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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13 22:49:02| 人氣65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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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中心鼠患頻傳、人心惶恐,今日祭出黏鼠板,不料晚間下課我返回中心,有一隻小黑鼠被黏住了。半身被黏死,每一掙扎,更陷三分,痛得牠不斷吱吱叫。中心無人,我很想關上門一走了之,然而我想我這一走,牠不就是掙扎一個晚上,慢慢垂死?

我知道黏鼠板上的老鼠十之八九沒救了,決定親手讓牠好走一點。允翔學長跟我說,快要放榜了,你確定你要動手(這樣真的有點機車)?我看了牠一陣子,皮已經有點繃開,我真的覺得長痛不如短痛。

世界大好人耕佑學長幫忙我裝了一大桶水,然後我一咬牙,連著黏鼠板將牠浸在水裡,嘴巴亂七八糟的唸著,希望牠能夠解脫,牠嗆到一定很不舒服、很痛苦的,希望牠忍一時之苦,早日解脫。

今天我親手溺死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我內心很難受。我們殺了很多蟑螂螞蟻蚊子,但是幾乎都是瞬間秒殺,不曾讓他們多受一秒之苦。今日他逐漸窒息,一定很痛苦、很痛苦。其實我內心是五味雜陳,儘管我們認為不應該讓中心有任何老鼠,可是別人處理和自己親手處理,感覺就是不一樣。

前者像是聽故事,後者不敢凝視。今天圍觀的人包括我在內,原本都有興高采烈的感覺,勞社法抓到兩隻死的、公法抓到一隻,刑法也抓到了!我發現這就是東市可以執行凌遲,不但大家不抗議,還扶老攜幼來參觀的那種感覺。處理可以很簡單,把牠丟到垃圾桶,但是牠還是會很痛很痛!真的想讓牠解脫,卻變成劊子手(具因果關係、客觀可歸責),原來這也是一種兩難:理性上應該讓牠解脫,感性上卻覺得難受。

我忽然想到我們討論死刑,總是從被害人和受刑人的角度來討論,有沒有人從劊子手的角度作思考?這個劊子手,可能是最狹義的執行者,也可能是廣義的參與司法者,也有可能是最廣義的社群(社會共識認可的刑事處罰制度)。

當我們社會都認為某些人應該死去,是否應該由我們社會上不特定人來執行這個結果?讓我們這個社會一起承受這個畏懼、痛苦與無助的感覺,也才能使我們社會對於判斷到執行的慎重,而不是檢察官心裡想,反正是法官判的,法官想不是他動的手,劊子手說沒有決定權。我在想陪審團這個構造也是想將社會責任分擔給社會成員,而非少數知識份子。

儘管我們這個社會上的每個人都是最廣義的劊子手,但是道德感被徹底切割分擔了,沒有人有親眼目擊的可能性,不用承擔大言之下的實行風險,這些問題都變成紙上談兵、純粹理論了。剝奪任何一條生命都是會見血了,看不到血的生命討論就只是嘴砲而已。我今天睜大眼睛沒有迴避的看了,但是人類的死亡,我還是沒有勇氣看完。

 

台長: 高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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