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命運之輪已緩緩啟動
這場賭注,你,參不參加是個問題
能不能保護重視的人,也是個問題
一但下注
就算血淋淋被撕裂成兩半
或者溶為血水蒸發不見
也不能反悔
因為,這是愛啊
這就是竭盡一方生命的愛
**
翌日
又是個陰雨綿綿的早晨,鄭允浩若有所思看著窗外細雨好一會兒,便轉身拿起辦公桌上的西裝外套,他必須繼續以化學老師的身分回歸學校。
「少爺,您的車鑰匙。」韓庚從玄關進來,低身鞠躬,將鑰匙雙手捧上。
「不用了。哥,請給我一把傘。」允浩笑彎了丹鳳眼,露出乾淨爽朗的笑容。就像小時候單純的他,沒有商場打混的鉤心鬥角,也沒有面對敵人的犀利,更沒有在DARK殺手集團的凌厲。
韓庚抬頭,詫異的眼神對上允浩。他已經多久沒有看見這樣的允浩了?自從金在中出現在允浩生命以後,他每次接觸到的都是辛苦、壓抑、矛盾的鄭允浩,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金在中。
他曾經以為那個耿直叫著自己哥哥的傢伙會徹底消失,被DARK繁重的壓力淹沒,再也不會回來。
不把韓庚的訝異放在心上,允浩微笑,「哥,其實我一直很想這麼叫你。」
「......我是你的管家,您不可以這樣稱呼我,韓庚不敢當。」說完,他又恢復貫有的一號表情。
DARK一向最重視紀律,所以不管受訓的殺手多麼優秀,只要違背規定就得死,韓庚是再清楚不過的。因為就算技術了然,但對他們來說不能支配的殺手根本沒用。
「老爺已經過世了,沒必要拘束。其實我原本在金家的地位跟你一樣不是嗎?我們都是管家所生的孩子。
所以哥,對我不要這麼必恭必敬的,我會感覺你離我很遠。」如果說金在中對於鄭允浩而言是第一重要,那麼韓庚就是第二。
他們的手足情感非常深厚,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獨生子允浩從很久以前就把韓庚當成親生兄長看待,而他們雙方都身為管家的父親感情也如同兄弟。
可是在允浩六歲那年,一切都變了樣,他失去疼愛他的父親,跟韓庚之間也不能再以同輩的樣子相處,這讓他非常痛苦,尤其是看到韓庚不小心喊他名字而被伯父打的傷痕,更自責。
雖然自從允浩被老爺任命為輔佐在中的人以後,地位相當於DARK地位第二統治者,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變了樣,但是兩人都明知道小時候的情感沒有變,他們以這種內斂溫暖的手足之情默默守護對方。
十七年以來,以管家身分無微不至照顧他的韓庚哥,也是把它當成親身弟弟看待吧,不斷鍛鍊自己成為弟弟的強大後盾。
所以今天,他很想跟長年照顧他的哥哥說聲謝謝,僅此而已。
一直沉默的韓庚似乎了解允浩的意思,雖然他沒回應,但是十七年來一直保持嚴肅的臉終於綻放笑容。
允浩見狀也笑了,頗不好意思低下頭,「哥,謝謝你。我已經不是小時候的鄭允浩處處需要你照顧.......你也應該去追求你在國外的那個幸福。」
韓庚聞言,嘴角勾起不自然的弧度。他明白允浩說的幸福是誰,就是那個任性野蠻卻比任何人都忠於自己,金家的長子,金在中的哥哥────金希澈。
看看手錶,時間也不早,「哥,我出門了。」接過黑傘,允浩走到門口撐開,向韓庚揮手,高挑的身影在細雨中漸行漸遠。
他彎腰欠身送允浩出門,淡淡說道......「慢走,允浩。」
不知道離開的弟弟有沒有聽見,但是此刻韓庚臉上有著跟向日葵一樣燦爛的笑容。
**
踩過濕滑地面,他心情愉悅的哼著曲子。照理來說這種天氣瀰漫潮濕氣味,天空陰暗,又下著不大不小的細雨,會令人覺得很沮喪很煩躁吧?果然金在中有讓人心情變好的魔力。
今天.....一直吃閉門羹的他可以見到金在中了。
而冒著生命危險去打擾的原因竟然是為了一個失蹤的迷途羔羊,這該喜還是憂?
或許他是故作輕鬆吧,明明知道金在中碰上金俊秀會掀起滔天巨浪,然後他們四人的命運將開始扭曲.......他鄭允浩本人的直覺一向很準。
強壓下心中那股不安感,他邁步向前走。
很簡單的不是嗎?
