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的守護者》原作和電影都是部假器官捐贈的情理法之爭的美式濫作(不論在敍述的偽後現代性錯亂和好打官司的法律狂上) ,其文字與影音的藝術魅力皆不如《別讓我走》(另參本館:器官捐買 《小說改編與影視編劇》 《語言與影像的魅力》《法律狂》《影像中的正義》 《法律與文學》)
姊姊的守護者 My Sister’s Keeper (台灣商務 2006)
榮獲美國圖書館協會頒贈瑪格麗特亞歷山大愛德華獎
榮獲書籍瀏覽網站(Bookbrowse.com)2005年鑽石書獎
獲選英國理查&朱蒂圖書俱樂部2004年十大好書之一
入圍2005年英國書獎
IMPAC都柏林文學獎提名
莎拉為了救罹患急性前骨髓性白血病的女兒凱特,利用醫學科技生下與凱特有完美基因配型的安娜。十三年來,安娜不斷地供應凱特血液、白血球、骨髓、幹細胞,現在輪到了她的腎臟。無法忍受再被當成藥糧的安娜決定反擊她的父母,控告父母奪走她的身體使用權。《紐約時報》暢銷作家皮考特以不同人物的口吻來接續故事的發展,探討一個極具爭議性的話題;對「愛」有深入的刻劃及詮釋,以細膩的筆法,精妙的細節,靈巧的掌握人與人之間脆弱敏感又錯綜複雜的關係。
作者簡介
茱迪.皮考特 Jodi Picoult 1967年生於紐約長島。普林斯頓大學創意寫作學士,哈佛教育碩士。
1992年第一本小說Songs of the Humpback Whale甫出版便造成轟動,目前已出版十餘本備受好評的著作: Harvesting the Heart (1994)、Picture Perfect(1995)、 Mercy (1996)、 The Pact (1998)、 Keeping Faith(1999)、 Plain Truth(2000)、 Salem Falls(2001)、 Perfect Match(2002)、 Second Glance(2003)、Vanishing Acts(2005 )、The Tenth Circle(2006)。
皮考特擅以小說處理極具道德爭議的題材,作品不乏探討安樂死及描述青少年自殺的內容;近幾年前更觸及聳人聽聞的「優生絕育法」。其在2003年獲得美國新英格蘭最佳小說獎,並榮登《紐約時報》暢銷作家之列。《華盛頓郵報》更將皮考特譽為大師級作家。目前皮考特和丈夫及三個子女住在新罕布夏州。網址:www.jodipicoult.com。
內容連載
序曲
沒有人開啟戰爭──或者該說,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不該那麼做──沒有先理清他的想法,他預備在那個戰爭中達成的目標,和他打算如何指揮。
──卡爾‧馮‧克勞塞維茲,《戰爭論》
我最早期的記憶是,我三歲的時候想殺死我姊姊。那個記憶如此鮮明,我還不時想起當時她的鼻尖隔著枕頭套,抵著我的手掌的感覺。她不可能抵抗得了我,不過,我還是沒能成功。爸爸走進我們的房間,他要送我們上床跟我們道晚安,剛好救了她。他領我回我床上,對我說,「這種事絕對不能再發生。」
等我們大一點,我似乎是個不存在的女兒,除非和她有關。我每每在房間的另一頭看著她睡覺,我們兩張單人床之間有一道長長的陰影,我會細數有哪些死法。在她的穀片食物裡下毒。到海邊被退潮的水流捲走。被閃電擊中。
最後,我雖然沒有殺死我姊姊。她自己想殺死她自己。
或至少,我是這樣告訴我自己的。
安娜
我小時候覺得最神秘的事情不是「娃娃是怎麼生出來的?」,而是為什麼要生小孩。製造娃娃的技術性問題我懂--我哥哥傑西曾提供我那方面的資料--不過那時我就確定他聽來的有一半是錯的。當老師轉身,班上其他跟我一樣大的小孩都忙著在教室裡的字典找陰莖和陰道的解釋時,我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不同的細節上。例如,為什麼有些媽媽只生一個小孩,而其他的家庭似乎繁殖力特別強。或者學校裡新來的女同學席多娜,她告訴每個願意聽她講話的人,她的名字是以她父母去度假製造出她的地方來命名。(我爸爸以前常說,「幸好他們不是去澤西城度假。」)
現在我十三歲了,這種區別更加複雜:八年級生因為肚子大了而休學;一個鄰居故意受孕,因為她希望能因此阻止她丈夫訴請離婚。我告訴你,如果今天外星人登陸地球,他們研究地球人為什麼生小孩,他們的結論會是:大部分人都是在無意中製造出小孩,或因為他們在某個晚上喝太多了,或因為避孕措施並非百分之百可靠,或因為其他一千個很難令人信服的理由。
我出生則是為了一個特殊的理由。我不是灌進廉價酒的結果,或是由於滿月或當時的溫度太高。我之所以會出世,是因為一個科學家設法將我媽媽的卵子和我爸爸的精子結合起來,創造出一個特別寶貴的基因原料。事實上,當傑西告訴我,娃娃是怎麼來的,我一點也不相信。我決定問我爸媽事實的真相,我得知的比我預期的多。他們要我坐下,告訴我正常小孩是怎麼來的那一套,他們也解釋他們特別選擇我這個小胚胎,因為我可以拯救我姊姊凱特。「我們因此更加愛妳。」我媽很肯定的說,「因為我們知道我們會得到的是什麼樣的孩子。」
不過,我仍然存疑,如果凱特的身體健康,會是怎樣的情況?很可能我還在天堂飄浮,或者在某個地點等候附著到一個身體,預備被發配到地球一段時間。當然,那樣的話我就不會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你懂了嗎?我和其他自然受孕的不一樣,我不是因為意外而來到人間。如果你的父母為了一個理由而孕育你,那麼那個理由最好是一直存在著。因為,那個理由要是不存在了,你也沒必要存在。
