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一片靜寂。
昌浩抬頭望著紅蓮和六合。
「你們兩個!我有話說!…」
勾陣想要拉一把仍站立不穩的昌浩,可是卻被昌浩拒絕了。昌浩用自己的力氣叉開雙腿站定,讓兩個高高的神將並排站在自己面前。
「昌浩,怎…」
紅蓮心裡想要催促他早點回宅休息,可是話剛說半截便被昌浩狠狠盯著吞了回去。
稍微一動便氣喘吁吁的昌浩,連連深呼吸幾次,然後終於大喝一聲:
「--你們兩個開什麼玩笑!」
突然受到斥責的紅蓮六合,目不轉睛的看著昌浩,從昌浩目光的激動程度,兩人這才弄懂昌浩是真的生氣了。
六合眨了眨眼睛,向勾陣投去困惑的目光,到底在為什麼生氣呢?勾陣在腦海裡反覆回憶著遇到僧人以後的事情。
稍過片刻,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一動,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
「…啊啊,是說了什麼玩笑話的,騰蛇對吧?」
「六合也是,還有,算起來你也有份,勾陣!」
對於昌浩的話,勾陣一臉詫異。
「我也是?」
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勾陣莫名其妙的摸著腦袋,怎麼想也想不通。
沒有辦法,勾陣只好也往紅蓮旁邊一站,雙手抱在胸前:
「請你解釋一下。」
衝著三個一臉茫然的神將,氣的臉色發白的昌浩大聲吼道:
「我說過,不可以攻擊的。」
「那是因…」
紅蓮反射性的開口,卻被昌浩的目光所迫閉上了嘴。
昌浩一邊大口的喘著氣,一邊繼續大聲說下去:
「我說了不可以,可是,可是你卻不聽。還有勾陣,也不阻攔紅蓮。」
勾陣輕微瞪大眼睛,原來是為這個啊。
接著,盯著好不容易明白了前因後果、面無表情的六合,昌浩瞇起眼睛:
「還有,六合最後說了不該說的話。當著我的面,清清楚楚的說了。」
關於六合毫不客氣的大段宣言,昌浩記得很清楚。
「…」
六合對此回以一貫的沉默,六合雖然一向不愛搭話,可是今天這沉默卻格外讓昌浩煩惱。
「我,我…實在不想讓你們為了我攻擊人類…」
握住丸玉的手掌好燙,不光是手心,剛才被冰火燃燒過的全身都在隱隱作痛。全身蔓延的寒戰突然變成了熱量,渾身都在發燙。可是,這些話,昌浩非說完不可。
一旁的玄武擔心地朝昌浩和三個同胞交互看著。
昌浩震動著眼瞼接著說下去:
「要是爺爺,你們一定不需要說那樣的話,不需要做那樣的事,一定…」
可是,都是自己太不中用,所有十二神將才會觸犯了道義。昌浩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青龍發誓向安倍晴明絕對的信賴和忠誠。其他神將雖然沒怎麼把這話表達出來,但是肯定他們全體都在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吧?
祖父能夠獲得這樣的信任,是因為他有值得這樣信任的力量。
並且,從未辜負過這樣的信任。
再想想自己。
發誓要超過祖父,成為最高的陰陽師的自己。
這意味著自己必須具有能夠讓十二神將所有人信服的法術和能力,承擔起與之相應的責任。
不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依賴神將們,獲得他們的保護和幫助。而是要具有洞觀全局的視野,創造條件讓他們的能力能夠得到最大的發揮。式神的主人必須具有的是這樣的能力。這開闊的視野和準確的判斷力是現在的自己所必須的。
自己的滿身傷痕固然讓自己懊惱,然而更為心酸難耐的是自己讓神將們受了傷。
昌浩的肩膀震顫著,慢慢低下頭去:
「每次…每次…都這樣,讓你們受傷…」
紅蓮和勾陣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確實如昌浩所說,滿身傷口,血跡斑斑。
可是--神將們在心裡反駁著--為了保護主人而受的傷,一點也不痛。不能保證主人的安全,自己的心就不會平靜。本來該用自己的傷,換得主人的平安,可是自己卻沒有能夠做的到。
像昌浩責備自己一樣,神將們也在深深責備自己的失職。
可是現在如果把這些話說出來,一定會惹來昌浩更大聲的怒吼吧?神將們選擇了保持沉默。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也聽到過類似這樣的話。
年輕時的安倍晴明,也曾這樣為自己的無力歎息,為自己沒能發揮好作用而內疚。擁有再大的力量,也會有作不到的事情。
而十二神將卻正是因為這而緊緊跟隨他的。
對於他們而言,主人是他們的嚮導,指給了他們存在的價值,因人的希望而降生的神將,也因人的希望而存活。
而他們多年的主人,把他們這些非人類的、異端的存在稱作「朋友」,這稱呼,自從歸入他的麾下以來這麼多年從未改變。還有比這更讓人欣慰的事情嗎?
