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心臟移植這類的手術也可以用在大腦上的話,真想把這個一點用處也沒有的東西給換掉。
雨下不來,連吹過來的風都是熱呼呼的,全身上下黏答答的不說,連唯一僅存,別人眼中的好脾氣都被壞情緒給焚燒殆盡,去你的鬼天氣!
『接著,超人。』
誰啊?拿下嘴裡的香菸,一臉不耐煩的轉身,還沒見著身後來人的臉,一抹黑影迅速的往我襲來,不偏不倚的砸在我臉上,就在我最引以為傲,全身上下唯一滿意的鼻樑上,這一驚,夾在手指間的香菸往前飛去。
『你還沒改掉這鬼東西?』
瞇著眼,看見刺客往後退了好幾步,嫌惡的看著掉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菸蒂,捂著受創的鼻樑,眼尾瞄到剛剛被用來突襲我的暗器,什麼?用罐裝咖啡突襲我?是想砸死我嗎?
『你還是一樣笨手笨腳的。』
暴徒發出清朗的笑聲,一邊幫我撿起地上的暗器。
新洋。
早該知道是他了,從他喊我超人那一瞬間,我就該知道只有他會喊我超人,也只有他會這樣突襲我。
『你是想砸死我嗎?所以出現在這裡。』
沒好氣的,其實我想衝過去撕爛他的那一張嘴,遇見我就吐不出好聽話的賤嘴。
『你猜?』
新洋依舊發出他那讓許多女性著迷的清朗笑聲,笑瞇瞇的幫我打開咖啡,遞到我的面前。
『新洋,我的心情很糟,不想跟你玩猜謎遊戲。』
有氣無力的開口,其實不能說糟,是爛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因為對象是新洋,所以我可以按耐住心裡的不滿與就要爆發的鬱悶火氣,聳聳肩不發脾氣,如果換作其他同事,我會直接把他們扛起來,丟進我腳下的假造河流裡,不讓他們有任何發言的機會,而且就在被突襲的那一剎那之後。
『我知道,而且是非常不好的那一種。』
新洋靠近我,在我身邊停下,和我一起倚在涼亭的欄杆上,我看著他從袋子裡撈出一罐啤酒,俐落的打開。
『新洋,你。。。那是啤酒?』
吃驚的看著他喝了一口,滿是不敢相信。
『怎麼?你能抽菸,我卻不能喝酒?』
新洋還是一貫的嘻皮笑臉,就著淡淡的月光,他的笑容散發出一種詭異的氣息,整個人像身處在某一種魅惑的氛圍裡,望進他的眼神,讓我有不認識眼前這人的錯覺。
但他是新洋,是我記憶裡,不曾改變過的新洋。
非常沒出息的我,被新洋的笑容給迷倒了,只能跟著他,呵呵的傻笑了起來,不想被他發現我的愚蠢,只好自以為不動聲色的背過身,側過臉,猛地喝了一大口咖啡定定神。
面對新洋,我一向都是無言的情況居多,總是隨時隨地就會被他那一張禍國殃民的臉皮迷惑,到了一種有話卻開不了口的程度,於是,我們的相處狀態,一直以來都是新洋說,新洋問,而我,他問什麼,我就說什麼,非常誠實的那一種。
『你的麻煩都解決了嗎?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可以問你。』
在雙方都沉默了許久之後,新洋開口。
搖搖頭,我沒回答,但是他也許知道答案。
即使他沒說清楚是什麼麻煩,我也可以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我跟新洋,即使分開了數年之久,但是我們之間也許存在著某一種別人不知道的默契,那一種默契,總是讓我跟新洋在無話可說的狀態下,也可以只是看著對方的臉,就同時的笑出來,這幾年,我一直都是這樣看待我們之間的友情。
『你走的時候太急促,有一些話我都沒能好好跟你說。』
新洋的聲音聽來沒什麼太大的起伏,或許也沒有什麼感情存在,但是聽在我的耳裡,我的大腦會有千百種不一樣的解讀,我一直,都被困在這樣的魔咒裡,幾年過去了,卻還是找不到解除咒語的方法。
『走了,我也沒有好過到哪裡。』
這是事實。只是,一直都可以若無其事的告訴其他人,在新洋面前說出來之後,卻發現自己其實軟弱不堪。
『我知道,我也是。』
新洋的手摟上我的肩,將我往他身邊帶去,笑笑的這樣跟我說。
太過溫柔的對待,是我的致命傷,卻也只有新洋可以如此,扁扁嘴,我覺得眼眶有淚意,卻又不想讓新洋知道。
『你這幾年受到什麼打擊了嗎?不然怎麼學會喝酒了?』
印象中的新洋一直都是滴酒不沾的,是我們眼中的新好男人代表之ㄧ,卻在分開幾年之後相逢,發現原來他會喝酒?