當鋪裡可能堆滿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是那裡也是個充滿故事的地方。出了什麼事必須典當一個一點也不舊的鑽石飾品?誰這麼急需要錢,連一隻少了一個眼睛的玩具熊也要賣?在我走向櫃臺的時候,我懷疑老闆會不會看一眼我要典當的項鍊,然後我同樣的問題。
站在收銀台前的人,他鼻子的形狀像菁蕪甘藍菜,眼睛深凹得令我無法想像他能看得夠清楚,來執行他的業務。「妳需要什麼嗎?」他問。
我拼命穩定心神,才不至於轉身走出門,假裝我是搞錯了才走進來。 唯一能使我穩定的是,我知道我不是第一個站在這個櫃臺前,拿著我從來沒想過我會與它分離的東西的人。
「我有東西要賣。」我告訴他。
「妳要我猜是什麼嗎?」
「喔。」我吞下口水,從我的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一條有個小盒子鍊墜的項鍊。
「這是十四K金的。」我竭力推銷。「幾乎沒有戴過。」這句是謊言,直到今天早上,我七年沒有拿下來。這是我六歲的時候,在一次抽取骨髓後,我爸爸給我的。他說我給姊姊那麼貴重的禮物,值得擁有自己的貴重禮物。看到擱在櫃臺上的項鍊,我的脖子輕顫了一下,覺得赤裸裸的。
當鋪的老闆戴上眼鏡,那使得他的眼睛看起來像正常的大小。「我可以給妳二十塊。」
「美金?」
「不是美金是披索嗎?妳以為是什麼?」
「它值五倍的價錢耶!」我猜。
老闆聳聳肩。「需要錢的人不是我。」
我拿起項鍊,打算完成交易,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我的手指,像救生爪那樣,緊緊箝住項鍊。我努力用意志力扳開我的手指,用力得滿臉發熱通紅。彷彿過了一個鐘頭那麼久,項鍊才落進老闆攤開的手掌裡。他看著我的臉說話,語調溫柔多了。「就說妳搞丟了。」他送給我一個免費的建議。
如果韋先生決定把「怪人」這個名詞放進他的大字典裡,安娜‧費茲傑羅一定是他找得到最好的定義。不只是我的長相:瘦得像難民,胸部平得像飛機場,頭髮的顏色看起來像泥巴,點點相連的雀斑散佈在我的兩頰,讓我告訴你,別用檸檬汁或防曬遮光劑來淡化雀斑,或者更可悲的,用磨砂紙。沒用的,上帝顯然在我生日那天有某種情緒,因為祂把這些非常與眾不同的身體密碼,混進我出生的這個家庭需要的基因裡。
我爸媽試著讓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那只是個相對性的語詞。事實是,我從來都不是個正常的小孩。老實說,凱特和傑西也都不是。我想或許我哥哥在他四歲之前,凱特還沒被診斷出毛病的時候,曾在陽光下享受過他的童年,可是自從凱特開始發病,我們都忙著迅速長大,沒有餘力去回顧過去。你知道大部分的小孩對他們喜歡的卡通人物是怎麼想的嗎?如果一塊鐵砧掉下來打到他們的頭,他們可以毫髮無傷的跳離人行道繼續走。我從來不相信那種事。我怎麼可能那麼天真?我們過的日常生活中,總是在晚餐桌給死神保留一個座位。
凱特是個急性前骨髓性白血病(APL)患者。事實上,那並不完全屬實--現在她沒發病,不過那種病仍潛伏在她身體裡,就像熊在冬眠,不知何時會甦醒發出熊吼。她兩歲的時候被診斷出罹患這種病,現在她十六歲。分子的舊疾復發和有粒細胞和靜脈插管,這些字眼是我常翻查字典的字,即使我從來不曾在任何學力測驗的試題中看到它們。我是個同種異體的捐贈者--兄弟姊妹間的完美配對。當凱特需要白血球或幹細胞或骨髓,來欺騙她的身體以為她是健康的,我就是供應她這些東西的來源。幾乎每次凱特住院,我也要去報到。
那些都不算什麼,除了我自己告訴你的之外,其他你聽來的有關我的一切都不必相信。
我正要上樓的時候,我媽從她的房間出來,又穿著一件新的晚禮服。「喔,」她轉身背對我說,「妳正是我想找的女孩。」
我幫她把背後的拉鍊拉上,看著她轉身。我媽媽如果過的是別人的人生,她會比較漂亮。她有一頭深色的長髮,鎖骨優美得像公主,可是她的嘴角老是下垂,好似她吞下的盡是苦澀的消息。她沒有多少自由的時間,要是我姊姊身上出現淤青或流鼻血,我媽的行事曆就得大幅度的修改。她有時間的話就花在藍飛服裝網站上,荒謬的訂購一些她根本沒有場合可以穿出門的華麗晚禮服。
「妳覺得怎樣?」她問。
晚禮服集合了晚霞的所有顏色,它的質料使她移動身體時發出沙沙的聲響。它是無肩帶的,就是那種明星會穿著走紅地毯的禮服--一點都不適合出現在羅德島上達比市郊區的房子裡。我媽媽把她的長髮在腦後盤起挽成髻。她床上還有三件晚禮服--一件是黑色緊身的,一件綴著長形的玻璃珠珠,另一件似乎太小了。「妳看起來……」
很疲憊。 這個回答卡在我的嘴巴裡冒泡。
媽媽僵直的站著,我懷疑我是不是說漏嘴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對我輕噓,然後她的耳朵歪向敞開的門口。「妳聽到了嗎?」
「聽到什麼?」
「凱特。」
「我沒聽到聲音。」
可是她不相信我的話,因為只要有關凱特的事,她誰的話都不聽。她快步上樓,打開我跟凱特的房門,發現我姊姊歇斯底里的在床上,就像她的世界又崩潰了。我爸爸是個業餘的天文學家,他曾試著對我解釋宇宙的黑洞,他說黑洞具有強大無比的吸引力,能把所有的東西都吸進去,甚至連光線也會被吸進它的中心。像現在這種時候就彷如出現真空吸引力,不管你抓住什麼,你終究會被吸進去。
