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對自己的外表相當沒有自信。
國小的時候，同學們老愛笑我鼻子大。為此我甚至還回家跟我媽抱怨，為什麼我
會遺傳到她娘家這邊的大鼻子，而不是我老爸那種又高又挺的帥鼻子咧？
為了這個「遺憾」，我那精通面相學、八字和風水學的老爸，還特地開破給我
聽，說我的鼻子「準頭厚實、鼻翼豐滿」，是少有的好相，將來一定是大富大
貴什麼的，可是我的心裡，還是寧可有個和他一樣高挺的鼻子。
然而，將我對自己外表最後一點殘餘的信心給徹底摧毀的一句話，就是興對我
說的：「如果你長得好看一點，或許我會考慮和你交往。」
阿勒，真是沒禮貌！
說真的，在興回心轉意之後，我之所以一直遲遲沒有和興有後續發展的原因，
除了對昆仔的承諾以外，就是，興當年實在傷我太深了。有些話，說出口就是
傷害，你想忘也忘不了。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我想，這也是我和小金門至今一直「難為知己難為敵」的原因之一吧。
小金門對我外貌的形容是：「眼鏡大大的，看起來有點呆的老師。」
那時候聽他這麼說，我也是難過了好一陣子。
我還記得有一次小金門這麼告訴我道：「老師，你知道我們宿舍的同學說你像
什麼嗎？」
「像什麼？」我當然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的形容。
「你答應我聽完以後不能生氣ㄛ！」他露出可愛的笑容笑道。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咧？」我說道。（我怎麼捨得生你的氣咧？）
「像青蛙！呵．．麥．ㄍㄚˇ．哇．ㄆㄚˇ．ㄛ！（台語：不要打我喔！）」
他總會裝出一付很可憐的樣子讓你無法生氣。
「青蛙？！為什麼？」我的修養再好，臉色還是變了。
「因為你的眼鏡很大呀．．他們都這麼說。」小金門笑著說道。
後來我的眼鏡不小心壓壞了之後，我再配新眼鏡時，就換了一付小鏡片的眼鏡，
也算是順應民意啦。
最近在整理一些讀者來信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網友在看過我碩士班的大頭照後
寫的評語：「你看起來果然是一副聰明相，眼神充滿了自信，上嘴唇薄，應該
很能言善道。突然想到你以前曾提及有人說你跟興看起來很像兄弟，所以我在
想興的輪廓大概跟你差不多吧。小金也是吧！只是他們還要有”美少男”的神采
吧?有時一張照片勝過千言萬語的說明，不是嗎？」
那張照片，當然是「青蛙時代」的我。
第一次有人開始說我「帥」，就是在我換了眼鏡之後。
一年級的時候，有一天的早自修，阿真跑來告訴我：「老師，早上我姐載我來
上課的時候，在學校前面的7-eleven有看到你哦。我跟我姐說你是我們導的，
你知道我姐說什麼嗎？她說『你們老師長得好帥喔！』」
「蝦米？哩哥工幾拜！！（台語：你再說一次！）」我不可置信，有點激動的
說道。（神啊！我在作夢嗎？）
「我姐說你很帥，真的！」阿真睜著她那對靈活的大眼睛望著我說道。
我偷偷的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很痛！不是在做夢。
「金A啊gayㄟˇ（台語：真的還假的？）」我再一次想確定。
「係金A啦！哩三八啦，問哈尼ㄗㄟˇ拜係咧衝啥小啦．．（台語：問那麼多次
要幹嘛啦？）」阿真是我們班上算是第一級的美女之流，只是有時候說起話來
，不是那麼有氣質。（阿真！不要打我！＞＜）
每次她口出不雅的言詞，我就要用提醒她：「ㄎㄧˋ．ㄐㄧ！！（台語：氣質！）」
不過我到現在都還一直很感謝她當年告訴我她姐姐稱讚我很帥的那句話。
我開始慢慢的對自己的外表，有了一點信心。
記得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三十歲之前的外表是父母所生，三十歲之後的外貌
是自己決定的。」
面相學中的「相隨心轉」，應該就是最好的解釋吧。
也許是因為我看起來很老實，也許是因為我是這個學校裡最年輕的老師，也許
是因為大家都知道我沒有女朋友，也還沒有結婚．．
所以我開始有了一些讓我自己也驚喜不已的煩惱。
去年我第一次上夜間部的課，上我的課的學生，有一半年紀比我大，一半年紀
和我差不多，每次遇到這種學生我都會很緊張。
學生問我年齡，我總是說我三十了。（雖然去年才二十八！）
第一節課的時候，學生要我把手機號碼留給他們，好讓他們可以找到我問課業
問題，我就很「阿莎力」的把我的手機號碼寫在黑板上。
當天晚上，麻煩就上手了。
一個叫小茹的女孩子打電話給我，她向我報了名字以及她坐的位置之後，我
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她長什麼樣子。學生那麼多，才剛上過兩節課，想得起
來才有鬼。
「妳．．今天上的課．．呃．．有問題嗎？」我問道。（我一直很擔心她們會
覺得我太年輕，對於我的專業不夠信任。）
「厚！老師，難道一定要有課業問題才能打給你嗎？」她在電話那邊嬌嗔道。
（哇勒，我最討厭女生向我撒嬌了，因為這會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有什麼事嗎？」我又問道。
「老師，我覺得你好厲害，這麼年輕，就當老師了，而且還長得這麼帥．．」
她說道。（長得這麼帥？長得這麼帥！！好開心！）
「呵！還好啦！」我吃吃的笑道。（妳是第二個說我帥的人！）
「老師，你會不會覺得女生主動打電話給男生很厚臉皮呀？」她這麼問道。
（當然會啊！）
「不會啊！現在講究男女平等．．」我口是心非的說道。
「那．．老師，你覺得我怎麼樣？」她又問道。（不會吧！小姐，妳也太誇張
了吧！）
「我．．今天班上人太多，我沒什麼印象．．」我突然老實起來。
「厚！你都是這樣不注意你的學生喔？」她又撒起嬌來。（拜託，不要跟我
來這一套，妳只會惹毛我而已。）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老師，那．．你有沒有女朋友？」她問道。
「沒有！」我也不想騙她。
「那．．我以後可不可以常常打電話給你？」她又問道。
「不．行！」我堅決的說道。（我才沒有那個美國時間！）
突然，電話中一片靜默，我沒說話，她也沒說話，有一下子我還以為她掛
電話了。
沒多久，突然在話筒中傳來嚶嚶的啜泣聲。（哇咧！哩係咧靠ㄅㄟ阿？）
「呃．．妳不要哭啦．．」我強忍著怒意說道。（哩麥哥靠啊啦！）
「嗚．．人家沒有在哭．．（哩騙肖ㄟ！），人家．．白天要上班，晚上要上
課，都沒有什麼朋友．．所以很難過．．嗚．．對不起．．」她邊哭邊說道。
（你沒有朋友關恁ㄅㄟ蝦米代誌？）
「呃．．不要哭啦．．」我只能一直重覆。
「人家只是想說．．有心事想找老師幫我輔導才打電話給你，這樣也不行嗎？」
她幽幽的說道。
「你該找的是你們導師啊．．」我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她沈默了幾分鐘，又開始啜泣起來。（妳是有完沒完呀？）
「好啦！妳不要再哭了啦！」我嘆了一口氣說道。
對於女人哭，我向來最沒輒了。
「你答應了嗎？我以後可以打電話給你嗎？」她終於停止哭泣了。
「嗯．．．」我實在是沒辦法。
就這樣，一連串的惡夢，緊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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