『有一段時間,你總會在凌晨傳簡訊給我,說你又失眠了,還是你生病了,那一段時間我要忙工作,又要忙學校的功課,加上你老是五六點傳給我,害我不知道要跟你說些什麼,還是該怎麼安慰你,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回覆。』
新洋一直都是愛笑的人,他說著這些話的同時,我已經跟著他的笑聲,醉倒在月光裡,我想,如果涼亭沒有欄杆,新洋沒有摟著我的手臂的話,我肯定一頭栽到腳下的水裡了。
『後來我終於知道要怎麼回覆你的時候,你沒再傳簡訊給我,連我撥了你的電話,都只能聽見這個號碼是空號的回應,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簡訊,等到後來連我自己都失眠了,我以為找的到元嘉,就可以找到你,結果,連元嘉的電話都換了。以前,我常說你是自甘墮落的酒鬼,沒想到後來連我自己都覺得,原來喝了一點酒之後真的比清醒時還要容易入睡。』
新洋呵呵的笑出聲,聽的出來有一些不自在,我卻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話而心頭直酸了起來。
『不要怪到我頭上來,我以為你根本不想跟我有任何交集,所以才不敢再傳簡訊給你的。』
我覺得難過,為這幾年跟新洋失去聯絡而難過,更是怨恨自己沒用的大腦這幾年來自以為是、錯誤的解讀。
好吧!我非常沒用的哭出聲,在新洋面前,我從來都無法像在別人面前一樣的武裝自己,只能赤裸裸的完全呈現。
『哈哈!』
新洋忽然的大笑出聲,揪著我的手臂就把我往他寬闊的胸膛裡抓去,壓著我的腦袋貼近他,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胸膛因為笑而起伏,新洋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剛洗好澡而殘留在身上,清新的香皂味道。
『那個時候我想回覆你的內容,是想告訴你,我願意,也可以為你擋子彈。』
新洋的手罩上我的頭頂,用力的,揉了揉我的頭髮,不曾間斷過的笑著,那個笑容,是我這些年來一直都渴望再次見到的,而他的那一雙大手,是我一直都希望可以緊握住的。
我沒有話說,也無法回應他突然之間大剌剌的告白。
對我來說,新洋遙不可及,也高不可攀,像是尊貴的皇族一般的,不在我的世界之內,即使只是普通朋友,我都覺得自己匹配不上,連不小心想起了他,我都覺得我的想念褻瀆了他的尊貴,可是,現在的新洋說他可以為我擋子彈,雖然有些誇張,但是,他是不是卡到陰了?
『你喝醉了嗎?』
非常不願意的,我的腦袋這樣傳遞訊息,我抬頭看著他的臉,想看出什麼來,卻因為月光太薄弱,涼亭的燈光太昏黃而什麼都看不清楚。
『你覺得呢?』
新洋的臉低了下來,揚起的嘴角在月光下明顯的刺眼,太靠近的讓我不知所措了起來。
『你很誇張,什麼為我擋子彈,你以為我是在江湖上闖盪的社會的敗類,媽媽的不肖子嗎?』
往後稍稍退了一步,新洋的大臉特寫讓我想拔腿就轉身狂奔,我真的是沒出息到一種想找個地洞鑽的地步。
『我老是叫你超人,可是我心裡清楚知道,你也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心裡受到了創傷,也會有承受不住時候的女超人。』
『嗄?!』
這下,我真的覺得他喝醉了。
認識新洋這麼多年來,頭一次從他嘴裡聽見這樣的話,也是頭一次,有人這樣跟我說。
在別人面前,總是偽裝的比誰都要堅強,卻在心裡不斷的暗罵自己其實是沒用的懦弱膽小鬼,原來,新洋是懂我的。
『現在的員工宿舍是男女獨立的,不曉得如果以後有員工不小心看對眼而結婚的話,該怎麼辦?』
『嗄?!』
沒頭沒腦的,新洋說什麼呢。
『改天給老闆建議一下好了。』
『咦?!』
『聽說有菸癮的女孩子如果想懷孕生小孩的話,最好在計畫懷孕的前六個月就戒菸。』
『什麼?!』
新洋,在自言自語什麼東西啊!
『走吧!去逛逛。』
捏捏我不解的臉,新洋又揚起足以殺我於無形的微笑,輕輕的對我說。
『逛什麼?』
沒用的我軟軟的問著,這時候,去逛什麼呀!
『剛剛有人跟我說,你在房裡發了一頓脾氣,把電話摔爛了,總要去買個新的回來吧,免的我叔叔知道了要你賠償。』
抓起我的手,新洋拖著我往宿舍的大門走去。
哇啊!消息這麼靈通,他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是嗎?不然怎麼我這些日子以來有什麼舉動,新洋都一清二楚的?
『還是明天就去跟叔叔說好了,總是要趕緊計畫好。』
新洋還是自顧自的說著,握著我的那一雙大手沒放鬆過。
我曾經以為,那一雙大手,與那寬闊的胸膛,會是我這一輩子的妄想,而那雙清澈的眼,那一抹俊朗的笑,會是我這一輩子怎麼也無法再看見的幻境。
原來,被自己大腦的錯誤解讀蒙蔽了這樣久,原來,不是我單方面的相思啊!
原來,他真的不是卡到陰。
原來,我不是沒有魅力,而是所有的魅力都被新洋封印了起來,站在他之外的人跟前,我怎麼都施展不出來,站在新洋面前,封印才能解除,只有新洋才知道的咒語。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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