「凱特!」媽媽撲跪到床邊的地上,那件愚蠢的晚禮服下擺在她周圍堆擠成一坨。「凱特,甜心,妳哪裡痛?」
凱特抱著一個枕頭,淚如雨下。她淡色的頭髮黏在臉上呈濡濕的條紋,她的呼吸過於急促。我凍住,呆立在房門口,等候指示:打電話給爸爸。打電話給一一九。打電話給錢斯醫生。媽媽還沒發號司令,緊張的等待凱特吐露她的情況。「是裴斯頓,」她抽泣道。「他永遠離開瑟琳娜了。」
這時我們才注意到電視。螢幕上一位金髮帥哥注視著一個哭得像我姊姊那麼悽慘的女人,然後他走出房間摔上門。「妳到底哪裡痛?」媽媽問,她仍確信凱特不只是為了劇情哭。
「喔!我的天!」凱特吸吸鼻子說。「妳知道瑟琳娜和裴斯頓經歷過多少波折嗎?妳知道嗎?」
我放鬆下來,知道現在沒事了。「正常」在我們家,像一條太短,蓋不住整張床的毯子--它有時候可以剛好蓋住你,其他時候可能會害你冷得發抖。更糟糕的是,你永遠不知道這兩種情況會發生哪一種。我坐到凱特床邊。我雖然只有十三歲,已經比她高,經常有人誤認我是姊姊她是妹妹。在這個夏天的不同時段,她迷戀上這齣肥皂劇裡的主要男性角色,卡拉漢、懷爾特和萊姆。現在,我猜,她又迷戀上了裴斯頓。我自告奮勇的說,「還有遭綁架的驚嚇。」我對情節知之甚詳,凱特要我在她去洗腎的時候錄下這個節目。
「她差點錯嫁給他的孿生兄弟。」凱特補充。
「別忘了他還曾因為船難死掉兩個月。」媽媽加入我們的談話,我想起她以前在醫院裡陪凱特也會看這個節目。凱特似乎終於注意到媽媽的裝扮。「妳穿什麼?」
「喔。我想把它退回去。」媽媽站到我面前,讓我幫她拉開拉鍊。看精美的郵購目錄會引發其他的媽媽難以抑制的購買衝動,但對我媽而言,她可能把它當成一種健康的休閒活動。我懷疑她是喜歡她試穿過的衣服再穿到別人身上,還是喜歡不適合能退回的機制。她認真的看著凱特問,「妳確定妳沒有不舒服嗎?」
媽媽離開我們的房間後,凱特躺低一點。我只能這麼形容--血色自她臉上迅速消失,她的臉色與枕頭一樣白。每次她的病重一點,她的臉色就更蒼白一點,我害怕有一天我醒來會完全看不到她。「走開,」凱特命令道。「妳擋住電視了。」
我走開去坐在我的床上。「只不過是下集精彩片段預告。」
「如果我今天晚上死掉,我想知道我錯過什麼。」
我拍鬆我的枕頭,將它立起來枕著我的頭。凱特和平常一樣換個枕頭,那樣她會不時有鬆軟的枕頭可以枕,不會硬得像石頭。她應該有較舒服的享受,因為她比我大三歲,或因為她是病人,或因為月亮在水瓶座--總是有理由。我斜眼看電視,希望我可以轉台看其他節目,但我知道希望渺茫。「裴斯頓看起來像是塑膠做的。」
「那我昨天晚上為什麼聽到妳對著妳的枕頭低聲叫他的名字?」
「閉嘴。」我說。
「妳才閉嘴。」然後凱特對我微笑。「他可能是個同性戀。真浪費,枉費我們費茲傑羅姊妹都……」她突然頓住話,整個人痛苦的縮了一下,我滾向她。
「凱特?」
她揉揉她的下背。「沒什麼。」
是她的腎在折磨她。「要我叫媽媽來嗎?」
「還沒。」她把手伸向我們的床之間,我們的床之間的距離只有大約兩隻手臂長,我們兩個都伸出手來就可以碰到對方。我也伸出手。我們比較小的時候會握手搭橋,看看我們的手臂上可以放幾個芭比娃娃,還能保持平衡。
最近我常作惡夢,在夢裡我切成好多塊,我想把我拼回去,卻少了幾塊。
我爸爸說火會自己燒完,除非你開窗給它燃料。我想我現在正在做的,就差不多是那樣。可是,我爸爸也說,當火燒到你的腳後跟了,你如果想逃的話,必須打破一兩道牆。所以當凱特吃過藥睡著了,我拿出我藏在床墊和封閉式的床墊彈簧之間的皮夾,進有隱私的浴室裡。我知道凱特會偷看我的東西,我因此在拉鍊的鍊齒夾了一根紅線,那樣就能知道是否有人沒經過我的允許偷開我的皮夾。不過紅線雖然已經拉斷了,皮夾裡的錢並沒有減少。我轉開浴缸的水龍頭,那個聲音為我製造進浴室的理由,然後我坐到地上數錢。
加上我從當鋪換到的二十元,我有一百三十六元又八十七分。還不夠,但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傑西買他的舊吉普車時也沒有二千九百元,銀行貸款一些錢給他。當然,我爸媽也必須簽文件。我懷疑在同樣的情況下,他們可會為我擔保?我再數一次錢,以防鈔票奇蹟似的繁殖滋生,可是數學就是數學,總數仍然一樣。然後我閱讀報紙的剪報。
坎貝爾‧亞歷山大。我覺得這個名字遜斃了。聽起來像是很貴的酒吧調配出來的酒名,或經紀公司的名字。可是你無法否認這傢伙過去的記錄輝煌。
要去我哥哥的房間,你得先走出我家,他就喜歡這樣搞怪。傑西一滿十六歲就搬進車庫的閣樓--那是完美的安排,因為他不要我爸媽看到他在幹嘛,而我爸媽也不是真的想看。他用四個雪地防滑的深溝輪胎擋著通往他的小窩的樓梯,那裡有個用紙箱圍城的小牆,一張橡木桌傾斜的擺在牆上。我有時候想,傑西弄這些障礙物只是為了給他自己更多挑戰。
我爬過障礙物上樓梯,感覺樓梯因為傑西的音響太大聲而震動。我大概敲了整整五分鐘的門,傑西才終於聽到。「幹嘛?」他只把門打開一道縫。
「我可以進去嗎?」
他想了兩下,才退後讓我進去。他的房間是髒衣服、雜誌和吃過的中國菜外帶餐盒的堆積場,聞起來像曲棍球冰鞋的汗濕鞋舌。唯一整潔的地方是傑西放他的特殊收藏品的展示櫃--捷豹的銀色吉祥物、賓士的標誌、福特野馬跑車的馬的圖騰--他告訴我這些車蓋上的裝飾品都是他撿來的。我又不是笨蛋,當然不會天真的相信他的鬼話。