鄭允浩一直很擅長隱藏自己。
待會見到朴有天,千萬不要心軟告訴他金俊秀有可能落入他們家少爺手中,而且這是一場硬仗,在中的臭脾氣,他很了解。
**
課堂點名的時候,朴有天的位子空著,聽其他同學說是請病假,想不到那個在自己面前總是很堅強的孩子也會有生病的一天.......是因為等於生存意義的金俊秀消失了對吧,所以即使不想生病但是身體還是會自行衰落。
好可怕的身體機制設定,到底還讓不讓人活?
正當允浩神遊之時,前面的鐵門開啟了。
「請問你是哪位.....?」婦人微笑問道,不過看得出來有幾分防備。
「您好,我是朴有天的化學老師,因為他連續三天都請病假,我想來探望他。」允浩英氣的笑容綻放,讓人一看就覺得是一表人才的好老師。
「原來是老師啊.......請進請進,外面還下著雨呢。」金秀晶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便皺了一下眉頭,看得出來她正為兒子擔心著。
她領著允浩來到二樓房門口,示意他等一下。
「有天啊......胃還疼嗎?好點了沒有?鄭老師來看你了....有天.....有天...」不管怎麼敲上鎖的門,裡面還是沒半點動靜,她眉頭深鎖,因為著急而眼框泛紅。
在心裡偷偷暗罵朴有天真是個不孝子以後,允浩輕輕開口,「讓我來吧。」
母親金秀晶退到一旁,靜靜等候。
「有天,我是鄭允浩.....有事情想和你聊聊,很重要的事情。」對於朴有天來說重要的事情也只有那件了,他就不信這孩子不出來開門!
不開門還好,一開門差點沒嚇死他.......眼前這個憔悴的人,真的是朴有天?
棕髮已沒有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的顏色,黑眸空洞無神,漂亮的臉因為暴瘦而兩頰凹陷,他咬著蒼白乾燥的唇顫抖,看到允浩之後又抖得更嚴重,唇都被咬出血來.......
因為身體已無法承受他此刻心理的悸動,但是又必須忍耐,或許允浩,或許鄭允浩是來告訴他還是沒找到俊秀的下落。反之,如果找到了呢?.......他不敢多想卻又期待,自己克制不了地顫抖著,他怕越期盼失望就越大。
所以他腦子裡一片空白,身體本能地一直發抖。
允浩忍不住皺起眉頭,心中五味雜陳,徹底明白愛情會殺了一個人,才半個月不見有天,他卻跟之前樣子相差這麼多.......
回頭對有天母親點點頭,便跟隨他進房,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允浩指指他流血的唇拿出手帕遞給他,他接過,卻沒有用,一直握在手心越揉越緊。
「.....俊秀有消息了嗎....?」連聲音也顫抖,有天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變得很難聽,虛弱又懼怕。
半晌,允浩輕輕說話,「沒有消息。」
畢竟自己還未去在中住處確認,不能妄下斷論,雖然俊秀離家那天跟幫裡開會議同一天,但還是不能告訴他。
重要的是,在中如果知道俊秀是有天的哥哥後果將不堪設想,因為自己被在中派來神起私高當老師的目的就是────用盡一切方法讓有天甘願繼承DARK取代在中的地位.....在中想藉由有天這個替死鬼脫離黑道,脫離殺手集團,他不想繼承老爺的事業。
然而自己,第一次對在中所吩咐的事情有了遲疑.....越了解朴有天就越覺得這孩子不該屬於黑暗世界,他表面的殘酷殺戮下是溫柔暖活的內心,就像絲綢般柔軟呵護,包圍著金俊秀。
他跟自己太像了,有致命的弱點,無法棄情義不顧的人在黑道裡面根本沒有勝算,那麼鄭允浩呢?十七年來的黑幫生活,有什麼血腥殘忍的場面沒見過的,但為了在中,不得不把冷血無情這種東西植入血液。
「.........」寂靜吞噬整個空間,安靜得可怕,有天垂下眼,眼神更加黯淡,像沒有靈魂的傀儡,槁木死灰,怎麼任人擺佈都沒關係了,以往的傲氣和不可一世的輕笑消失無蹤。
多麼折騰的煎熬,多麼折磨的磨難,日夜想的都是你,不在乎你曾經傷過我的隻字片語,就算你哭著求我殺了你也教我想念,就算是你對我的冷漠我也想念,就算你氣憤的對我大吼我也想念,好想好想你,好想好想.......抱緊你。
可是你究竟躲到哪裡呢?趕快回來好嗎?你的身影在腦海越來越模糊,或許我快要沒有力氣想你了......俊秀。
