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phia
玫瑰花苞失色的浮在水面上,我拿起杯子輕酌了玫瑰優雅的氣味。
屋裡的藍調爵士穿起一身華麗蕩漾的嫵媚。男男女女都叼著菸,霧飄盪在雙瞳之間,微瞇的眼似霧裡的挑逗、試探與防衛。
一如此刻佇立玻璃門外的貓。
牠在幽闇轉角處的圍牆上,豎起耳窺伺暗夜。風突襲巷弄旁的老樹,牠顫了一下高翹尾巴,瞇眼瞪著牆上的樹影,躍躍欲試卻又異常警戒。
一對情侶正探測著夜的極限。我向屋外的貓借了一雙窺伺的眼, 走到窗前凝視、想像黑夜裡的故事。
「喵。」貓走進屋裡,向我索取牠的專利,我只好讓渡。
再為自己倒一杯茶,看一場隨著音樂播放的百老匯盛況。
深鎖的宅院,一整片牆爬滿了蛇,我沒有勇氣靠近大門,只好爬上電線桿,小心翼翼循著電線來到宅院的屋頂,坐在月亮外遇星星偷情的場所,我居住了三十年的宅院。
點亮手電筒,掀開一片屋瓦,看見自己的臥房和書房。臥房裡,五歲酣甜睡著。八歲摸黑搜索著抽屜。十三歲瑟縮在牆角。十七歲耍酷地抽著菸。二十五歲在床底下自慰。二十七歲在五歲旁做愛。書房裡的故事書、《聖經》、筆記本、國文、三民主義、數學、週記還有各種形形色色,它們正交媾著,書頁翻動的聲音是歡愉的呻吟。
這些那些,書房臥房裡的現在進行式,對我而言,彷彿沒有任何意義,卻又觸動眉頭。
轉眼望向廁所,馬桶、浴缸還有洗臉台都是鮮血。一個女人躺在地上,張開疲憊的雙眼朝我的方向看。我驚懼地蓋上瓦片,還是聽到她以微弱的氣息對我說:「來和我一起浴血吧!」
「呵呵呵……」她的笑聲有些淫邪。那笑聲令人毛骨悚然,我無力地躺在星星月亮做愛的現場,腦筋一片空白。彷彿身軀逐漸蛻變成細長的蛇,就再也沒有附著力地往暗處墜落。
是太初混沌吧!空氣中飄浮著微粒子,像是單細胞,透明的形體變幻莫測,或一隻蝶,或一隻幼雛,或佇立在泥上男男女女。他們赤裸的身軀閃爍著微光。或許這裡也是《聖經》裡的伊甸園,所有的物體都是透明而閃爍著微光,唯獨我。
我痛苦地移動著身軀,一身被咒詛的污穢因磨蹭滲出了血。血液汪成一條河,我在血泊中漂流。
「呵呵呵,妳來啦。」是躺在廁所地板的女子的聲音。
她的手腕還插著利刃,鮮血一滴一滴地沿著利刃滴在她手裡的高腳杯。
「喝。」她冷冽淡漠的瞄了我一眼吆喝著。
我失神地任憑她撥開我抿著的唇。鮮血伴隨著惡心流竄全身。沒有疼痛只是意識逐漸癱瘓,任憑淚水不斷,昏昏沉沉,直到感覺自己在微溫中漂浮著,喚起羊水的記憶。
「喵。」貓爬到我的身上舔了舔,而後抬起頭注視了我。
凌晨兩點,我啟程出發。凌晨兩點,我到達現場。
宅院的圍牆藤蔓錯綜攀爬著。我拿出一根夾子伸入子宮夾出一把鎖匙,穿過鏽蝕的鎖孔,打開宅院的大門。
綠草如茵,一座座的城堡斑駁歲月的裂痕,獨自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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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7月筆於挪威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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