別誤會我的意思--我爸媽不是不關心傑西,傑西也不是個老闖禍不可救藥的問題青少年。我爸媽實在沒時間管他,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傑西不在他們的優先名單裡。
傑西不理我,回他的雜物堆的另一頭去做他本來在做的事情。我的注意力被一個燉鍋吸引--那是我們的廚房幾個月前消失的東西--現在它就坐在傑西的電視機上,有條銅管穿出它的蓋子,再下穿到一個裝滿冰塊的塑膠牛奶罐,然後流入一個廣口玻璃罐。傑西或許是個處於違法邊緣的青少年,可是他很聰明。我正要碰那個奇怪的玩意兒,傑西轉過身來。「嘿!」他簡直像飛過沙發,打開我的手。「妳會把冷凝的線圈搞壞。」
「這是我想的東西嗎?」
他臉上浮現不懷好意的笑容。「那要看妳想的是什麼。」他撬開玻璃罐,裡頭的液體因此滴到地毯上。「妳嚐嚐看。」
這一鍋還在冒泡的黏稠東西,製造出相當濃的私釀威士忌。一團熱火在我的肚子和腿奔竄得好快,我倒到沙發上。「好噁心。」我喘著氣說。
傑西笑著也喝一大口,不過他喝了好像沒什麼反應。「妳要找我要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你要什麼?」
「因為沒有人會爬來這裡做社交性的拜訪。」他說著坐到沙發的扶手。「如果是跟凱特有關,妳會一進來就告訴我了。」
「是跟凱特有關。可以算有點關係。」我把剪報塞到我哥哥手裡,它可以比我解釋得更清楚。他的眼睛掃瞄過剪報後,轉過來看著我。他的眼睛是最淡的銀色,有時候當他看著妳時,你會訝異得完全忘記你本來想講什麼。
「安娜,別去惹那種麻煩。」他苦澀的說,「我們都各如其分的扮演我們的角色。凱特是受難者。我是注定會失敗的人。而妳,妳是和平製造者。」
他以為他瞭解我,可是那得分兩方面來說--說到找麻煩,傑西正是個麻煩上癮症者。我直視著他。「誰說的?」
傑西同意在停車場等我。這是我所記得的少數幾次,他願意幫我的忙。我繞到建築物前面,那裡有兩隻奇形怪獸守護著大門。
坎貝爾‧亞歷山大這號人物的辦公室在三樓。牆壁嵌鑲著栗色母馬皮色的木板,當我踏到地板上的厚東方地毯,我的運動鞋陷進地毯裡一吋。秘書小姐穿的黑色有跟鞋,鞋面亮得我可以看到我的臉映在上面。我瞄向我自膝蓋以下剪掉的牛仔褲,和我上禮拜無聊時用神奇彩色筆在上面作畫的Keds牌布鞋。
秘書擁有完美的肌膚和完美的眉毛和豐滿的嘴唇,她正在用那兩片唇對電話那頭的聽眾尖叫得像發生兇殺案。「你不能期待我對法官那樣說。你不想聽克里曼大叫大嚷,並不表示我就必須……不,真的,加薪是因為我的工作做得非常好,和我每天必須忍受一些鳥事,而事實上,當我們在……」她將話筒拿離她的耳朵遠一點。我可以聽到電話已斷線的嗡嗡聲。「混帳。」她低聲罵,然後似乎才發現我站在離她三英尺遠的地方。「我能為妳服務嗎?」
她把我從頭看到腳,正在用一般人的眼光對我評鑑,給我打第一印象的分數。無疑的,她給我的分數不高。我抬起下巴,假裝我是個很酷的女孩。「我和亞歷山大先生約好了。四點。」
「妳的聲音,」她說。「在電話裡,妳聽起來沒這麼……」
年輕?
她不自在的微笑。「我們不接青少年的案子,這是我們的規矩。我可以介紹妳去見別的執業律師,他們……」
我做個深呼吸。「事實上,」我插嘴。「妳錯了。史密斯對惠特利,艾德蒙茲對婦幼醫院,傑洛米對天主教區團體,這些案子都牽扯到十八歲以下的當事人。這三個案件陪審團都裁定亞歷山大先生的客戶勝訴。而那只不過是去年的事。」
秘書對我眨眨眼。一抹讚賞的微笑慢慢在她臉上延展開來,好似她決定她有可能喜歡我。「我想起來妳跟他約好了,妳何不在他的辦公室裡等呢?」她起身帶路。
我這輩子即使每一分鐘都花在看書,我也不相信我能夠看完坎貝爾‧亞歷山大先生高高低低的擺滿了他辦公室滿牆的所有書籍。我算了一下──如果一頁書大約有四百字,每本法律書籍有四百頁,書櫃每層有二十本書,一個書櫃有六層--哇!那就有一千九百萬字,而那只不過是辦公室裡的書的一部份。
我單獨在他的辦公室裡等了好一會兒,注意到他的桌子很乾淨,你可以在他的吸墨紙上玩中國古代的足球--蹴鞠。他的辦公室裡沒有一張他老婆或小孩的照片,連他自己的照片也沒有,而這個房間雖然十分整潔,地上卻有一個裝滿水的小缽。
我發現我自己在給那缽水找理由:那是螞蟻軍團的游泳池。那是簡單的空氣濕潤器。那是海市蜃樓。
我幾乎要說服自己相信最後一個理由,正傾下身想去觸摸它,看看它是不是真的,門突然打開來。我很糗的從我坐的椅子上跌下去,那使得我眼睛對眼睛,平視一隻走進來的德國牧羊犬,牠瞥我一眼便走到小缽前喝水。
坎貝爾‧亞歷山大也走進來。他黑髮,至少和我爸爸一樣有六英尺高。他有個直角般的下巴,眼神像冰凍過了。他聳肩脫下西裝外套,掛到門後,然後他從檔案櫃裡拉出一個檔案夾,再走向他的辦公桌。他一直沒有正視我,不過他開始講話。「我不會買女童軍餅乾。」坎貝爾‧亞歷山大說。「雖然布朗妮說妳很頑固。」他聽完他自己的笑話後微笑。
「我不是來賣東西。」
他好奇的瞟我一眼,然後按他電話上的一個鍵。「凱麗,」他在秘書回答後問,「我的辦公室裡是怎麼回事?」
「我是來雇用你的。」我說。
律師先生放開內線按鍵。「我可不這麼想。」
「你甚至還不知道我是不是有案子要給你辦。」
我上前一步,狗也上前一步。我第一次發現牠穿著背心,背心上印著紅十字架,就像是可以背駝萊姆酒上高山雪地的聖伯納犬。我不自覺的伸手去愛撫牠。「別那樣,」亞歷山大說。「法官是一隻看護犬。」
我縮回手。「可是你不是瞎子。」
「謝謝妳告訴我。」
「那你有什麼毛病?」
我一說出口就想把話收回來。我不是看過凱特被幾百個粗魯的人問過這個問題嗎?
