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博士論文指導教授之前在一場對我的學生們演講的場合,直接虧我:『你們這個老師,指導學生的論文得了一大堆獎,可是自己的論文就一直拖著不寫!』他說這句話是完全一針見血,我指導學生專題超嚴格真的是出了名的,要找我做專題的學生都需要和我約法三章,每週要討論一次新進度、寒暑假不能休息,若是太多違規情事我有權力要他們另請高明指導。
不過以上不是這個故事的重點。我指導專題這麼多年,多的是別的老師的專題組因為和學生理念不和,我接了已經玩不下去的爛攤子。沒想到,上週五我竟然被自己的學生阿翰主動告知:『我們要換專題老師了!』
阿翰他們這組專題,上學期做出來的東西和進度我都還滿意,不過暑假他們那組的成員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完全沒有消息。我知道他們打工很辛苦,也沒有計畫要讀研究所,加上暑假我正在忙我自己的博士論文的最後階段,就不強迫他們非來不可。想不到開學後都一個半月了,也沒看到他們兩位主動要來討論專題,這下子就有點誇張了。我利用系上聚餐時很有風度的問阿翰:「你們兩個也應該來和我討論專題了吧?」,結果就得到我已經被他們三振出局的答案,這真的是我教書以來極為震撼的一個經驗。
當場我還是很平靜的微笑說道:「那要快點跟系上提出換老師的申請喔,我記得最後截止日快要到了。」
沒想到,兩天之後就是專題提更換老師的截止日,那天中午系上的S老師來跟我抱怨道:『你們班那個阿翰那組今天來找我,說要我接他們的專題,可是這學期我的課他都沒有來上,我當然不可能接他們呀。』
於是,截止日那天下午,阿翰打電話問我:『老師,你在學校嗎?我們有事想要和你談。』當時我正在上課,也很清楚他們應該是沒有老師願意指導他們,所以就約了我下課之後他們再來找我。
『老師,我們想還是請你繼續當我們的指導老師好嗎?』阿翰竟然還笑得出來問我,看來真的是我平時對學生太有愛心了。
「呃,我覺得這樣很尷尬耶!前天我還以為你是我的專題學生時,你告訴我你們要換指導老師了。結果今天你又回找我,為什麼?」我決定要給他們一個教訓,所以明知故問了。
『因為…….沒有老師要接我們這一組。』阿翰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所以,因為沒有老師要接你們,你就退而求其次要回來找我?你不覺得這就好像你先跟你的老闆說你不幹了,結果在外面找不到工作後,又回來要老闆讓你繼續工作,將心比心,你認為若你是我,你會接受嗎?」我的口氣開始嚴肅了起來。
『老師,不好意思啦,請你繼續指導我們好不好?』阿翰尷尬地說道。
「換個角度來講好了,我應該要教你的是,如果你要辭職之前,最好是先找到新工作,再大膽的跟你老闆辭職。你們之前什麼準備都沒有,想辭就辭了,沒有留給自己任何後路,這樣以後出社會怎麼辦?再用另一個例子來說,你跟你女友說你要分手了,結果分手後都找不到新的女人讓你幹,只好回來求你的前女友和你復合,你覺得有可能嗎?你做任何事情都沒有考慮到對方感受的嗎?所以,麻煩你再去找系上你們還沒找過的其他老師。」
『我們只剩x老師還沒有找過,但是她太嚴了,所以我們不想找。』阿翰理直氣壯的說道。
「也對,你們因為我太嚴,所以才去找比較輕鬆的老師,既然你們之前和我約法三章的標準都沒有辦法達到,依我們當初的約定,我本來就可以要你們去找別的老師指導。沒想到我都還能容忍你們這麼久沒來找我,你們就先決定要換老師了,所以,套一句《犀利人妻》裡謝安真的經典台詞,『我們都回不去了』,你們加油吧!」說罷,我揮了揮手,要他們回家去自己想辦法。
如果我這次沒有讓他們體驗自己的現實和自私帶來多麼嚴重的後果,我就不算盡到我身為一個老師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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