「…真的好懊惱啊…」
昌浩喃喃一聲,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玄武靜靜對他開口說道:
「…昌浩,我們受傷不是為了讓你歎息的。」
咀嚼著話中的意思,昌浩露出驚訝的神情。
玄武抬頭看著他,黑曜石般的眼睛炯炯有神。
「晴明希望我們保護你。我們想要遵從晴明的心願,那麼這個鎖鏈關係接下來如何延續?你怎麼想?我們的心意對你來說只能成為一種沉重的負擔嗎?」
玄武說到這裡頓了頓,看著昌浩的拳頭,像是在尋找合適的語言一樣。
「…這個丸玉,是巫女像道反大神祈願得到的。晴明擔心你『看』不見了以後體內的異形之血覺醒,讓我們去道反請求巫女。我們去是因為有晴明的命令,但同時也不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
玄武變得有些混亂有些激動,難以平靜地游移著視線。
因為事先沒想到會有需要說這些話的場景,所以不管是心裡上還是詞語上的準備都沒有做好。玄武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不由得有些焦躁。
要是白虎或天一的話一定能說得很清楚吧,玄武在這種事情上向來不擅長,所以著實有些辛苦。
「嗯,就是,我想說的是那個…要是懊惱的話,就好好修煉。別給自己說喪氣話的時間…變強,變得不用這樣就行了…那個…」
不知接著說什麼好了的玄武一臉為難的表情,昌浩望著他,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樣。
「可是,我還是,不想你們為我受傷…」
不想你們為了我,攻擊人類,違背道義…
僧人的那句話,深深刺痛了昌浩的心。
--妖孽!
關於祖父有個狐狸母親的傳言早就聽說,如果,那不是謠言,不是比喻,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的話…
如果在體內翻騰燃燒的冰火就是證據的話…
那麼自己也不屬於人類了?繼承了妖異的血,妖異的力量,它們與自己體內的人類的血液相牴觸,隨時可能毀滅自己。自己就是帶著這樣的矛盾生活著?
低頭看看手中的丸玉。
青綠色的石塊,涼涼的不帶一絲熱氣,鎮靜著昌浩的血脈。
一直沉默著的六合,用不帶抑揚的語調告訴昌浩:
「—這個據說可以補充你失去的靈力。」
昌浩抬起頭,黃褐色的眼睛正靜靜望著自己。
「晴明認為,如果天狐之血是為了彌補你失去的靈力而甦醒的話,那麼也可以用別的東西來補充靈力。」
不知不覺中好像偏離了原來的話題,不過這確實也是個重要的問題。
「…那麼,有了這個,就能像以前一樣『看』見了?」
六合和玄武同時點頭。
昌浩抿著嘴,把石頭掛在脖子裡。
隨即視野為之一變。
他看到了剛才看不到的東西,眼前的世界和見鬼之才丟失之前所看到的一模一樣。
「…真的…」
昌浩感慨著,紅蓮低頭默默地望著他。
紅蓮一直在想,自己究竟能做什麼?
為這個冒著生命危險救出自己的孩子,自己究竟能做什麼?
紅蓮閉上眼睛,用手掌覆蓋在眼睛上。
這個折磨了自己好久,一直都得不到解答的問題,就在剛才,被昌浩輕而易舉的給出了答案。
這孩子,真像是照徹黑暗的光明,指引迷途的路標。
吐出一口氣,紅蓮被小怪所取代。
「小怪,不要緊吧?」
昌浩想要蹲下身,卻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嗨!…」
小怪著了慌,昌浩卻趕在它前面開口說道:
「回家之前,先去一趟土御門殿吧--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快,快點!--身體深處有什麼急促地敲著警鐘。
玄武先回安倍宅報告情況,剩下的四人向土御門殿趕去。
昌浩的倔脾氣大家都清楚,誰都知道現在想說服昌浩回宅休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靠毅力支撐著步履蹣跚的身體,快天亮的時候,昌浩和小怪終於抵達了土御門殿旁邊。勾陣和六合隱形守在他們旁邊。
東邊的天空開始泛起了魚肚白。
「清流…除垢…金剛…」
從院牆的外邊窺視著裡面情況的昌浩突然皺起眉。
奇怪,有什麼擋住了自己的靈力,讓自己根本無法感知到裡面的情況。
「…六合,送我到院牆上面去。」
六合顯身,一隻手抱起昌浩,輕輕一躍,小怪和勾陣也緊隨其後跳了上去。
他們攀上的是南側的圍牆,土御門殿佔地面積很寬廣,光站在這裡還不能夠看到裡面。
「要是被人發現了,就讓六合用他的神布遮擋應付一下好溜走。」
想好了退路--當然這種情況最好還是不要發生的好,昌浩讓六合把自己送到下面的庭院裡,向中央的寢殿走去。
離寢殿越近,刺骨的妖氣就越明顯。
昌浩面色嚴峻地環視著四周,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設下的,而是花時間細細佈置,慢慢發揮效力的那種詛咒。
昌浩突然一驚,猛地想起:那個僧人不是順口說出了「一個月」之類的話嗎?