「我有個鐵肺。」坎貝爾‧亞歷山大簡短的說,「這隻狗能幫助我遠離磁鐵。現在請妳幫我一個大忙,離開我的辦公室,我的秘書會幫妳找別的律師……」
我還不能走。「你真的控告過上帝嗎?」我拿出剪報,把它撫平,放在光潔的桌子上。
他臉頰上的一束肌肉抽動一下,然後他拿起那張剪報。「我是控告普洛維頓斯的天主教教區。我代表他們的一家孤兒院的小孩提出告訴。他需要涉及胎兒細胞組織的實驗性治療,但教區方面覺得那違反第二屆梵諦岡大公會議的決議。總之,新聞標題寫說九歲小孩控告上帝視他的生命如草芥比較聳動。」我盯著他瞧。律師承認,「狄倫‧傑洛米想控告上帝對他照顧不週。」
彩虹也可能從中間斷裂,掉在他那張桃花心木桌上。「亞歷山大先生,」我說,「我姊姊罹患白血病。」
「我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不過即使這次我還願意控告上帝,我先澄清我不願意,妳也不能代表別人提出訴訟。」
要解釋清楚的話說來話長--我的血必須不時輸進我姊姊的血管;護士必須壓著我抽取我的白血球以備借給凱特;醫生說他們第一次抽取的量還不夠。我捐出骨髓後飽受淤青與深度的骨頭疼痛之苦;他們得打更多針,抽取更多我的幹細胞,寧可多抽些讓我姊姊有多餘的幹細胞可用。事實是我沒生病,可是我可能也病了。事實是我生下來的唯一理由是做凱特的藥糧。事實是即使是現在,他們已經做了一個關於我的重要決定,可是沒人問過我這個最該表達意見的人一聲。
要解釋的事情太多了,我只能言簡意賅的說。「我不是要控告上帝。我是要控告我父母。」我說,「我要控告他們奪走我的身體使用權。」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347913
人間悲劇,僅此而已──《姊姊的守護者》 文/大灑
安娜出生的那一天是12月31日,她的母親莎拉沒有急著抱這個新生兒,只不斷地提醒醫生:「臍帶,要小心!」因為這是安娜的姊姊凱特現在最需要的。
五歲那年,安娜第一次捐血給凱特,但這五千個淋巴細胞不夠,醫生馬上再要求一萬個。一個月後,進行第三次的淋巴細胞捐贈。安娜六歲那年,醫生宣佈凱特必須接受骨髓移植。安娜於是又被送上手術檯,全身麻醉、長針插入髖骨、抽出骨髓。手術麻醉退去後,安娜不停地喊著痛,並要求媽媽留在兒童病房陪她,媽媽卻只是強迫護士給安娜吃止痛藥,並告訴安娜,凱特生病了,她必須回去照顧她。爸爸布萊恩送給安娜一條墜鍊,感謝她送給了一份最珍貴的禮物給姊姊。自此之後,安娜每天都戴著這條墜鍊,同時纏繞著的,是安娜一生的自由與姊姊的病痛。
到了安娜十三歲那年,媽媽跟她要一顆腎,因為凱特腎衰竭。
這次安娜將墜鍊典當,拿這筆錢雇用律師,控訴她的父母奪走她的身體使用權。
於是,在莎拉、布萊恩、安娜、律師坎貝爾、訴訟監護人茱莉亞、法官之間,開始一次又一次的自主權論戰。到底誰才有資格決定安娜的身體使用權?十三歲的她,是否足夠成熟到可以做出影響一生的決定?如果安娜不能,她的父母就真的能夠思慮周全到萬無一失嗎?
而此時,對於費滋傑羅家而言,安娜的控訴與凱特日漸殘弱的身體,只是他們當下的人生課題之一而已,身為消防隊長的爸爸,同時要面對的是兒子偷車、縱火、以及奔波於家庭、暗夜突然而起的火災、交通事故之間。即使如此,這個家庭的人很團結,但卻充滿悲劇,他們好想有個美滿的家庭,但上天卻不容許他們快樂,甚至連他們吵架時的肅殺之氣,或嘻鬧時歡樂,都顯得悲哀與心酸。有一次,安娜偷用凱特的化妝品,凱特發現後,非常生氣地指控安娜是小偷,安娜生氣的回答:「為什麼我的細菌可以在妳的動脈裡漂浮,可是我不能沾上妳怪里怪氣的蜜絲佛陀炸彈唇采?」
在這些事情的發生的過程中,安娜逐漸意識到她的父母很愛她,只是他們過度關注傷者,對於施予者於是顯得殘忍。她的父母感到愧疚,他們發現自己好久好久沒有仔細看安娜眼神的光彩,他們甚至沒有發現傑西已經高大到可以輕易擊倒他們。
當所有的風波正紛擾著費滋傑羅家,卻從來沒有人聽見凱特的聲音,更沒有人仔細思考十三歲的安娜哪來的勇氣,訴諸法律、尋求公平?故事即將最終,安娜說出二個月前和凱特對話的真相。當時的凱特對安娜說:「不要捐。」原來,凱特很痛苦、她受夠了,甚至想過要自殺,但凱特沒有勇氣自殺,她告訴安娜,如果她殺了她自己,也等於殺了媽媽。所以,安娜痛下決心,要阻止父母強迫她捐一顆腎給凱特,並告訴凱特:「我不要再當捐贈者了。」凱特只回答:「謝謝。」而這還不是故事的結局。
這個家很痛苦,他們走的每一步都是忐忑、都是折磨,在他們的世界裡,已經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或最好的解決方法,就像莎拉在法院最後對法官說的:「我的人生宛如建築物著火,我的一個孩子在裡面,而唯一能救她的機會是派我的另一個孩子上場,因為只有她認識路。我知道我在冒險嗎?我當然知道。我可瞭解那可能導致我或許會同時失去兩個孩子?是的,我瞭解。我知道或許要求她去做是不公平的嗎?我絕對知道。可是,我也知道那是我唯一可以同時保住她們兩個的機會。那合法嗎?合乎道德嗎?那是瘋狂的或愚蠢的還是殘酷的主意?我不知道。可是我衷心相信那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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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di Picoult:姊姊的守護者
《姊姊的守護者》(My Sister’s Keeper)是Jodi Picoult的作品。
