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日 (星期一)
我的室友兼房東Maya大概三個月沒繳電費和瓦斯費,今天下午我一個人在家,忽然斷電,聽到房間牆壁外頭敲打的聲音,我走出去看,一個穿著制服的女人跟我說:「沒繳費,把你們斷電了,通知單在門上」,我那時還沒全然聽懂,直到看到通知單上說欠繳台幣近三萬的電費和瓦斯費,忽然腦子裡一陣轟隆,我的室友兼房東Maya又騙了我們一次,她上個月才懺悔地跟我說她收了我們的房租以後,把錢花光了,沒繳交房租給房東,我們可能會被趕出去,問我有沒有錢借她,後來危機解除了,我卻還是陸續看到門上被貼幾張關於房租、水費、電費、瓦斯費等的積欠通知單,她後來說她錢都繳了,今天,我忽然不確定了….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我的胸口爆出很濃烈一陣可能又要流離失所的憂鬱,之後轉為壓抑著的憤怒,我在腦子裡跟自己說:「不是我的錯,不要責怪自己,身邊還有一點點錢,還有朋友,我不會有事」。
然後我想到四月初有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沒有熱水,而Maya 卻不敢請房東來修,大概因為她積欠房租太久而心虛。
本來我猶豫不決地想著是該在五月底前搬出、或者繼續窩幾個月,這房子本身是挺好,但是室友的情緒與能量很不穩定,我常被影響,有時我每天洗一兩輪碗盤(這兒的一輪是很多碗盤,可以堆滿整個洗碗機的),有時我不想洗不屬於我的碗盤,或者像這週末我兩三天不在家,回來時,整個廚房堆積著極為恐怖,我試著清一輪到洗碗機裡,整理堆積幾天的食物殘渣讓我覺得很想吐,螞蟻成群結隊地爬著,而我心裡記掛著佛教說的不殺生….
呼~因為家裏沒電,我逃到同學家裏,今晚會窩在沙發上睡覺。
看來,我大概這一兩天就會跟室友說要搬家,心裡害怕的是怎麼談才能把押金拿回來,這裡的人都開支票,但室友的支票八九成會跳票(跳票她只會被罰十元美金,受害的還是我);也想著自己真的又要流浪了嗎?我希望接下來這幾個月能有個穩定住處把論文寫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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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好些不同面向上來說,生活考驗著我的意志力,我的論文因為教授想要去新加坡做另一個研究計畫,她私心阻攔著我論文的進度,我希望六月畢業,她之前跟我說九月,最近又說十二月,兩個星期前又說明年三月,當我跟她談到實際進行的時程,她說不出理由,這才說出她要去新加坡的事情,說她手邊一大堆計畫都要取消或終止到今年年底。
我的羞愧感被觸動了些,一種深深被折傷的挫敗與悲怨,當我跟她說我沒辦法這樣一直繳學費、一直居無定所的生活,她竟然跟我說:這些不關她的事情,就算我要休學也不關她的事,我有什麼事情找學生輔導組的人談。
我的樂觀,飄盪在這層羞愧感上,天真的我一直以為只要我認真地做論文,教授們就得讀我的論文、得開會、得簽名…. 某個層次上我依然這樣相信著「奇蹟」,相信「人定勝天」,但底層也有被貼著、摩著的羞愧感和抑鬱,那種事情不再我掌控之內的不適。
除了論文,也還有我的愛情生活,Loren人確實很好,可是他父親忽然重病、至今原因依然不明,他自己在愛爾蘭工作量忽然大增,意志力堅定的他,一邊照顧家人、一邊做了好幾個大案子,代價是:他無法照顧自己的身體、也疏忽了我。我明白他的辛苦,當他跟我說他常想我,我相信他,可是我眼底也有一些悲傷,有時候,特別是當我在「女人」這角色裡時,我會因為他一直在愛爾蘭、一直沒回加州、一直沒再邀請我去愛爾蘭,而猜想自己對他不是他說的那樣重要,雖然他說常想著我們,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我們的未來的。
然後,就是我住處的不安定,我按時繳交房租和水電費了,但我們依然不時缺熱水、缺電、缺瓦斯的,也隱隱藏著哪天可能被房東趕出去的不安……
好像這些事情都不再我掌控之內,又好像,我可以選擇很有信心地繼續努力把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好,拼命寫論文、好好體諒支持Loren在愛爾蘭辛苦的生活、試著找到其他住處或考慮搬去其他國家等…
我最希望的結局是什麼?Loren 回加州,我們一起住在他洛杉磯的公寓,或者他搬來北加州跟我一起找地方住,我們一起寫論文、一起工作,教授那邊找到一些變通的方法,讓我在暑假就把論文完成,然後我可以找到一份真正的工作,或者跟
Loren 一起做企業顧問的計畫。
這些並不是太瘋狂的想法阿!老天爺請應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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