允浩不禁嘆氣,自從見到有天以後,他的眉頭從來沒舒緩過,好似那份苦澀的情感他也感受得到。
「........我知道你很難受,但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瞧你現在的模樣,還是朴有天嗎?」
「那朴有天應該是怎麼樣的?」在你們眼裡,朴有天應該是什麼樣子?我只知道,沒有金俊秀的朴有天不再是朴有天,就算心裡不想頹廢,身體卻會抗拒從事任何保持健康的方法。
「朴有天是有生命力的,總是圍繞在金俊秀身邊笑著生活。」允浩眼神堅定,握住他的手,他不想看見這樣的他。
而有天勾起一抹輕笑,仍掩蓋不了眼中一絲絲無力,「謝謝,你也保重。」其實他看來鄭允浩也好不到哪,總是會有深深的黑眼圈。
「嗯,有天,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身體等待俊秀回家,否則他看見你這麼憔悴會心疼。」想起還有正事要辦,允浩起身告別。
他沒答聲,只是點頭。
真的會心疼嗎?如果心疼的話就不該離開啊,這傢伙太狡猾了,都知道怎麼讓自己痛得死去活來。
想要開門離去的允浩,卻又轉過身來再三保證,他想給有天一點自信心,「相信我,既然我答應你就絕對會做到。」
話落,他們四目交接,就在有天心軟想要相信允浩沒有猶豫的眼神之時,窗外突然轟隆作響,下起陣陣大雨,簡直是暴風雨的狀態,天空黑壓壓一片,沒有任何放晴的可能。
驚嚇的他們心情也如同這場雨般忐忑不安、沉重憂鬱。
寧靜的日子,是否不久了呢?
**
────或許這裡是萬惡根源開始的地方。
這是允浩抵達在中別墅的直覺想法。
停下跑車,抬頭環視房子周圍,跟自己兩年前來過差異不大,游移的視線突然停留在二樓落地窗裡的臥室,那朵美麗的彼岸花靜靜佇立,搖曳芬芳。
如果他面對自己時也能這樣安靜溫順該有多好.......在中,總算在現實中看見你了,而不是夢裡苦苦奔追。
他心裡頓時湧起苦甜的滿足感,真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刻,這樣我的眼中永遠只有你能注視,而你也不會吝嗇給予我看著你的機會。
深深呼吸口氣,他下車撐起黑傘按著門鈴.......潮濕霉味空氣還帶有泥土味,刺激著嗅覺,眼前精緻金縷玻璃門宛如地獄之門,前方等待他的未來會是什麼呢?
莫約幾分,喀答一聲,門開啟了,他終於得以近親彼岸花的容貌.......可是刺痛的言語冷不防向他襲來。
「給我滾,現在馬上離開我家!」那雙殷切思念的水靈大眼睛盡是冷漠,毫無感情地,像藍色孤獨的海把他淹沒。
「..........」允浩慌張開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發不出聲音。
「聽不懂人話嗎?任務沒完成之前不許見我!快滾!」冷艷的臉上沒有一絲溫情,可是傷人的言語卻很適合他,彷彿是撒旦惡魔的化身非常適合不過。
在中知道允浩來了就不會輕易回去,所以他二話不說用力把門關上,可是允浩卻用手抵著門不讓他關,手指不小心夾在門縫中.........
僵持幾秒,在中不忍看著紅腫發紫的手指閉上了眼,手顫抖地繼續施力,那個笨蛋會知難而退的,會吧?會吧?
兩人不發一語也不退讓,不久在中睜眼後發現允浩的手指已經流血了,很想大罵他你這個白痴為什麼不把手拉出來讓我關上門!可是不能這樣作,這樣他會知道自己正擔心著他,反正門擋著也看不見,至少他不用作表情管理,可以偷偷流露出心痛表情。
樓梯間傳來拖鞋啪啪啪聲響,俊秀聽到在中去應門好像跟人發生口角便擔心想去查看,但他從沒想過會是這麼可怕的光景,使他不禁喊出聲,「在中先生你在做什麼!快放開啊!他的手指會被夾斷的!!」
趕緊飛奔至在中身邊把他拉離門口,俊秀發現在中手臂看似很用力其實輕輕就能把他整個人拉開且脫離門把.........而且墜地時脆弱的神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門的另一邊,會是誰能讓冷靜固執的他難過呢。
當半掩的門慢慢打開時候.......俊秀小聲驚呼,他早該想到這兩個不平凡的人會有關係的。
「化學老師.....」
「金俊秀.....」果然在這,而且跟在中住在一起,感情似乎很好.......