Jodi Picoult的小說大部分都以爭議性的議題(hot issues)為處理題材。她已出版過13本小說,其中重要的有:Songs of the Humpback Whale (1992), Harvesting the Heart (1994), Picture Perfect (1995); Mercy (1996), The Pact (1998); Keeping Faith (1999), Plain Truth (2000), Salem Falls (2001), Perfect Match (2002), Second Glance (2003), My Sister's Keeper (2004), Vanishing Acts (2005 ), 而她最新的作品是 The Tenth Circle。 在2003年, 她還贏得了 the New England Bookseller Award for Fiction。
《姊姊的守護者》所涉及的議題的爭議性很大。主要和基因科技、幹細胞醫療有關。
一般而言,在幹細胞醫療的爭議上,大約是,可否製造出一個胚胎、僅僅只是為了醫療用途?即,簡單地說,在這個層次上的問題是:胚胎有沒有內在價值、是不是生命,能不能被用過即丟?至於,利用臍帶血、胎盤中的幹細胞,則一般比較沒有爭議。
而在基因科技上,問題就是,我們可否使用基因科技、去訂做一個完美的胎兒?亦即,我們可以自由選擇要生下怎樣的小孩嗎?例如,選擇高IQ、高EQ、身材比例完美、無遺傳疾病的小孩?也就是說,這裡會涉及優生學的疑慮。
另一個相關的議題是,如果複製人類的技術成熟,我們可以複製人類、例如複製我們自己,來做為我們的器官的提供者嗎?複製人也是人嗎?
當然,在《姊姊的守護者》一書裡,被剝奪身體使用權的安娜並不是複製人,而是一個真正的人,也因此爭議遠比只是使用胚胎還大,加上,她是她父母經由基因科技篩選、特別為她生病的姊姊、量身打造出來的「器官提供者」。(她是利用基因科技「設計的嬰兒」沒錯,但不是基於優生學的考量,而是基於要與她姊姊做完美的配對)
她一出生,她的臍帶血、胎盤就立刻貢獻給凱特,往後,隨著凱特病情惡化,安娜得持續不斷的供應血液、白血球、骨髓、幹細胞給凱特,安娜和凱特一起經歷大大小小的侵入性手術,唯一的差別是,生病的並不是她。
一直到後來,安娜的母親請求安娜捐一顆腎臟給凱特,儘管凱特的醫生評估凱特可能根本撐不過這個手術……;安娜終於去找律師,要求擁有自己的身體使用權,她對律師說,問題不是捐腎能不能救凱特,而是沒完沒了。終有一天,她母親可能會要她把頭剁下來給凱特,假如凱特需要的話。
故事的結局很撼動人心。在某個程度上,可以視為是Picoult對這議題的選邊站。儘管,每個邊都很為難。(故事裡沒有壞人,只有一群努力想做到最好、但能力卻十分有限的普通人)
而安娜訴諸法律的真實原因,也很讓人欷噓。這在某個意義上,涉及安樂死的問題。我們是否真得那麼努力、努力到無視病人所受的折磨、也強要他們痛苦不堪的活著?
必須說,Jodi Picoult處理得確實很好。兩個漂亮反轉,讓這個故事有了更深的厚度;此外,由於側重的是與當下緊緊相關的醫療議題,也令《姊姊的守護者》不同於一般的寓言式的科幻小說,並不會讓讀者覺得隔閡、遙遠,當安娜說她覺得自己像個「器官豬」,或當媒體形容安娜是個「設計的嬰兒」,讀者和這些專有名詞的距離都是近的,這自然是因為人性深在其中。
而且,其實我懷疑,也許我們都寧願是「器官豬」(科幻小說設想的那種)來提供我們器官,如果這是維持生命所必要的,也不要去製作出一個真實的人、或從第三世界的貧窮國家的人身上摘取器官吧?
我的意思是說,現在想想,那些寓言式的科幻小說所設想、或想批判的無人性,其實一點都不真實,至少,離我們的真實世界很遙遠。我們的問題,無論是以前、現在或以後,恐怕根本都不是那樣的。反而,我們的問題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因為我們太人性了,所以我們才會在人性中苦苦掙扎。
http://blog.roodo.com/franwu/archives/2563938.html
姊姊的守護者 MY SISTER’S KEEPER 2009
導演: 尼克 Nik
男演員: 傑森派屈克 Jason Patric
亞歷鮑德溫 Alec Baldwin
女演員: 卡麥蓉狄亞 Cameron Diaz
艾碧貝絲琳 Abigail Breslin
介紹
一開場,分割、翻閱的鏡頭,以安娜口述嬰兒出生是來自酒精,沒做防護下的產物;或不易受孕者以技術產下。簡單地說,嬰兒的誕生分為意外,以及計畫生育。以此開始簡述她被誕生的緣由。
為了照顧姊姊,媽媽犧牲事業、爸爸失去太太的關注、哥哥語言功能有障礙、安娜則是經過基因配對產下的孩子,自出生起不斷進出醫院捐贈臍帶血、幹細胞、骨髓…。直到她又得捐出一個腎臟時,一個13歲的女孩,如何為自己的身體所有權提出主張,並且一狀告上法庭?
將媽媽的角色設定為律師,頗符合媽媽的強勢心態,她設定好的事,再也不容第二個聲音出現,為了搶救長女,她長期忽略其他家人對愛的感受。即使親見長女的化療之苦,她仍不能放棄這個生命。
電影改編自暢銷書作家茱迪皮考特的小說,原著的議題更辛辣的質疑現代醫學對於生命的選擇、控制,名為拯救生命,卻也讓生命變得不自主,以實用性價值殘忍地考驗人性。抗爭成功的安娜沒能享受她未來的人生;而電影,為了闔家觀賞,終究選擇以溫馨的方式,讓安娜的抗告,是出於姊姊的授意。
一再搶救的生命,是不是真可與死神搏鬥?命既不可挽,難道不能選擇好好說再見?媽媽的愛即使有分別心,其他子女該被犧牲關注之情?
