如此殘忍對待他。
真可笑,鄭允浩高估自己了,其實他在他心中根本什麼也不是,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小時候的情愫恐怕只是在中的一時迷惘,甚至是場夢.......
抬起手擋住傍晚些刺眼的光線,左手還纏著層層紗布,他疲憊地閉上眼卻從來沒有一次真正好好休息過,每次闔眼好似冰冷的藍色大海又帶著窒息的孤獨感向他襲來,口鼻湧進海水不能呼吸,重重地將他淹沒,沒有呼救的機會,所以他連睜開眼也膽怯,只能默默承受。
是否,永遠休息的方法只有長眠?
他第一次有想死的念頭。
**
「有天啊,不吃飯嗎?」佇立在窗前的男子聞聲回頭,對著廚房傳出的慈母聲音回答,「我待會就過去。」漂亮眼眸又悄悄恢復黯淡,靜如止水。
同一片天空下,不同際遇的人有多少呢?
俊秀在做什麼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心裡的感情已激不起漣漪,化成平靜無波的柔情每天一點一點往天空傳遞,因為現在他與俊秀之間只有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這個共通點,也許根本無用,也許俊秀他忙碌得沒時間看天空。
即使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吧,一點一滴的感情總有一天也可以填滿彼此的困惑、害怕、不安,終究他會回到他身邊,終究命運會使他們再相遇,終究最後會在一起消逝。
因為他們原本就是同一個個體不是嗎?
「有天,趕快過來吃飯了!」
「好。」
移動步伐有些不捨的離開窗前,他很快速地跑去母親的方向,他不想再讓這個一生一世無怨無悔將生命奉獻給他的偉大女人為他擔心,想起前幾天他無法抑制的失落讓她擔心和放不下就覺得很抱歉。
坐在餐桌前,滿桌的美味佳餚香氣四溢,朴哲明晚上加班還沒回家,家裡剩他們母子倆。
「媽,你的手藝好好。」有天露出微笑,笑得開心燦爛。
「算了別拍馬屁,快多吃一點你看你瘦成皮包骨了。」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很心疼,其實這孩子心裡還是很難過吧,她依然記得俊秀割腕那天有天惶恐的神情,充滿了自責和焦急,甚至讓他們夫妻先回家休息,自己留下醫院承擔一切。
他也很想念俊秀吧,雙胞胎感情那麼好,從小到大都沒有分開過,而偏偏就只有她接到俊秀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每次問俊秀要不要和弟弟說幾句話,他總是很倉促就掛掉了。
「媽。」
「嗯?」
「哥.....這禮拜有打電話來嗎?」停頓了一會,有天終於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
母親點點頭,輕輕握住他的手,想給他力量和安慰,「他昨天有打電話來,說他過得很好,過幾天就會回去學校復學了。」
「真的嗎?」他愁眉不展的神情倏地有幾分喜悅,然而也只有那幾秒鐘。
俊秀要復學,他終於可以見到他了!心臟又猛烈撲通撲通跳起來,此刻他終於感覺他還活著,而不是行屍走肉地生活,就如同身體某一重要的部分將回到他身邊,能暫時放下心裡的大石頭。
至少他們這輩子還能見到面,『悲莫悲兮,生別離』,人世間最悲傷的事莫過於相愛的兩人都還存在,卻不能相聚。
可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該如何收拾面對?俊秀會怎麼面對他呢?
有天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沒錯,伴隨俊秀回歸而來的除了喜悅,更有莫大的不安......不安他們的未來,害怕再被他冷漠對待,也沒有自信能讓俊秀深刻了解他對他的用情。
朴有天還有能讓金俊秀情緒有所起伏的那個能耐嗎?
這個疑問一直在心裡反覆問著,想逃避也逃不了。
他沉下臉離開飯桌,除了徬徨,還有無助。
────可是誰能料到接下來的人生是如此痛苦?連死都沒辦法了斷。
**
各位我回來了!
對不起將近兩個月沒有更新(跪)
這段期間大約都在忙學校的事情,剛好這次第二次期中考考完總算空閒了些。
而家裡媽媽的身體狀況也告一段落了,正在康復中^^
然後這章還是沒有讓有天俊秀相逢,非常抱歉!
因為打算用激烈的方法讓他們相遇在下一章XDD
其實這章是我用一點空閒的時間一點一點慢慢打的,所以我是很想更新可是湊不成很大篇幅,不想更新的很短讓親們有點失望XD(毆)
最後,告訴親們好消息
我參加校內作文比賽第一名,題目是同性戀,很高興我寫了這個題目可以得到肯定。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