莫非,這詛咒,是從祖父倒下那天起佈置的東西?
「…應該會有什麼咒具…」
神將們明白昌浩的意思,各自分頭去尋找妖氣的源頭。
不管是作為正殿的寢殿還是作為配殿的對屋到處都像死一般的寂靜。不過因為也沒有感到死氣,所以應該沒有死人。但是這麼安靜總有點可疑。
終於,昌浩在宮殿外面發現了一個小土堆。
用手刨開,只見裡面埋著黑色絲線一樣的東西。
「這是?」
輕輕用手指一碰,便感覺體溫陡然被其吸走,寒意從指尖一下子傳上了手臂。手臂不住地發顫。
「剛才…頭髮!」
是那個僧人拿著的帶有驚人妖力的頭髮,僧人一定在這土御門殿打著什麼主意,設下了咒術。
昌浩潛意識裡不斷鳴響的警鐘,一定就預示著這個吧?
昌浩把頭髮拿在左手掌內,閉上眼睛,右手結印。
「清流…除垢…金剛…」
頭髮頓時灰飛煙滅。
昌浩又念動真言淨化從此處四溢的妖氣。然後站起身說:
「得趕緊把剩下的都…」
他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慌忙抓住身旁的欄杆勉力維持平衡,閉著眼睛忍受著一陣陣向太陽穴襲來的強烈頭痛。
「…」
這是貧血的表現。
好不容易恢復過來,昌浩用衣袖拭去額頭滲出的冷汗。
「…糟了,今天要去寮的…」
已經好幾個月沒去工作了,今天不能不去。
突然想起剛回京時在大內遇到敏次的情景,昌浩苦笑一下。
要是今天又休病假,肯定又要惹他生氣了吧,一定要堅持去。
深呼吸幾下,昌浩一邊繞著建築物的外圍向前走,一邊凝神讀著風裡的信息。
空氣沒那麼渾濁了。
「昌浩,找到了!」小怪從走廊下的夾層裡探出頭來。
「在哪兒?」
從傍晚起突然變得動彈不得的章子,靜靜數著自己的呼吸。
周圍侍奉自己的侍女們都昏倒在地,怎麼叫都沒有回音。
章子本來還等著外面的侍衛、雜役們察覺到發生的變故,過來救助自己。可是誰都沒有來,好像整個宮殿,甚至可能整個京城都籠罩在這令人恐慌的、異常的靜寂之中。
能聽到的,只有自己心跳的聲音。
等待著自己的將會是什麼呢?
雖然體弱多病,但是從被立為皇后那一刻起,自己便成了決定父親命運的關鍵。如果有什麼萬一,一切必將會大亂。
那麼…
…清流…除垢…金剛…
襲上心頭的恐懼令章子不由得渾身顫抖。
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那麼什麼都不重要,章子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自己的命運已經和父親、從未謀面的異母姐妹的命運緊緊聯繫在一起了。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章子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在心裡這樣呼喊了。
天亮後,一定會有人來救自己的。
--可是,如果天永遠不會亮了呢?
當這樣絕望的想法開始在章子的腦海裡佔據上風的時候,她的身體突然恢復了自由,雖然因為長時間的僵直和顫抖,身體還不很靈活。
章子鬆了口氣,慢慢坐起身。
寢榻周圍的侍女們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好像死了一樣。
「啊…」
章子渾身顫抖著跑過去,搖搖她們的身體,可是沒有反應。最壞的預感掠過章子的腦海,她用冰冷的手指伸到一個侍女的嘴邊試了試,終於眼前一亮:還有微弱的呼吸!
其他的侍女們也都沒死,都只是昏迷而已。
章子大大地鬆了口氣,激動得幾乎都要哭出來,正在這時,有說話的聲音傳到她的耳邊。
「誰?…惟盛?…」
章子念著家司的名字,因為過於緊張她只覺得嘴裡好幹,嗓子幾乎都發不出聲音來。
剛才說話的是惟盛嗎?不,不對,惟盛的聲音不是那樣的,那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聲音。
章子不寒而慄。
難得,讓自己和侍女們昏倒的人來了?要是被發現了會怎麼處置自己?會殺了自己?