導演尼克凱薩維茲的催淚功力,在《手札情緣》老妻患了失智症,即見到他掌握摯愛深情的特長。這回擴大愛的範圍,依然是重症患者與家人們的互動之情。
艾碧貝絲琳小小年紀,即以《小太陽的願望》《尼魔島》深受觀眾喜愛,她的演技與討好的模樣,總是佔盡鋒頭。這回,飾演姊姊的蘇菲亞瓦希麗娃難得搶了她的光。姊姊多半是頂著光頭,身心飽受病痛折磨,依然勇敢地深深品味家人的心,製作溫馨的立體相簿,呈現家人間的互動故事,也讓媽媽終於了解:「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份」甚至,是自主權。離開人間前,體會第一次,也是唯一的愛情,於小少女而言,是很重要的生命經驗。
催淚攻勢幾乎是每段情節都要撞擊觀眾的心、多段歌曲為影片增加情境。幾位演員互相飆淚眼,以眼神傳達情緒。相較之下,卡麥蓉迪亞稍顯遜色。女法官與亞歷鮑德溫飾演的人權律師,一喪女,一有癲癇症,都是巧安排,以此強化對於『生命』的感同身受。
http://movie.kingnet.com.tw/movie_critic/index.html?r=6096&c=BA0004
影評:等待,或成全死亡-《姊姊的守護者》
電影與文學作為不同媒介,本來就存有轉譯的困難。特別是純文學作品,更是少有成功者。《追憶似水年華》(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還勉強可以想像,但是,《尤里西斯》(Ulysses)該如何拍成電影?
再不,以港台兩地導演最愛的張愛玲為例,恐怕只有李安的《色‧戒》和關錦鵬的《紅玫瑰∕白玫瑰》,稱得上是成功改編。至少,兩度改編張愛玲的許鞍華,就比較是疏忽在亦步亦趨的「生硬」。
只是,弔詭地,李安將張愛玲短短萬餘字的原著,改編成兩個多小時的電影,其中「再創作」的成分,遠遠不僅止於媒介「轉譯」或與原著對話。當然,離原著最遠、幾乎風馬牛不相及的改編,就是王家衛的《東邪西毒》――金庸迷乍見此片,應該無不錯愕。
影像配樂強化情感
在歐美,特別是在好萊塢,一直都有改編暢銷文學作品為電影的傳統。其主因自然是暢銷小說已有廣大讀者為基礎,例如《追風箏的孩子》(The Kite Runner)、《達文西密碼》(The Da Vinci Code)。而電影媒介的特性,又特別適合內容強調視覺刺激、場面效果、動作情節的小說,例如《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侏羅紀公園》(Jurassic Park)。甚至《哈利波特》(Harry Potter)中的「魁地奇」(Quidditch),如果不是靠電影的表現手法呈現,其實一般讀者未必能想像地如此活靈活現。
當然《姊姊的守護者》與上述兩類文學作品略有區別。其原著小說雖著重心理刻畫,但不是意識流小說;而且它的故事本身就有情節、場面和衝突,可是這些卻都與電腦特效、視覺刺激無關。以這類小說改編的電影,或許以《時時刻刻》(The Hours)和《麥迪遜之橋》(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最為著名。其間豐富的情感張力透過影像的直接傳遞,以及配樂的從旁渲染,在在都令閱聽者更容易為之動容。
觀影經驗受制他人
就如華特‧班雅明(Walter Benjamin)在《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作品》(The Work of Art in the Age of Mechanical Reproduction)所指出的,電影與繪畫(包含小說)不同之處,尚有「看電影時,個人的反應較之在其他場合,更易在一開始就受制於觀眾群體。而觀眾在表達個人的觀影反應時,他們的反應也會彼此牽制」。
確然,閱讀是私密、個人的,讀者憑藉己身的想像力,進入文字世界。可是看電影卻不――觀眾集體的笑聲、尖叫聲,甚至悲歎啜泣,都會重新定義、改變觀影個體當下的立即感受;遑論影像直接刺激觀影個體的視神經與大腦,從而更快地觸動同情共感的同理心。
例如吳爾芙(Virginia Woolf)在《三枚金幣》(Three Guineas)一書中主張,單單是看戰地照片,就能直接引起恐怖及憎惡,並讓人投身制止戰爭。當然,電影與攝影不同,但在某個程度上,它們都是真實與虛構間的隱喻轉換。
必然崩解帶來衝突
《姊姊的守護者》在電影起始,就用飽滿的色彩、豐富的視覺影像、滿滿的歡樂微笑,虛構了一個幸福家庭的假象:在陽光下澆花、唱歌的美少女凱特,實則深受病魔威脅。而若一個家庭意識到死神隨侍在側、親愛家人性命朝不保夕,那麼這個家庭很難不像撞上冰山前的鐵達尼號――而且這一次,船上的所有乘客,都已經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
是的,在和樂的底層,隱藏著必然的崩解。莎拉為了拯救凱特,辭去律師工作,從此把延續凱特的生命,當成她的「職業」(career)。兒子傑西則因被迫提早長大、得不到關愛,成為憤怒的青少年、麻煩製造者。至於安娜更慘:她是父母為了拯救姊姊,藉助基因科技生下的「完美嬰孩」,但她的完美不是為了優生學,而是為了能使她成為符合基因配對的完美捐贈者。
http://www.erenlai.com/index.php/tw/extensions/spiritual-computing/looking-at-the-world/2621
[影評] My Sister's Keeper 姊姊的守護者 ~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每個生命都有其到來的意義,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價值與生活,而每個小孩都是父母手心手背上的一塊肉,每個人都是家庭的一份子,但每個人卻都有其不可承擔的重任。
少部份的孩子,是經由父母「刻意栽培」下來與世人見面,而在電影中的安娜正是這個角色,她生來就是為了將自己身上的「財產」任由身為「財產保管人」兼「律師」的媽媽,搬運給患有血癌的姊姊凱特,而安娜到最後竟然為了自己的身體自主權槓上了律師的媽媽,兩方甚至在法庭上做了一番親情上的掙扎、爭執與衝突。
再來說說這個姊姊凱特吧,她可憐的是年紀輕輕就得到血癌,但可喜的是卻是在做化療之中遇見了生命中的真愛,甚至為了心愛的人將自己裝扮成最美麗動人的伴侶,而父母表面上雖然很高興地為女兒拍下這一生中最閃亮動人的照片,但是不免要隱藏無能為力的心酸與無奈的情緒,在微笑的背後竟藏著如此大的感傷,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呀!
