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兩部電影,【極地長征】(Eight Below)和【帝國大審判】(Sophie Scholl—Die letzten Tage)。【極地長征】很好看、很感人,這自是不在話下。反而是帝國大審判,以二次大戰期間,德國境內政治抗爭組織「白玫瑰」所發起的反納粹運動讓我印象更為深刻。
這是一場傳發反納粹文宣的小案件,不過在二戰的德國這種文宣一律以叛國與助敵罪論處。二十二歲的蘇菲就因為這個罪名被判處死刑(而且是斷頭臺),
電影將焦點集中在一小案件上,將蘇菲內心所說的話表達出來。蘇菲在法院裡面大聲著喊著:「我們所寫的文字和所講的話,也正是你們自己心中的想法,只不過你們沒有勇氣把它表達出來罷了!」並且責備法官:「我死了之後,等到聯軍來了,下一個被告就是你!」
在一個從法官、律師到被告都要喊希特勒萬歲的法庭裡,就連期望一絲憐憫都不可得,更是遑論公平正義。這時候踐行所有程序都只顯得虛偽、無恥,看到法官以法律和秩序為名,大行政治掛帥之實,令人充滿了憤慨。這時候已經是二十世紀,進入了法治時代,卻以法律為威逼之器。
這一對兄妹非常令人動容,雖然他們和任何人一樣畏懼死亡。其中妹妹駁斥檢察警察的時候,她說得那一句話太慷慨了:「不能相信法律和秩序的時候,我相信良知(conscience)。」檢察警察還是大談良知無法統一化,可是當一個統一化的律法已經以暴力為實現時,這種統一化反而成為量衡異己的標準。
我們老是說:「制度無論怎麼調整,人性都不會改變。所以我們不相信人,寧可相信制度。」這樣聽起來,可能會讓人覺得對人性充滿了貶抑。其實那只是一個側面的觀察,人性之下,我們仍具有良知,不管制度怎麼改變,我們的良知也不會改變。不管制度怎麼以愛國、秩序為名,我們都知道我們的行為哪些就是殺戮、哪些就是殘忍。不論是歐洲、每國、非洲、伊斯蘭、日本,還是中國,像是伊斯蘭會以國情不同諷刺歐美的標準,阻礙他們干涉他們以石頭扔死不貞的女孩。不論國情、制度,我們身為人就無法忍受這種暴行。
所有制度都不該以民意為名,扼殺良知。蘇菲和哥哥在法院裡面的耀武揚威,令我想到孟子說過的一句話:「大丈夫,威武不能屈。」我不太喜歡孟子,我覺得他是個嘴砲男,死攀著孔子不放,可是這一句話一直讓我印象很深刻。我自衡我「或許」可以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但是棍棒一拿出、刑罰一威嚇我一定就屈了,因為我一怕死、二怕痛。蘇菲知道死刑將屆,雖然畏懼,但是仍以直言直斥,堪為大丈夫也!
帝國大審判能夠審判什麼?能夠刑罰一個人的生命、身體,無法處罰她的良知與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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