章子躲到帳子後面屏住呼吸,身子僵直。不行,必須趕緊想辦法逃走。
「…這樣就…了吧?」
章子側耳仔細聽著,詫異的發現那是個極年輕的聲音,甚至可以說還帶著幾分稚氣。
雖然好像還有別人在場,但是卻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嗯…不要緊。別擔心了,真是愛操心啊…」
「…?」
章子小心翼翼地鑽出了帳子,披上件外衣,一手還緊緊攥起旁邊的一把檀扇,算是聊勝於無的一種防衛工具。雖然這只能起自我安慰的效果。
心臟砰砰跳得好快,章子幾乎都擔心對方會不會聽到這聲音,一邊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外間屋擺放著幾道屏風,屏風對面本來是帶窗的屏風門,因為到了夏天所以已經被拆走。現在因為裝著格子門,所以站到屏風前就可以看到外面。
不要緊,不要緊,格子門那麼結實,即使被對方發現自己,他們也不能那麼容易就闖進門來。
心跳得幾乎要蹦出胸膛,章子從屏風的縫隙偷偷望出去。
額頭上的冷汗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昌浩喘著氣,下意識地拽住身邊的六合的神布,使勁保持平衡不讓自己倒下。
六合讓他這麼一拽,反倒失去平衡,踉蹌了幾下。
在一旁看著的勾陣和小怪,臉色嚴峻,越發擔心起來。
「昌浩…」
小怪喃喃著,似乎要說什麼,昌浩用手勢示意它不要說了,攥住最後一束妖髮。
「除垢…轉生淨土…金剛…清靜…」
斷斷續續終於將真言念完,昌浩使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在確定最後的妖發也化為灰燼,殘留的妖氣也都已被淨化之後,昌浩鬆了口氣,累的倒在地上。
小怪瞪著眼睛
「我就說叫你不要這麼蠻幹!!」
勾陣用一隻手抱起衝著昌浩凶巴巴嚷嚷著的小怪
「勾,幹嗎!放下我!」
「你的火氣我可以理解,待會兒會讓你盡情發洩。」
「唉?不要縱容小怪嘛!」
「你給我閉嘴!」
沖插嘴者大吼一聲後,小怪轉頭望向勾陣,勾陣一副深思熟慮的表情,低頭看著昌浩:
「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回安倍宅,六合,把昌浩…」
六合已經開始了動作,解下肩膀下的靈布,披在昌浩的肩頭,然後雙手抱在胸前問道:
「背,扛,抱,你想要哪種?」
這算是夠尊重本人的意見了。
昌浩喘著氣輕聲回答:還是請背我回去吧。
就在這時,幾人同時感覺到了有誰的視線正看著他們。
這院裡的人應該都昏倒了才是啊。
「難道是剛才那個…」
勾陣瞥了一眼滿眼警惕的小怪,謹慎的向四周望去。
寢殿格子門的後面,似乎有人活動。明明沒有颳風,屏風開始歪倒,最後砰地倒在地上。
屏風後面,一個少女正帶著驚恐的眼神呆呆的望著這邊。
勾陣六合大吃一驚,小怪微微皺起眉頭,眨了眨眼睛,對他們倆的反應感到驚訝,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
哦,除了自己以外,他們幾個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呢。
昌浩驚訝得有些恍惚,時間彷彿在此刻停滯了。
怎麼可能?怎麼會在這裡遇到她?她應該在安倍宅裡,應該好好地在那裡等著昌浩回來才對啊。雖然不知道勸她多少次讓她自己先睡,可是她卻幾乎沒有聽過,總是一直等到昌浩回來。
昌浩茫然的,下意識的喃喃一聲:
「…彰…子…」
聽到少年的呼喚,章子又一次大吃一驚。
這個名字,自己是知道的。
章子忍不住將手伸向格子門,開口正要問什麼,卻又猶豫了。
如果,是自己聽錯了呢?或者,是誰在故意誘導自己呢?
必須死死地守住秘密,無論對誰,都不可以放鬆警惕。
咬緊嘴唇,章子慢慢往後退去,突然發現少年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那目光,沉穩、柔和,而且溫暖。
「…已經沒事了,別擔心。」
章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你是誰?…」
少年有些為難地想了想,露出一絲苦笑:
「--一個答應了要保護你的陰陽師。」
少年說完這句,便轉身而去。
「啊...」
吃了一驚的章子終於下決心打開房門跑了出去,可是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怪望著六合肩上昌浩筋疲力盡的臉,瞇起眼睛嘀咕著:
「…什麼陰陽師啊,不過是個半吊子…」
「我又…沒…說謊…」
因為劇烈的頭痛,連睜眼都覺得痛苦的昌浩,已經做好了今天完全缺勤的心裡準備,想著明天可能迎來的責難,真是讓人傷心。
自己是這麼努力,這麼努力唉。
回到家中,卻見天一正等著他們。
「天一…怎麼了?」
看著詫異的昌浩,天一帶著悲傷的眼神告訴他:
「晴明大人…已近大限了…」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