一直到凱特臨死之前,在一段與媽媽獨處的時間中,將自己所做的全家福照片送給媽媽時,可以看得出來媽媽的看似強硬的心,徹底被軟化,也讓媽媽終於有機會可以傾聽凱特的內心話。
在本片中,導演用很細膩的手法描述出一個親情間的真摯與面對病魔時所產生的內心衝突、甚至同病相憐而產生的友情以及昇華的愛情。
生命,看似脆弱的假體,卻是堅強的靈魂;自我,看似固執的擁有,卻是放手的勇氣;親情,看似矛盾的戰爭,卻是最牢不可固的堡壘,我想這是我對這部電影所下的註解。
http://www.inote.tw/2012/04/my-sisters-keeper.html
[影評心得] ---姊姊的守護者 (My Sister’s Keeper)
自小被灌輸的觀念是,『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但是,如果當我出生的使命,只是為了延續他人生存的目的而存在。那麼,這個生命對我而言,究竟又是意義何在?
這複雜難解的問題,就是故事主角13歲小女孩Anna,心底一直隱忍的痛。
她的來臨人世,是被父母刻意安排的定點旅程。而媽媽對她守護嚴謹的關心眼神裡,看到的並非她靈魂的個體,而是她身體能為罹患白血病的姊姊,提供多少生存機率的可能。
在踏入戲院之前,就已在電影預告中知道小女孩Anna將對親身父母訴訟提告的震撼。但我並不明瞭的是,原來在她下這艱難決定之前,所一直面對自內而外的煎熬。
故事從出生那刻開始,Anna的生命就歷經臍帶血、幹細胞、淋巴球到骨髓移植…等一連串非自願性捐贈。在那樣痛苦的過程下,是面臨自我需求跟親情衝突,以及不知終點何在的身心折磨。
這樣的犧牲隱忍,直到母親期望她能再為延續姊姊Kate的生命,捐出自己的腎臟為止!
飾演如此特別人生的女孩,是天才童星Abigal Breslin。她超齡卻又自然純真的詮釋,卸下了我原先抗拒電影宣傳一直標榜落淚悲劇的心牆。在照顧罹患重症姊姊的那份憐惜情深裡、在勇敢找尋律師接案的獨立自主中、在提出指控面對家庭親情的掙扎下,Abigal讓我都跟著她心情的足跡,淚中帶笑地經歷其生命的起伏。
擁有名校文學背景,並寫出多部暢銷著作的Jodi Picoult。頗愛探討在倫理道德與人性情感上具有衝突爭論的議題。她以相當細膩觀察的情感揣摩,從故事中每個人物不同的角度,去各自闡釋其內心觀點。因此,隨著她筆下故事安排,觀眾不僅透過小女孩Anna的主要敘述,也得以從被病痛折磨不堪的Kate心情、被雙親忽略哥哥Jesse的憤恨不平、掙扎在天平兩端深愛兒女的沉默父親Brian、以及全心全意陪伴照顧罹患絕症女兒的母親Sara立場裡,去全面感受這家庭所經歷的絕對崎嶇考驗。
關於故事裡『母親』的角色,在片中需演繹表現的心情層次很深。面對在生死掙扎的大女兒Kate,是痛心憐惜。對於必須要將么女Anna推上手術枱,是冷靜堅決。而最需要的丈夫肩膀卻發現失去倚靠,是憤怒悲痛。必須與親女在法庭對簿公堂,是難過不解。
Cameron Diaz詮釋的Sara,讓人忘記她在Charlie’s Angel裡的艷光四射與What Happens In Vegas裡的搞笑狂野。幾近素顏上場的勇氣,讓觀眾在她粗糙皮膚與黯淡眼圈裡,看見那個放棄工作決心向死神掙回女兒生命的母親堅強容顏。
但本片最動人的光環,其實是在飾演罹患絕症女孩Kate的Sofia Vassilieva身上。也是童星出身的她,放下對維護外在美貌的矜持,完全剃除頭臉毛髮去忠實呈現化療患者病容的殘酷真實。她融入角色的用心,讓我的心情,不由自主跟著她久臥病床的憔悴消極低沈。也隨著她在醫院遇見同病相憐男孩的幸福浪漫雀躍。更在看到她於病魔摧殘漸逝的意志下,仍是一位滿心感恩鼓舞家人的天使,而忍不住涕淚縱橫。
整部電影,是如此成功地深深觸動觀眾的心與淚。關鍵則在導演Nick Cassavetes不刻意營造悲情激昂,而著重細膩描繪角色的情感層面。讓人物自然互動,牽引出故事高潮引起共鳴。這或許得歸功他扎實的學院根基,且經歷豐富演員生涯所帶來的體悟。
好的導演,往往更能激發演員潛力。詮釋處理這件離奇訴訟法官的Joan Cusack,就有收斂過去的表演手法,轉而將她的角色在幫襯故事張力上,發揮相當正面的助力。尤其,攝影指導減少畫面跳接而著重在演員神情特寫的處理,讓觀眾更能同步感受角色複雜的情緒。
就連飾演律師的Alec Baldwin,在本片也有呈現近年比較少見的嚴肅認真。
美中不足的是,父親Brian與兒子Jesse在電影裡的比重,就因為光環特別著重在片中女性角色身上,而有所犧牲。讓父親情緒的沉默掙扎與兒子行為的憤怒叛逆,都只能在故事相對有限的空間裡,呈現局部冰山的角落。也許在原著小說中,比較能夠讀出作者對於男性在面對這類議題的內心衝擊。
不過,我卻很慶幸沒在觀賞電影前先拜讀書籍。這讓我得以沒有預設立場的心態,感受了演員全神入戲所迎面襲來的情感震撼。雖然,電影選擇改編了與原著不同安排的結局。但是,整個情節的意外轉折,卻帶給我更深更強的共鳴。
毒舌講評:
到底,該如何學會放手?原來,這真是艱難的人生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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