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球,一直被政治人物們說成是「國球」,在幾年前中華隊擊敗韓國搶下上屆奧運代表權的那個光景中,多少政治人物搞的一幅又懂又支持棒球的樣子拿著加油棒到處作秀,緊接著台灣的兩個職棒聯盟合併帶來了不少榮景,直至今年,就在王建民於美國大聯盟發光發熱,立委們爭相穿著洋基隊40號球衣消費棒球的同時,今年中華職棒冠軍隊LA NEW熊的老闆拋出了「賣球隊」的震撼彈,後來雖然經過澄清,「賣球隊」是記者過度解讀的誤解,但是LA NEW老闆劉保佑先生點出了一個職棒最至要的實質問題:他拿不出2億5000萬!
先來說說LA NEW熊是個怎樣的球隊,2003年台灣的兩個職棒聯盟合併後,原來的「台灣大聯盟」收整成兩個球隊,其中「金剛」隊始終找不到買主,為了讓合併能順利成功,阿扁總統出面請他的好朋友「第一金控」接手金剛隊,可是第一金控無心也不會經營,結果那ㄧ年的「第一金剛」隊成為職棒界的笑柄,其整年球季對兄弟象隊的比賽一勝難求,至為難堪,尤其球員輸到無所謂,在球場嘻皮笑臉的樣子被球迷罵翻,反而使第一金控自覺形象受損,球季結束之時,金剛的球員都覺得自己朝不保夕,隨時準備回家吃自己。
2003年底,由於LA NEW皮鞋的老闆劉保佑先生經常贊助其家鄉所在的高雄縣各類健走、桌球等體育活動,縣長楊秋興先生跟他談到了澄清湖球場的認養問題。澄清湖球場是國內目前屬一屬二的棒球場,擁有先進的設備及全國最多的2萬5000個座位,但是自從台灣大聯盟結束後就沒有企業認養,使縣政府負擔承重,就在劉老闆決定以一年5000萬認養球場之後忽爾想到,有舞台卻沒有演員實為憾事,而當時又有一個沒人要的棄嬰金剛隊,就這樣幾乎是偶然的情況下,LA NEW熊隊誕生了。
劉老闆知道金剛隊在前一年慘不忍睹的戰績,於是大刀破斧的改造球隊,他首先提高球員待遇,替球員訂做西裝,找單人房宿舍,請廚師及蓋餐廳,聘好教練,緊接著為了厚實農場,他到處招兵買馬,成立二軍(所謂「農場」,通常是球團中用做新人培育及正規球員調整的球隊,美國大聯盟的二軍還分1A、2A、3A等級,也就是一個球團要養好幾個球隊),為了落實屬地主義,他把整年的主場比賽全部排在澄清湖球場,這些經營策略與當時國內的主要職棒球隊大相廷徑,ㄧ時之間非常引人側目。
目前國內的職棒是如何經營的呢?
中華職棒成立迄今已經17年了,當初成立時的四個球隊如今僅剩下兄弟象、統一獅,其他4隊都是後來陸續加入的,整個聯盟的制度主要決定於「領隊會議」,也就是各球團共同來決定諸如洋將薪資及人數、賽制及選秀方式等等,所以職棒的經營在相當程度上是受限於母企業的規模的,以兄弟象隊為例,兄弟可以說是國內最有人氣的球隊,也是職棒球團中唯一曾經賺過錢的隊伍,兄弟的創始人洪騰勝先生早在業餘時代就以熱愛棒球著稱,兄弟隊是不算太大的兄弟飯店每年出錢出力支持起來的,但是因為母企業財力有限,兄弟隊只好在經營上儘可能開源節流,於是我們可以看到兄弟象球員棒球服上的廣告多到很像賽車選手,球員人數精簡到剛好各司其職,當然也就沒有二軍制度,只找「即戰力」(不需養成立即可以出賽的球員),不認養球場也沒有屬地主義,全國走透透到處都是主場,號稱擁有全國的球迷,這樣的經營方式在其「三連霸」時期創造了我國職棒史上僅有的盈餘,成為職棒經營成功的典範,ㄧ時之間興農牛、中信鯨都放棄了認養許久的球場開始走透透,所以在當時LA NEW熊的作法簡直是不懂棒球經營,兄弟領隊洪瑞河先生就曾經預言:職棒不是這樣玩的!
問題是,中小企業的省錢經營法固然或許能在短期內獲利(其實也未必),長期而言,卻是戕害國內棒球運動的罪魁!