鄭允浩第一次有掉淚的衝動,心被束縛痛得窒息,他徹底被在中眼裡寒冷刺骨的藍色大海淹沒,無法前進,躲藏在軟弱。
表面的堅強逐漸剝落變成碎片,捏碎成滴滴落下的血。恐怕在中也不會看見,不管他再怎麼痛也無法看見。
俊秀愣了,也不知道從何解釋,更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以及允浩受傷的神情。
一直跌坐在地的在中起身擦去隱忍的淚,他一回頭,就馬上變得冷漠無情,好像完全不受情況影響。
「我們出去外面談!」
門重重摔上,毫不留情關上,只不過這次留在屋內的只有俊秀一人,滂沱大雨依然持續,不安伴隨著雨聲在心裡緩緩擴大,卻不知如何是好。
**
昏暗的天空沒有多少光線,萬物在黑暗籠罩之下顯得孤萎無力,雨打在互相傷害的他們身上.....不管多痛,都沒有胸口來得疼.........
「現在馬上離開!」他故意不去看允浩醜陋的傷痕,手指流出的鮮血跟雨水融合滴落在地,可是卻忍不住心想再不處理傷口的話,可能會引起感染化膿。心裡還是替他擔心著,他想快點趕走他,因為怕自己會堅持不住,而去親吻允浩流血的真心跟手指。
「不希望我打擾你們的生活嗎?」他一點都不在乎手上的傷口,他一點都不在乎漂亮纖長的手指會不會扭曲變形,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完美的全身會留下汙點,甚至只要在中開心,要他死也沒關係。
他在乎的是他深黑的大眼裡到底有沒有自己的存在!他在乎的是他是不是只把他的愛當成玩具一樣隨便!他在乎的是他為什麼總要糟蹋自己的真情!
鳳眼銳利直視在中,他渾身散發令人恐懼的氣息,他一直都是這麼率直的愛著他,沒有任何虛偽,沒有任何假裝。
在中向來不是個好惹的貓,或許是富家公子的關係,他無法容忍別人氣焰比他高,更何況這是鄭允浩從小到大第一次敢忤逆他!
對允浩感情的矛盾已經夠他心煩,再加上允浩眼裡雖然是怒氣,可是他卻發現他眼底隱藏的那份希望乞憐的感情,他覺得快瘋了!自己發誓不會愛上任何人!自己承諾過他絕不能愛上誰!
連他自己害怕愛情的原因是什麼他都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憑什麼闖進他心裡!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會後悔的鄭允浩!!」瞳孔如嗜血般張狂,憤怒顫抖的聲音劃破雨聲,在中骨子裡殺手本性完完全全顯露出來,凌厲冷酷!
手裡的槍準確地瞄準允浩腦門,只要扣下板機,允浩年輕的生命就會瞬間消失。
當兩個鐵錚錚的漢子硬碰硬,情況也不過如此。
「如果你殺了我會高興,那就開槍。」他沒有一絲絲害怕,仍直視著在中。
坦白說他對人生沒有期待,在黑道打混每天不是那樣活著嗎,死只是早晚的事,防身術、格鬥技也許是不想死在沒有意義的人手中才學的。
可是在中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是他放進所有感情愛的人,所以他要直直地中槍看著在中的臉死去,然後到下一個輪迴繼續愛他。
─────『碰!!』空氣升起一縷縷白煙,瞬間又被雨打散消失不見.......大地只剩下雨聲交織著澎湃的交響曲,大雨氣勢磅礡刷啦啦下著,而落地的尾音卻悽涼無比.....是誰在哭泣?
我沒有哭,所以鄭允浩你別告訴我你也流淚,我眼睛看見的都是模糊的場景,那從我眼裡湧出來的苦鹹液體溫熱地流下,跟著雨一起冰冷,不管誰哭,我們都看不到彼此眼淚,這場雨,打在身上痛在心上,淋濕全身冷在心上,下得恰恰好。
「......傻子!」在中小聲咒罵,隱沒在雨聲。
如果自己沒有故意射偏,子彈早已不偏不倚的鑽進允浩腦袋。
傻子,我就知道你不會躲。
「在中....很痛呢。」允浩摸了自己的臉頰,手上有點點血紅.....子彈沒鑽進腦袋但是在英俊的臉蛋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他笑著,苦笑著,笑得很放肆......
這場滂沱大雨依舊下著,沒有絲毫放晴的跡象。
兩雙漂亮的黑眸都掩蓋深深的悲傷對視,是誰無法相信愛?又是誰拚命去愛?
沒人明說,沒人戳破真相,但他們卻都在心裡劃下深深一道血痕交集在一起,通向幻滅之路。
────他們的愛,拒絕希望。
**
這章好像落後進度了,有天跟俊秀沒有見面我反而在描寫豆花(汗)
嗯,我很努力趕出來了,晚更新抱歉(跪)
希望沒有讓親們失望ˊˇˋ
謝謝大家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