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 發而中節之謂和”
論交易的本質與音樂演奏 [93.9.2]
鮪魚參加爵士音樂營，得到很多機會可以體會不同的形式Form 的演奏– 諸如獨奏、二重奏、三重奏、四重奏、大樂團等；然後發現用音樂家演奏音樂的本質來類比交易這項專業技能，有極大的好處與方便性，同時更提供了鮪魚關於 “如何指導或訓練交易員/交易團隊” 一個更清晰的方向與指引。
交易Trading這門技藝一直不是一門很容易具體化的學問，無論在經驗的傳承、能力的累積、好壞的評估、努力的目標、如何精益求精等課題上都無法有很明確的答案。類比於音樂的學習很類似，但對於音樂呈現出來的結果，品質優劣不難有一些主觀與客觀的評斷標準。現在音樂相關的學習在國內外皆已形成正統的學習，可以有學士、碩士甚至於博士的學位認證，學習過程可以按部就班、循序漸進。但在交易這項技能上卻鮮有類似的進階，可見交易相關領域缺乏知識工程上的整理。綜觀國內外所有相關的文獻，皆也無令人滿意的觀點—例如交易首重紀律啦、交易心理學啦、人多的地方不要去之類的反市場操作啦、交易是一門藝術啦等老掉牙的論調，有些故弄玄虛，有些言過其實，有些過於特定而不夠廣泛…大體上多流於片面與淺薄，對於學問的整體沒有具體的建樹。
任何人都可以玩樂器、演奏音樂。任何人也可以選擇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做任何標的的交易。對於交易員這個職務，筆者一直都有很多的困擾。很多人對本人說 “我想當交易員”，往往筆者就陷入痛苦之中。其一、筆者相信任何人都可以交易，就像任何人都可以演奏音樂。但另一方面，想要當交易員，對於筆者而言卻是意味著類似想當音樂家 musician 的遠大志向，內裡具備某種程度的決心 determination與熱忱 enthusiasm、成為專業的志向 professionalism、尊重該領域的嚴肅性 seriousness。但筆者接觸到的許多人普遍缺乏這樣的情操與了解。
其二、筆者相信許多成功的交易員固然有所謂 “天份” 的成分，但更多的能力與經驗仍可經由努力被系統化地學習與複製的，就像高爾夫球、音樂、氣功、太極拳或繪畫。如果途徑不對，就算你具備博士學位、是財金教授、或是自認學富五車，窮其一生的摸索，也別想一窺交易這門領域的堂奧；但如果依照一定的要點細加體會與掌握，就算沒有財金相關的正統背景與訓練，卻也還是能夠掌握到一定的精髓。
若仔細的思考，可以發現交易這門技能正如音樂演奏，好的音樂家能隨心所欲的演出動人心弦的音樂，骨子裡卻需要長期對音樂本體的深刻暸解、對樂器操控的熟悉與長期的浸淫，最後能夠到達個人特質與意志的呈現與表達，體現一種藝術上的美感。
所以，交易本身應被看成一門專門的技藝，值得投入一輩子的熱忱，優秀的交易員應被肯定與尊重。交易員除了可以追求將交易做得更好之外，也包含了對該領域廣面的認識與相關的涵養。交易的結果 (Outcome) 好壞除了傳統的績效評估之外，交易者在操作過程中無形中亦會展現出個人風格、特質與智慧，呈現藝術上的價值。
有些人就是具備天生的演奏天份，音樂透過他如此自然的流瀉，然而他卻無法告訴你他是如何做到的，很難 “分段拆解” 一番，萃取其演奏的精華加以傳承。同理，有些天才型的交易員，憑其 “直覺” 在市場中縱橫，簡單的金融工具到了他的手上好像就產生魔力，創造出驚人的效果。反之，有人就是操的一 “口” 好盤，說來頭頭是道，合情合理令人聽之莫不動容，但自己執行時，就是無法產生很美好的結果。所以金融操作與音樂演奏是一樣的-- 知與行完全是兩回事。要當一優秀稱職的交易員，正如優異的音樂演奏家一樣，不能光說不練、眼高手低，要能知行合一、即知即行。音樂家希望產出好音樂 Good Music，交易員則希望產出可以好的績效 Good Performance。
交易、高爾夫球、音樂演奏都是在過程中主角必須自行完成、別人在中途完全無法插手的一件事。有經驗的前人可以演練一次、兩次、三次讓後進模仿學習，但實際上到了舞台上，從未出手到開始出手，到演奏的連續性進行，到最後的完成，皆一體成形無法中断。所以平常的修為、過去的經驗、知識的累積等等必需在過程中全部一次呈現。如果節奏、韻律、旋律等細節有任何草率模糊之處，音樂的最終品質就會下降。同理在交易中，一切的用力、控制、節奏、韻律、動態、轉折等在操作時空中的呈現，都能展現交易員的涵養與能力。
交易與音樂演奏有一個差別: 音樂要演奏得好，多聽多練、用力的練習是必經之路；但交易的歷練通常要經歷時間漫長的波動循環，才能夠體會並調整出手點的精確性，所以在同一個時空情境上，就算你很想卯力的交易，想要很努力的思考、研究、付出心力，一時之間是無法對結果改進太多的，因為標的的波動本身有一的韻律，時機點未到，是急也急不得的，將不會因表面上很 “刻苦努力勞其志苦其心” 就有甚麽用的。所以學習交易除了多做之外，熟讀並研究各市場的歷史軌跡反更有用。這點的差異，更也彰顯了交易的學習與訓練過程困難的地方。
要注意，如果光以賺、賠論交易員的好壞，就可能完全誤解這門學問了。這個論點，在 Nassim Nicholas Taleb 的 “隨機致富的陷阱” Fooled by Randomness 中不斷被描述，見解精闢有力。但作者對於好的交易/交易員所應具備的條件、學識、本質、內涵等卻也著墨不多。爛的交易員可以因為隨機而致富，可是我們要依哪些資訊來評斷交易員的優劣呢?
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 發而中節之謂和。同一首曲子，經過嚴格訓練的優秀演奏者總能詮釋出動人的美感；同樣地，在同一時空環境中，經過嚴格訓練的優秀交易員總能夠進退有度、考慮周延、“發而中節”，操作得宜。換成另一個時空情境，同一位優秀交易員也必能處理得當，轉危為安，把握機會創造亮麗的績效。好的音樂很容易被經過訓練的耳朵所欣賞；同理，好的交易員自然會在交易上展現出顯著的表現，更甚於此，那樣異於常人的特質也將回歸到其本人的言行舉止、生活方式上，所以對於了解交易內涵的人而言，好的交易員其實是一點都不難辨別的。
參加爵士營時經驗豐富的怪老頭音樂家 John Ruocco 教訓漫不經心的年輕樂手時毫不留情的罵道: ”What kind of music you are playing? Why you choose to become a musician? Sell your instrument! Go Home! Go do something else!” 這樣的批判，如暮鼓晨鐘、深刻有力，對於漫不經心的交易員也同樣適用得很，鮪魚再認同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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