2003年,日本中央聯盟的阪神隊拿下了暌違18年的聯盟冠軍,ㄧ時之間全京阪地區陷入一片瘋狂,大阪市政府還為此特別清洗道頓堀川(球迷會興奮的跳下去),與此相差不久,兄弟象在台北天母球場封王時,球迷興奮的慶祝歡呼聲卻遭到了當地居民的抗議,雖然是號稱「國球」的棒球,其實國人並不是那麼關心注意的,問題就在於職棒球團長期以來都在藉由戰績、明星球員這些東西來搶「球迷」這塊餅,但始終沒有把餅做大。在我們球場的觀眾席上,不像美日會有許多老人帶著小孩看棒球,目前台灣看職棒的人多半以學生為主,這些沒有屬地觀念的觀眾通常是跟著戰績跑的,哪一隊打的好,球迷就會多起來,也就是說其實賺錢的球團是靠著其他球團的賠錢撐起來的,不經營屬地在短期內固然好像可以囊括全國的球迷,但是永遠無法提高看棒球的總人口,市場無法變大成為職棒的一大困境,尤其當簽賭假球案爆發、當近年職棒球員開始參與國際比賽結果卻表現不佳,當國外球星熱潮及高水準比賽轉播盛行之後,球迷的流失是無從彌補的。
此外,職棒隊不設置二軍農場的影響也非常深遠,二軍的建立可以使農場球員們為了升上ㄧ軍而不斷努力,這無疑會給一軍球員競爭的壓力,產生良性競爭,促使球隊整體進步,更重要的是二軍制度能夠讓不夠成熟的年輕球員有機會經由比賽與訓練的琢磨逐步成長,也可以讓一軍受傷與狀況不佳的球員有地方調整休息,所以二軍制度是對球員的「工作保障」,一則有二軍的球隊比較不會動不動就開除戰力不符及受傷的球員,再者球員需求增加,以職棒為目標的學生選手們機會才會增加,職業球團有完好的訓練規劃及充足的備用球員,也使選手們不會因為不當使用受傷而提前報銷結束棒球生命,所以省小錢不組二軍的球團,經常發生球季後半段因為主力球員受傷而戰力下滑的情形,也經常有沒位置就被釋出的選手從此回家吃自己,這樣的職棒環境如何吸引與說服在三級棒球中的學童與家長繼續打棒球呢?一個必須要花半生時間投入苦練的棒球運動員,在職場上沒有合約與薪資保障、隨時可能因雇主不當使用而受傷、隨時可能因工作不符老闆需要而遭辭退,試問這種工作環境誰要投入?無怪乎我國三級棒球人數逐年減少,球隊從1800隊萎縮到而今的600隊,有人說這是地方政府不在棒球上紮根,但是缺乏誘因的職棒環境才是根源哪!
另外,惡劣的職業環境還給了球員們另ㄧ種賺外快的誘因---打假球!
假球事件在1996年曾經嚴重傷害職棒產業,當時時報鷹隊扣除涉案球員後幾乎不成ㄧ隊,球迷失望與票房暴跌幾乎讓職棒經營不下去,所以當去年職棒假球疑雲再起之際,不禁讓傷心的球迷非常不解,為什麼同樣的事情還會發生?事實上從上次簽賭案爆發迄今十年間,政府與聯盟所做的因應實在太少,政府抓賭不力,將之合法化的博奕條款也不見蹤影,聯盟的監察機制始終不建立,球團就當做沒這件事,最後還是讓球員自己去面對黑道,在上無保護下有誘惑的情況下,去年又陸續傳出不少尚有大好前途的球員涉入假球疑雲紛遭開除,然後球團與球迷競相ㄧ昧責怪涉案球員沒有節操,傷害大環境,可是真正的問題難道不是大環境造成的嗎?
目前國內以「省錢經營法」為前提所召開的領隊會議創出了許多莫名奇妙的制度,例如「洋將薪資上限」,好聽說是為了避免高價請洋將的惡性競爭,實際上就是用以保護沒錢請太貴洋將的球團,也為職棒的技術水準劃一條界線,如果超過此線,那麼抱歉,我們玩不起!又例如球員加盟職棒簽的是沒有自由的終生約,待遇是「無簽約金月薪3萬」,加不加薪全看球團老闆臉色,今年發明的「讓渡」條款更變相成為球團開除球員的正當管道,反正制度全部都是球團自己建立的,保護球團的荷包成為當然的前提。
在這樣的經營環境下,LA NEW熊隊算是走著孤獨的經營道路,成為職棒中唯二認養球場與建立二軍的球隊(另一隊為統一獅),但是球迷們幾乎都知道,這才是職棒正確的經營之道,短短三年,一支墊底的大爛隊搖身成為總冠軍不是偶然,劉老闆對職棒的付出與努力有目共睹,但是就在熊隊終於拿下總冠軍的隔天,劉老闆提出了「球隊轉讓說」嚇壞了所有球迷,事實上,今年職棒票房的慘淡及轉播收視率下滑,已經讓球團看不到前景了。
LA NEW熊隊今年投入職棒的經費大約是1億8000萬元,轉播權利金及球場票房、商品大概回收了一億,賠了8000萬,對一個中型企業來說,這並不算小數字,劉老闆說球隊還缺7000萬,有了7000萬,他可以給一軍板凳球員15萬的最低保障薪資,可以請3A等級以上的洋將,可以強化2軍辦更多的比賽,可以讓熊隊最起碼的擁有韓國職棒的水準,可是LA NEW不夠大,出不了這另外的7000萬,他向大財團喊話,也向政府喊話,更向中職的老球團喊話,大家明明都知道職棒要如何才有救,但是卻是一個半路出家的南部商人在燒掉了5億之後才出來語重心長,政府在哪裡?體委會在哪裡?棒協在哪裡?那些一分鐘好幾億上下的財團又在哪裡?????
我是職棒長期以來的球迷,可以說是非常渴望劉老闆所說2億5000萬的球隊出現,這些年來多少政治人物只會消費棒球、錦上添花,卻沒有對職棒做一點事情,任其自生自滅,球場設施ㄧ年不如一年,比賽素質一年不如一年,眼看職業棒球在台灣面臨了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了,區區2億5000萬,高捷工程的零頭而已,究竟誰要挽救台灣棒球,請告訴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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