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次,他問我喜歡什麼?他要畫一張圖給我。
我想來想去,我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於是,隨口說:畫個撒旦給我吧!
他開始認真的在帳本上塗塗改改,沒多久,當他把帳本遞給我看的時候,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畫了一個頭髮捲捲的,身材微胖的女生,臉部表情誇張猙獰,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氣,而且手還扠在腰上,頭上長了兩隻角。女生的身邊畫了一個箭頭,箭頭邊寫著『早班組長!!』。
我沒話說,我想那幾年我應該真的是那樣的人吧!總是板著一張臭臉對待同事,沒事就愛發脾氣。
這幾天,我的腦袋不斷的想起這件事,卻無法確定這件事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前些日子夜裡的一把火,燒掉了存放資料的儲藏室,即使沒被火燒掉,也該是被當成沒用的廢紙,丟了。
這一次回家,有好多東西都沒拆箱,前一陣子的某個半夜,心血來潮的打開紙箱,這一開,發現他幫我買的BMW X-5模型車,被壓壞了,我捧著被壓爛的模型車傻住,心裡頓時覺得難過與懊惱後悔。
每個人也許都會需要一些事物來連結自己曾經的記憶或往事,而我,憑藉著他幫我買的模型車來連結那些年的記憶與往事。
我後悔當初要回家的時候,怎麼沒有多用一個紙箱把它裝好?懊惱怎麼這麼粗魯的壓壞了它?
難過的是,就像是提醒我該忘記了一樣,那些年的記憶與往事將會被後來自己所製造出來的新的回憶與感情給往後推。
我在靠窗的小茶几前坐到天亮,努力的用白膠想把它黏好,卻只能將大概的輪廓恢復,其他已經碎掉的零件,再也找不到了。
偶爾,我會想念那幾年的捲毛與當年的貝克漢,但是,即便只是對一個朋友所表達的純粹關切與思念,感覺上都像是自作多情的奢望。
鄉下地方的生活純樸,純樸到讓我比之前還要孤僻,每天醒來就坐在光線暗淡的客廳發呆冥想,該想的,該做的,該緊張的,我一點都沒有感覺。
連我家的大門,我都害怕踏出去。
也許是太孤僻,整個人又多愁善感、起伏不定了起來。
前幾星期,跟我阿娘坐在客廳看電視,傍晚六點剛好有她喜歡看的劇場,當天的劇情演出女主角因為來不及見自己的父親最後一面,跪在家門口哭泣,我一邊看,一邊繼續手中的工作,身邊卻傳來深呼吸的聲音,一轉頭,我阿娘哭的亂誇張一把的,簡直已經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了,我瞄了她一眼,心裡想著:真誇張!這只是演戲!!
好不容易到了七點,我拿著遙控器開始頻繁的換頻道,我阿娘躺在沙發上,等著看我要轉到什麼時候,七點半一到,某頻道開始播出本土的台語類戲劇,才多久時間,她已經笑的闔不攏嘴了。
我心裡真的是滿腹疑問,她的情緒變化還真是快速。
沒想到,竟然連自己都被她傳染了。
唉!沒有動力做事,沒有心情動腦,連筆,都好像拿不動一樣的,真是糟糕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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