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竹窗外可以遠眺整個九份夜色,山嵐將霧徐徐送進,遠方的一片深藍在飄渺間忽隱忽現。
店裡的裝潢刻意的仿古,營造懷舊的氣氛。為了生存下去,這裡的店面都必須是這種調調,時髦流行的店在九份是很難生存的——就像同性戀很難在異性戀社會生存一樣。
青遠喝著拿鐵,看著窗外迷濛的夜色。
「你好像很喜歡喝咖啡。」道安笑著說。
青遠看著道安有點驚訝地說「你怎麼會這樣認為?」
道安說「因為來這邊點咖啡有點格格不入,所以一般人都會配合這樣的思舊情境,點一些中式的茶飲。」喝了一口普菊茶接著說「像我就是。所以你會點咖啡,表示你蠻喜歡咖啡的。而且..」
青遠開始有點好奇道安會說什麼,便說「而且怎樣?」
道安笑著說「而且表示你是個蠻有個性的人,不會因為外在因素而改變自己的喜好。」
青遠笑著說「有點準啦,看不出來你這麼會觀察。」
道安微笑著說「其實我平常話蠻少的,我喜歡在一旁靜靜地觀察,想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看著人們的一些動作,猜想這其中的故事。所以後來開始拍照後,更能享受這種感覺。」
青遠可以感覺到道安是有心交他這個朋友的,因為不只是道安會觀察而已,青遠以可以分辨出道安與女友談話的感覺和現在的感覺不一樣,不過是哪裡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但是..不管如何,以後不會再跟道安見面了..。喜歡上異男無疑是一種自殺,自己絕不會為了自欺欺人的夢幻般幸福感,而讓自己掉進這個無底泥沼。
青遠看著手中的咖啡淡淡地說「我就沒有你這麼厲害了。其實,我喜歡拿鐵,是因為拿鐵比較不苦。」接著抬頭看見道安專注的眼神,繼續說「而且..。」
道安學青遠說「而且怎樣?」
青遠笑著說「你認為呢?」
道安微笑著說「我等你說。」
青遠又再一次對道安有另一種感覺。微笑著說「而且..對咖啡,我頂多只能接收拿鐵,其他就不喜歡喝了。」
道安繼續說「但是,一般喜歡咖啡的人都會喝espresso這種黑咖啡,反而像拿鐵這樣加了太多牛奶的,比較像是初學者喝的。」
青遠又喝了一口拿鐵說「我並不是專研喝咖啡的人,我只喜歡拿鐵的味道沒有什麼原因的。」
道安笑著說「我有猜了一些。」
青遠說「說出來聽聽啊。」
道安笑得很溫柔「以後再跟你說。」
青遠差一點被道安迷人的笑容拉近無盡的漩渦之中,趕緊回復理智,覺得不可以被這種短暫的甜蜜感所惑。再一次的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
因為青遠打定主意不再見道安,所以沒有多問有關道安的事情,就這樣兩人靜靜地喝著各自的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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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哪裡?我直接送你回去好了。」道安一手握著方向盤說著。
「不用了,我摩托車還停在捷運站,你還是送我到民權西路站就好了。」青遠頭向右邊看著車窗外的暗夜。
離開九份後,青遠就盡量避免跟道安談太多,道安也感受到青遠漸漸築高的圍牆,話也慢慢地少了。上了高速公路後,兩人更沒有什麼對談。
橙色的路燈似乎在訴說什麼,但是卻又說不明白..。
道安打破沈默的空氣說「....你在想什麼?」
「我?沒..沒什麼。」
「是不是擔心明天收集資料的事?」
「不會啊。」
「否則怎麼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青遠淺淺地笑著說「是嗎?」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說出來,也許我可以是一位不錯的聽眾。」
青遠有一股衝動,想問道安對自己的心態,為什麼要約他出來,只是因為朋友?還是另有原因?話到嘴邊,只溜出了幾個字「你....」這時手機鈴聲響起,後照鏡再次顯示出來電號碼。悅耳的女聲又出現在車子裡。
『安!你還在外面嗎?』
「嗯,妳東西買完啦?」
『我幫你買了兩套西裝,連小蕙都說很好看呢。』
「哦,謝謝。」
『我也幫你爸媽買了一些東西,明天我再一起拿給你看。』
「嗯。」
『你在開車嗎?』
「是啊。」
『那我就不多說了,回去記得打電話給我喔。』
「哦。」
『那掰掰。』
「嗯掰。」
青遠原本想問的事,已經從電話的內容得到,不需要再問什麼了。
「不好意思,打斷你剛剛的話。」道安語氣轉為溫柔,跟剛才與女友交談有著不同的感覺。青遠雖然有感覺到,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要再做多餘的揣測了。
「沒什麼,你專心開車吧。」青遠試著用輕鬆的口吻說,但是語氣間的不自然卻無法完全掩飾。
兩人一直沒有再多說話。下了高速公路,一直到捷運民權西路站。
青遠解開安全帶,對道安說「謝謝你,再見了。」便打開車門。
道安也趕緊解開安全帶,開車門下車走道青遠的旁邊說「我才要謝謝你呢,願意抽時間陪我去九份。今天真的蠻高興的。」
「不用這麼客氣。」
道安微笑著說「你下次什麼時候有空?可不可以再麻煩你?」
「看情形吧,開車小心。」
「你也是,騎車小心。」
青遠雖然心中不捨,但是知道,以後不會再跟道安出來了。不會了,這是最後一次見到道安了..。勉強地說出「那..再....見....了。」青遠苦笑著,轉身離開。
道安想要說什麼,但是並沒有說出來,想了一會兒。便對青遠說「我有一些事,下次再跟你說。」
青遠並沒有轉身,路上車水馬龍的聲音雖然沒有掩蓋道安的話,但是青遠仍然緩緩地遠離那台閃著停車燈的銀色SENTRA,以及車旁的道安,只有手中仍然無法割捨地拿著那一天在藍色公路上拍的照片....。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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